吴凤凤越说越有气,越说越来劲儿。
这些天,人们的劝说,尤其是魏永红、曹树林等人跟她说的话,让她明白了不少道理,她今天要彻底和任三儿划清界限,一刀两断。
她冲向人群,迅雷不及掩耳地冲到任三儿跟前,左右开弓打了任三儿俩嘴巴,厉声地追问道:“任三儿,你要了我的身子是不是?”任三儿这工夫恨不得此时地上有个耗子洞,他立刻钻进去,省得在人多广众面前丢人现眼。这两巴掌也实在把他打懵了,不知说什么好,就说:“那不,你……”没容他多说,吴凤凤回手又是一个嘴巴子厉声质问道:“你不什么,那天在碾房里是不?”任三儿低着头只好说“是……”吴凤凤乘胜追击:“那天在我们家房后谷子地里是不?”任三儿又说了声“是……”接着,吴凤凤又列举了四、五个作案地点,高粱地、玉米地、豆子地,最远的在小腾格里沙漠的沙坑里。在吴凤凤那爆豆子似的追问之下,任三儿只是鸡啄米似的点头说“是……”问得吴凤凤都有点儿累了。
“行啦!别拿没脸当官做了!”一声吼,赵大嚷嚷从人群里站起身子喊了句:“斗争说斗争,道理还得说道理,你这也不是那样呀,我倒不知道啥法呀罪呀的,可我琢磨着这种事儿得是霸王硬开弓那种吧,要是这些回两个人都乐意,就不是强硬的,两个人要都乐意的事,那就说不上谁好谁坏啦。这咋都整到他一个人身上了?”赵大嚷嚷用拉大轱辘车滑杠的手又一次拉住了吴凤凤控诉的闸。吴凤凤义正辞严理直气壮的控诉咯噔一下子停住了,而且是目瞪口呆地愣在那里。
漠北人多少年来办事儿只凭需要,谁也没想过还会犯什么法什么罪。经赵大嚷嚷这么一提,人们像呼啦一下子想起了什么,会场像是开了锅的水。有骂这个丫头不要脸的,有的说没准这事儿是吴凤凤主动的,有人说他听说这个丫头可浪张了。母狗子不掉腚,牙狗子不上身,这俩人的事儿怎么都给一个人栽上了?”更多的人说,赵大嚷嚷说的在理儿。好些人就喊:“赵大嚷嚷说得对!赵大嚷嚷说得对!”翠花婶和坐在一堆儿的几个女人则打着扑棱乐。翠花婶用手指着吴凤凤的脸朝着几个女人道:“这丫头浪张够了,要卸磨杀驴。”又把脸一转冲着任三儿喊:“任小三儿,你个怂种,你把经过细致点儿说说,我们想听个明白!”“对!我们想听个明白!”社员们这一下子可全发动起来了。甚至有人提出女人会不会主动要男人,要看任三儿整天蔫不唧的,吴凤凤那么疯张,要说要也该是吴凤凤要了任三儿。
魏永红一看会场乱了套,本来是要批斗敌人,这怎么好像点起的火突然转了方向,向自己扑过来。于是,他忙命令民兵:“马上把这些坏分子押出会场!”然后又朝着全场的社员们大声地说:“社员们听我说,大家一定要站稳立场,千万不要把屁股坐歪了。谁是我们的朋友,谁是我们的敌人,这是首要问题!散会!”
任三爷一步一挪地趔趄到家里,心里空空的,所有的希望都没了,一头栽倒在炕上。
这魏永红也算打开了漠北大队的“潘多拉的盒子”,他原本为抓出隐藏最深的敌人想多准备些炮弹,没想到搬倒葫芦洒了油,吴凤凤控诉了一遭,巴掌却打到她自己的脸上。更让魏永红始料未及的是漠北大队的形势也翻了一个个儿,那熊熊烈火竟烧到了他自己的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