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到叶清漪无意宣扬,绿萼暗自送了一口气,还在心里暗笑这大小姐果真城府不深,轻易就饶过了,到时在外如何搬弄是非,不是全看自家小姐一张嘴吗?想到这一层,加之她自己大字不识几个,也认不得宣纸上所书为何,以为不过是些中伤自家小姐的场面话,于是乎干脆的画了押。
月苓得了那状纸,贴身收在了怀里,挑了两个自己院里的婆子拖着二人就往婶母的小院中去。叶清漪留在院中,从看热闹的挑了一个嘴快的,叫她报送母亲,剩下的人细细叮嘱一番以后就驱散了。
说是家丑不可外扬,可是原身骄纵成性驭下不严,院子里没几个真心的人,碰见这么一桩“趣事儿”怎么也得往外透露几分。叶清漪要的就是这个“风声”。她并非不想一举压死叶清茵,但她也清楚,心急吃不了热豆腐。
现在的京都,人人都道叶清茵才是品行端庄的好女儿,若一下挑明这桩事,世人大多认为是叶清漪栽赃陷害,结果反而会得不偿失。相反,此时先放些风声出去,来日再兴事端的时候将这事挑出来,才会有一石二鸟的效果。
叶清漪所谋,并不只在这一件事的是非上,她要把往日的恶名,尽数栽到叶清茵身上去。
处理完这些,她看向了刚刚先动手的两个婆子,亲切的笑道:“各位妈妈是大哥院里的人吧?今日真是辛苦各位了,不知可有管事的一同前来?我定要让管事的去账房领些好米好盐相送的!”
两个婆子就是大少爷院里打杂的下人,从不曾受过着等礼遇,脸色都红了,赶忙摆手道:“不不不,这是奴婢们应当做的。都是陆公子领我们来的。”
陆公子?
男主失忆之后的化名就叫陆生,最早也确实是被原身的兄长带回府上的。看来这位“陆公子”,十有八九就是男主了。
对于这位男主,叶清漪心里其实没有什么怨恨,她站在读者的立场上,觉得原身的悲剧与这位太子其实关系不大,反而根据原著的描写,这位太子殿下自诞生之时就常有异象相伴,聪颖非常,且品性高洁,是位难能可贵的正人君子。可惜的是,叶清漪看到原主一家的结局之后就没往后看了,不知道男主是否像众人期待的那样,成为了一位盛世之君。
“哦?是兄长从江北捡回来的那个陆公子?他来了?现在何处?”
个儿高的那个婆子性格格外开朗些,听见叶清漪前头说话客气,嘴上也放肆了起来,调侃道:“大小姐也听说了?您别看他胡子拉碴的,其实瞧得出来,模样真俊呐!就是可惜了,脸上留这么大个疤……哎!他就等在门口花廊那呢,毕竟是外男,万不敢放进小姐院子……”
叶清漪兴致勃勃的往外走:“我去瞧瞧!”
“哎!大小姐……”
后头的婆子想拦,却又不敢伸手扯人,只能跟在后面连连怪罪起自己那张闭不严实的嘴来。而叶清漪此刻满心满眼的都是去瞧瞧小说男主到底是何许人也,是不是有“三头六臂”,根本就没功夫理会旁的事情。
此刻天色还不算晚,一轮红日斜斜挂在天边,懒散的铺下柔和的光来。花廊是原主尚且年幼的时候,大少爷亲手位原主装饰的,这几年来养护的很好,四季常有花开。萧执予就站在廊下,腰间挂着剑,穿一身护卫的衣服,却显出个挺拔的身形来。他才十七岁,脸上却蓄着冗长的胡子,脸色也黯淡的很,鼻梁右侧还有一大块狰狞的疤痕,直直蜿蜒到唇上。乍一眼看去,只觉得暗色的发须、疤痕和尘土将面容混成了乱七八糟的一团。
叶清漪跑出来看到的就是这般场面,她有些失望,但马上又反应过来,男主为了脱身是做了伪装的。她相信能成为一本书主角的人不应该是这个样子。
那边,萧执予也看见了奔跑过来的叶大小姐。她穿一身靛蓝色的罗裙,比他一路跋涉而来见过的所有姑娘都好看,像一只灵动的鹿,又像蹁跹的蝶。
他愣了一下,随即反应过来,躬身低头行礼,不敢再看了。
叶清漪一步步走到他身前,柔软的裙摆波纹似的荡着,只稍一会儿,就在他身边停下了。然后他听见一个清冽的声音响起:“你就是陆生?”
萧执予将头埋的更低了。他失去记忆,经人指点才跟着叶大哥秘密上京,前尘往事一概不知,只将叶清漪当作主人家的爱女,也是贵不可言的侯府小姐,是断难有交集的贵人。
他答道:“正是在下。”
叶清漪说:“把头抬起来。”
萧执予不敢抬,推辞道:“鄙人相貌丑陋,不敢脏污了小姐的眼睛。”
叶清漪回忆了一下自己的骄纵人设,当下不客气了:“抬起来!一个大男人,还要害羞不成?”
萧执予无法,慢慢将身子挺直,把头抬了起来。
叶清漪这才有空细细端详这张脸。
萧执予的眼睛很好看,是那种书上画的很多,却没什么人真的见过的瑞凤眼,并不狭长,却有一种惊心动魄的美感。鼻子,嘴唇,下巴……哪哪细看都长得好,庭额宽阔,眉宇修长,是那种老人口中的福禄之像。但凭凑在一起到底好看到什么地步,糟蹋成这个样子,叶清漪也看不出来。
书中写,萧执予虽有异象加成,一出生就是太子,可惜母亲,也就是先皇后,在他年幼之时就过世了,而先皇后家世不显,这样一来,没有外戚帮衬,又失了母亲庇佑,今上怕他树大招风,也怕自己不能护好年幼的儿子,就假借为国祈愿之名,将不满五岁的小太子寄养在了北城的鸣恩寺。
这次正逢太子十七生辰将近,距离及冠已经不远,加上年前贵妃娘娘又在陛下耳边闲闲提了两句,勾起了陛下那一腔磅礴的思子之情,怎么也要将这个许久未见的儿子召回京城。不料这一出,让本就不算安分的二皇子和四皇子心中忌惮更甚。四皇子年纪轻,按不住气,有心派人试探试探这个多年未见的太子哥哥是什么来头,却被二皇子利用,干脆派了一队人马埋伏,意图杀了太子,永绝后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