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话说的声音不小,不少人都听见了,小声议论了起来。
“什么?竟是表小姐推大小姐下水的?”
“当时在场的只有两位小姐,此事若是当真,表小姐的心思该是多歹毒!”
“怪不得巴巴儿的来找大小姐道歉!”
“……”
叶清茵听的脸都黑了,指着冰冷的水面喊道“姐姐不信我”,一咬牙就要往里跳。叶清漪当然不会这么便宜了她,也不可能真让她自己跳下去。她是想叶清茵遭罪,但不能是她自己跳,逼死表妹的名声可不好听。但如果是妹妹失礼,长姐略施惩戒,那事情的性质可就不一样了。
她飞快抬手,点了几个婆子开口呵到:“给我把她按进水里去!”
还是大少爷院中借来的人见过世面,率先反应过来,一个箭步冲上去,扭住叶清茵的双臂就往水里按。月苓哪见过这场面,一只手捂嘴一只手死攥她家小姐的衣裳。
叶清漪拍拍她的手,说:“去给本小姐搬把椅子,那点儿点心来。”
月苓懵懵的去了。叶清漪靠在门框上,在心里数够了三十秒才道:“拉起来。”
婆子听令,扯着她的头发给人拉了起来。
叶清茵身世虽苦,但到底是个小姐,从来没有受过这般委屈,脸色惨白的伏在地上咳嗽。
叶清漪其实原也没想将她如何,但一来这人自己送上门来,二是方才草草一面,她对叶夫人心中已经生了不少熟悉亲切之感,再一想到书里叶夫人的死和尸骨无存的大哥,心肠一下子就硬了起来。心道此番无论如何也得给她一个教训,真到了万不得已的时候,宁教我负天下人,休教天下人负我。
“茵茵妹妹,想起来姐姐我是如何落水的了吗?”
叶清茵心中虽料想叶清漪不能真淹死她,却也因刚刚那遭丢了半边魂,只能死撑着不说话。叶清漪也不着急,悠悠的坐在月苓刚搬来的椅子上,抿了一口闲茶,摆手道:“继续。”
婆子得了令,又将叶清茵的头按进了水里。
边上叶清茵的贴身丫鬟已经吓哭了,叫嚷着要去报官,叶清漪嘬了口茶,慢慢踱到这边,盯着丫鬟的眼睛道:“我父亲是大魏的安平侯,母亲是先帝钦册的宝华郡主,免死金券尚且供奉在堂上,我便是摘了你家小姐这条命,你能如何?你那孱弱的夫人又能如何?”
丫鬟惊恐的发现大小姐的神情不似作假,顿时抖如筛糠。叶清漪很满意她的表现,笑了一声,又道:“何况我落水本就是你家小姐的关系。寄居主人家,不图感恩,不知厚礼以报,在外勾结,在内暗害,是为无忠无德。我身为长姐,本就有教养之责,倘若你家小姐熬不住,就此一命呜呼,那也是命数,是为所作所为赎罪,同我有什么干系?嗯?绿萼?你说是也不是?”
叫绿萼的丫鬟腿软的都要跪不住。她看见就在叶清漪的身后,那些粗鄙的婆子已经扯着自家小姐的头发把人提了起来,叶清茵遭受了这么一番折磨,已然发髻散乱神智不清,乌黑的长发湿漉漉贴在惨白的脸和早上特意挑选的素色衣裙上,显得十分瘆人,像是死了。
方才叶清漪的那一番话彻彻底底提醒了她一桩事,这里是安平侯府,而自己眼前的人是安平侯府上唯一的嫡小姐,千娇万宠的长大。就算是自家主子真横死在这,这人也有千百种方式脱罪,连黄泉王法都耐不得她何。
“大小姐!这人晕了!”
擒人的婆子不敢拿主意,拎着叶清茵的领子喊道。叶清漪回头看了一眼,故意夸张的挑了挑眉:“确定是晕了吗?不是死了吧?”
动手的婆子很聪明,一下子反应过来,没有直接答话,反而玩笑似的接了一句:“有这个可能呢。”
叶清漪遗憾的“哦”了一声,转过头勾了勾绿萼的头发:“看来现在只有你能跟我讲讲,本小姐究竟是如何落的水了。”
绿萼的嘴唇抖了抖,好一会儿才道:“大,大小姐是被……被花匠碰撞落入水中的……”
这句其实是真话。叶清茵确实是想叶清漪出事,但毕竟她自己年岁也不大,真要刻意害人也是不敢的,最多是撞见了,塞了花匠一笔银两,叫他不要喊人来救,再装作不知离去而已。
叶清漪也不说信不信,张口问到:“你家小姐与那花匠密谋之时,穿的什么颜色的衣裳,佩的哪支簪?”
绿萼猛的抬头看向叶清漪,她心里清楚,只凭这“密谋”二字,就足以定他们的罪了。叶清漪并不怕她,一双眼眸不闪不避的盯着绿萼的眼睛,眸子里似乎还潜藏着不慎明晰的笑意。
绿萼只大胆了那么一时半刻,很快败下阵来,心道只要小姐活着,这罪就算认了也成。何况小姐确未推大小姐下水,只要先离开了这虎狼窝,寻个能讲理的地方,自然能有公道在。
她于是勉强定了定心神,道:
“绿,绿色的的衣裳,佩的并蒂…海棠簪……”
在场除了叶清漪叫来的婆子,还零星围了不少瞧热闹的下人,此刻都大惊失色,纷纷议论道:“这一对主仆怎生的如此狠毒!”
绿萼听见那声音只觉得焦急万分,生怕此事在此处盖棺定论,当下大喊道:“但是我等从未谋小姐下水,清茵小姐是冤枉的,小姐明鉴呐!”
说完,这丫鬟大力挣动了一下胳膊,整个脑袋直直就要往地上磕。得亏婆子老练,拽住了没让她真磕下去。
叶清漪才不管是不是真的,便算这二人真是清白,她也有法子让其招认。她这会儿是真开怀了,面上却是仍旧一副忧愁姿态,扬声道:
“叶清茵与花匠谋害我性命,连所穿所佩都讲得清楚,可见此事不假。你二人往日行事便多有不端,我这个做姐姐的想要多加管教,却反而遭了记恨、猜疑,只得默默替妹妹将恶名担下。想不到,我这个好妹妹,竟厌我到了如此地步,青天白日要取我性命!唉!也罢,妹妹年幼失怙,本就是苦命,心有不甘也是常事。此事家丑,便不必外扬了。月苓!拿笔纸将方才我所说的事由原本写下,让这位绿萼姑娘画了押,便送小姐回去吧。至于余下的事,全报给母亲处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