电话打进来的时候宁愿才意识到她趴在办公桌上睡着了,公司编辑部只剩她了。
胳膊被脑袋枕麻了,酥个不停,难受得她呲牙咧嘴。
堪堪接起电话,是程荌荌。
“喂,阿宁?”
“嗯,荌荌,怎么了。”宁愿揉着太阳穴,疲惫不已。
“你不会还在加班吧?”程荌荌不可思议道。
“唉,对啊,我还有一点就结束了。”边说边在电脑前面噼里啪啦的敲着。
“宝贝,你这周有没有一天休息过呀,明天可是周末,就算是你们星月也不能这么压榨员工呀,要不要跳槽啊,我好心疼。”程荌荌愤愤。
星月出版社在A市近几年的行情中逐渐得风顺水,公司业绩蒸蒸日上,宁愿大学还没毕业就在星月担了实习编辑,等到毕业后正式入职手上就抓了星月四成的爆火作品。
曾经有人在星月传,如果想要月排行榜挤进前十,找宁愿入股不亏。
好的业绩也不能阻挡老板让她加班。
“只要有加班费我愿为星月效犬马之劳。”宁愿淡淡道。
“然而你有吗?”程荌荌的询问摄人心魂。
“……”
“我快到你公司楼下了,你一会就下来呗,我带你去个地方。”程荌荌神神秘秘。
“好,我这就收拾准备下楼了。”宁愿拿上大衣和包,抬手关掉台灯和电脑,下了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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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年是宁愿毕业工作的第一年,又临近年底,工作量大也是能够理解的,更何况她工作时间不长,经验又少,付出多些也是正常的。程荌荌毕业之后当了作家,自由职业,自由工作时间,因为宁愿在星月的关系,就把稿投到了星月。
程荌荌已经在公司门口等了,看见她便跟她招了招手。
宁愿小跑过去:“要去哪里啊?”
初冬夜晚寒冷,宁愿裹了裹外套。
“阿宁,你知道今晚立交桥直播了吗?”程荌荌难掩兴奋。
立交桥是泥园工作室一位配音员的id,前几年因为一部《花开花落》的广播剧,凭借低沉磁性的嗓音条件爆红,因为《花开花落》在圈内是一部早期的经典作品,书粉群体雄厚,立交桥作为主角将剧本诠释的又十分到位,笼络书粉的同时也收获了一大批新粉,使泥园的流量一度节节高升,应该说泥园有今天,立交桥的爆火是一个重要转折点。
但这人从未露过脸,也从不参与任何形式的线下活动,甚至网络上的直播都很少,只有零星的几段主役采访。
神秘到让圈内粉丝执着多年,臆想猜测多年。
一句“大家好,我是立交桥。”给万千少女撒了一把蛊。
宁愿研究过这个工作室和立交桥这个id,在程荌荌千千万万遍的安利下去听过这部剧,不得不承认这个人的实力有目共睹,所以宁愿想过跟泥园工作室谈程荌荌首作的广播剧版权。
凭程荌荌排行前三的优势,宁愿觉得没准可以谈谈。
更何况对星月也是个不错的合作机会,两全其美。
“虽然不是本人开直播,但是本人入镜了,”程荌荌拿出手机“我还截图了。”
手机递到宁愿眼前,映入眼帘的是泥园工作室另一位有名气的配音员,叫齐放,据说跟立交桥关系很好,每次被粉丝问道立交桥的事情,都是一句“哎哟他最近很忙,见面要提前几辈子预约。”
更别说工作室其他cv,有关立交桥的事情大家只能从其他cv的口中得知,似乎所有人都在刻意维护他,让宁愿曾一度琢磨这个立交桥在泥园的份量。
看后面有些昏暗的背景,齐放似乎是在酒吧一类的地方,镜头被举高,视角变得宽阔起来,便拍到了身后吧台边的一个高瘦的侧影。
不得不说,糊上天了。
“这啥啊,能看出来鬼啊。”宁愿吐槽。
但该说不说,虽然只是个侧影,看着身形,绝对是个氛围感大帅逼。
宁愿,老口嫌体正人了。
“啧,我程荌荌是谁啊,”她拍拍宁愿,安慰道“我有同学刚进泥园,打听到他们今晚聚会,在一个私人清吧。”
程荌荌盯着宁愿,诡异微笑,一脸“快夸夸老娘。”的嘚瑟神情。
“so?”宁愿回以同样诡异的微笑“人家是私人清吧,怎么去?再说你不是最讨厌人情往事,你这同学关系得多好啊人情都不顾了?”
“能见一面立交桥,成为破解古往今来泥园一大谜团的见证者,人情算什么东西,”程荌荌滔滔不绝“再说,你不是也一直想见见他。”
姐姐,您见是纯追星,我见是纯为姐姐您的事业绿树长青好吗。
宁愿叹了口气,无语着,犹豫着。
“走吧走吧,一点都不远,真的,”看出宁愿的疑虑,程荌荌劝道“我同学给我发定位了,前面两个路口就到了。”
宁愿就这么被拽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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怎么说呢,宁愿看着这牌匾,就更无语了。
先不说这清吧地段这么样,就冲这名字,宁愿也不相信这是个私人,高级清吧。
名字就是清吧俩字。
敷衍至极,比较无趣。
程荌荌说她同学一会出来接她俩进去,单凭她俩不会随便让进。
等了一会,出来人是个男生,经程荌荌介绍叫鲁言,跟门口的保安说了声就带着她俩进去了。
清吧里面装潢开阔,圆台上一个弹唱者,曲风清一色的民谣,交谈声,酒杯碰撞声。
鲁言说这里大都是工作室的人,一些前辈们会在二楼的包厢,他们新人也不好上去打扰,只有像齐放那样喜欢逗后辈新人痞里痞气的前辈会下来跟他们聊聊天喝几杯。
像人家立交桥这样的,刚进工作室的新人还没机会见到。
程荌荌听了有些失望,但还是跟鲁言他们招呼着,当是联谊会。
宁愿无奈笑笑,她本身也是没抱太大希望的,便也没又什么心情的起落。
程荌荌的同学她不太熟悉,便跟她招呼说去一趟洗手间。
等她再出来的时候,一楼厅里似乎走了一大批人,也没有看到程荌荌。
宁愿有些焦急,虽说是私人正经清吧不会有什么事情,但还是忍不住担心。
她左右望了望,跑到吧台前询问:“请问刚才在那边的一个姑娘您有看到她去哪了吗?”
吧台的服务员笑笑:“不好意思,这位女士,今晚厅里的人很多,我们没注意到,您要不打电话问问?”
听了服务员提醒,宁愿点点头,掏出手机拨给程荌荌。
那边一直没人接,惹得宁愿越来越着急边打边四处寻找。
打第二遍的时候,突然听到吧台里的服务员冲一旁的楼梯唤了声。
——“泣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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宁愿顺着声音看过去,楼梯上下来一个人,穿着黑色连帽卫衣,宽大却不松垮,肩宽腿长,手插在裤兜里,慢悠悠晃下来,随意懒散的样子。
听见有人叫他,一双眼轻抬扫了过来,看到她时神情微怔,眉梢一挑。
脚步也没停顿,走到吧台前,漫不经心的嗯了一声,打了招呼。
“怎么了。”声音磁性好听,好听到具象化,似乎从喉咙中散出来,浮现在宁愿眼前,看见跳动的声线。
好听是好听,但语气透着凉意,没什么情绪,淡淡的。
“泣哥,这位女士找不到同伴,在我们这边问着呢。”
周泣听罢偏头看向她,四目相对。
黑发随意散乱,额前的碎发堪堪戳到了睫毛,线条弧度冷漠锋利,眼睛里缀着极致的黑,浓墨一般,任凭清吧里各样的灯光都照不进去,但却又极致的干净。
宁愿此时还举着手机,程荌荌还是没有接,通话已经结束了,与他对视的一瞬间身体一颤,肢体变得僵硬,忘了收回手机。
这是什么莫名其妙的身体反应?虽说人长得帅也不至于这样吧?
“没人接吗?”周泣朝她手里的手机扬了扬下巴。
“啊?”宁愿反应过来,点点头,“嗯对。”
“小林,监控调出来看一下,”周泣侧身靠着吧台,倾身对小林说,之后又转头问她,“你朋友刚才在哪个位置?”
宁愿抬手给他指:“就那个座位,靠近门口那个。”
小林在吧台里调出几十分钟前的监控,看见程荌荌跟着鲁言去了里面的小包厢,应该就在不久前。
“那是哪个房间?”宁愿两手扒在吧台上,向前探着身子想看清些。
“在008。”周泣抬手搭在宁愿的胳膊上轻拽了一下,将她从吧台上拽起身,他的卫衣袖子向上挽了几下,露出一小截小臂线条,冷白冷白的,连带着骨节分明的手,青筋隐现。
“上面脏,注意点。”他的手稍纵即离,眼睛看着她,头朝吧台上偏了偏,示意她。
宁愿低头看了看胳膊,哦是呢,她今天穿了一件白色的大衣。
听见房间号,宁愿急急地向周泣点了点头,说:“谢谢啊。”
然后转身往里面的走廊走去。
怪不得宁愿找不到,008是在这趟走廊里最里面的包厢,灯光暗,看不清,不易被发现。
这个鲁言怎么办事的?带程荌荌来这种包厢是按了什么心?还是这么靠里的。
宁愿越想越气,走到门口哗啦一下大力推开,使的力气还不小,门撞在墙上,咚的一声发出巨大声响。
站在门口宁愿人傻了。
程荌荌在里面跟几个人说的正欢,带着鲁言,时不时端杯碰着,有说有笑,聊得那叫一个开心。其他的人倒是没见什么不正经的人,桌上摆着几样酒杯和游戏工具。
因为她造出的声响,一伙人循声望过来,诧异的看着她。
宁愿悬着的心算是放下,暗地里骂了程荌荌几句,边平静下来抱歉的笑笑:“不好意思啊大家,我来找我朋友。”
程荌荌见她进来连忙迎了上来:“哎呀宝贝,你怎么才来啊,”又低声在她耳边说,“我可是听到不少泥园的趣事呢,一会回去跟你说。”
宁愿挑了挑眉,咬着牙笑眯眯:“宝贝,你也眉告诉我你在这里啊。”
一旁鲁言似乎是跟程荌荌已经聊熟了,起身招呼着:“宁愿来了,过来喝一杯吧。”
“不了,”宁愿扯着嘴角,他不喜欢这个鲁言,便也挂不住脸色,没好气的说,“时间不早了,我们得回去了。”
说完就走到桌边的座椅上,弯腰拿起程荌荌的外套和包,直起身后对他说:“希望你以后最好不要擅自带走别人的朋友,谢谢您今晚的款待,再见。”
然后拉着程荌荌走出了房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