墨非将行动的时间定在了晚上,一行二百多人快马加鞭很快赶到连山大营。这两日连山果然如墨非所料,没有再度攻城,原围困会猎北门的琥兵,开始在饮马江南岸布置寨栅,广设拒马、鹿角、铁蒺藜,看来要防范北岸丹琅大军的突袭。
连山大营在夜色中气势磅礴,连绵数十里,灯笼火把照若白昼。墨非等人从西北进入,因为有魏书仁在,一切顺利,不多时来到连山中军。
连山本阵设在会猎南门外,中军大账十分奢华,可容纳数十人之多。帐外甲士就有上百,皆刀枪在手,虎视眈眈!看得犀牛等人啧啧称奇,心中忐忑,不知此行是否如愿。
看到魏书仁擒了公主和崇相卿归来,早有军校飞跑入账向连山禀告。一会儿帐内传出连山将令,着魏书仁立刻带十名军兵押公主等人入账。
墨非右手在背后迅速作了几个手势,犀牛、李射、崇季孝、哑巴和另外五个士兵推着公主、崇相卿和崇季孝三人跟在魏书仁和墨非身后走进大账。
墨非等人一入大账,刚刚踏上毛毡,便觉气氛有异,只见左右各站立两排全副甲胄的连山亲卫,手持大刀,皆已出鞘,气势汹汹,杀气腾腾!
大账正中靠后是一张巨幅屏风,绘的是猛虎下山图,笔法浑厚苍劲。屏风前横放长条书案,案上铺着行军图,旁边堆满书卷。案后坐着一人,全副戎装,体格魁伟,相貌威严,虎目睨视,冷冷的看着魏书仁等人。
魏书仁额头早冒了汗,踌躇着走到连山案前,墨非早已给他警告,要是他胆敢轻举妄动,定让犀牛将他立毙当场,现在这个大块头正站在魏书仁身后,亦步亦趋,紧紧跟随,魏书仁纵有反水的想法,眼前可也不敢乱动。
“末将魏书仁,前来交令!”魏书仁对着连山叉手说道。
“嗯,魏将军辛苦了,”连山眼睛一翻,向魏书仁望去,那眼睛三角有棱,白睛几乎布满了四分之三,正是贪鄙嗜杀之相,“听说擒了琥珀公主和崇相卿,自己也折损不少吧。”
“是……回将军,”魏书仁与连山对视了一下,眼中闪过一丝狐疑,情不自禁的回头望了墨非一眼,而墨非正恭恭敬敬双目视地,毫无反应。
“回禀连山将军,”魏书仁脸上的汗快流成淌了,“末将设计擒了公主和崇相卿,本来毫无折损,但是半路遇见大乾小股残兵,一时不慎,被打了措手不及,后竭力反抗,方将其杀散,虽然折损过半,所幸将军要的人还在。”
李射和崇季孝对望一眼,面露鄙夷之色,心中都是暗骂魏书仁胆小如鼠,很是担心他别抗不住。
“魏将军,天气闷热得很啊,”连山从案上拿起一方手帕来,那手帕洁白胜雪,在灯光下有些耀眼,“来,擦擦汗。”说着站起来,居然从案后走出,向魏书仁踱来。
“不是……是,是很热。”魏书仁有点语无伦次,接过手帕拭汗。
“你能擒了公主和崇相卿,别说折损一半,就是全部折损,都是首功一件!”连山一边说着,一边走到墨非身边,路过公主和崇相卿的时候居然眼都没抬一下。
“不错!都是有功的将士,定要奖赏!”他拍拍墨非肩膀,看着墨非的脸,墨非和他距离之近,只要一伸手都能掐住连山的脖子了。
可是墨非还是纹丝没动,连眼角都没抬,呼吸平稳之极,让人感觉他已经进入沉沉梦想。
犀牛和李射崇季孝等人手都按在刀把子上了,汗透手心,只等墨非号令出口便要动手了!
公主和崇伯虎双手较劲,就等墨非开口便挣脱而出了!
崇相卿双目微闭,似乎在打着盹。
墨非眼睁睁看着连山从自己身边走过,从犀牛等人身边走过,放弃了唾手可得的机会。
崇季孝心中暗骂墨非错过良机,暗恨自己没有及时动手。要不是临行时崇季孝对墨非起了毒誓,听墨非号令行动,刚才早已动手了。
众人只好眼巴巴看着连山走回到书案前,奇怪的是魏书仁这时长吁了一口气,似乎放宽了心。
“拿下了!”连山大喝一声,“奸细,都是奸细!”两侧的亲卫似乎早就等着这一声号令,连山话音未落,如林的刀枪已经架到墨非等人的脖子上!
墨非纹丝未动,似乎要引颈就戮,试图乱动的崇季孝和犀牛被四五个亲卫死死按住。
魏书仁连忙说道:“将军何出此言,我等擒了公主怎么反倒成了奸细?”
“哈哈哈,行了,下去吧。”屏风后突然传出一阵笑声,一个人从容走出,那人全身戎装,体格魁伟,双眼三角有棱,眼白充满,透着一股寒气,正是连山。
犀牛等人这下全都面面相觑,看着两个连山,左看看,右看看,试图找出不同。
来人挥了挥手,两侧的亲卫放了墨非等人,而前一个连山则行了个礼嬉笑着离开大账。
“魏将军莫怪,只是营中有些传言不利将军罢了。”连山说着坐回了案后,“我欲试试魏将军,为的就是保得将军一个清白。擒了公主和崇相卿,你是首功一件,受些许委屈,也值得啊,哈哈……”
“是,是,将军说的是,末将没有什么委屈。”魏书仁又开始擦汗,庆幸刚才墨非没有轻举妄动。
原来连山老奸巨猾,深明兵法虚实之道,每次征战,必提前予设相似的替身数名,关键时候,穿上连山的服装,一来可以迷惑敌人,使敌摸不清中军主力在何处,二来兵败时扰乱追兵视线,自己可以金蝉脱壳逃之夭夭。
这一次魏书仁半路遇到伏击,所带骑兵半数溃散,连山怎能不知,但魏书仁带人归营,说的有板有眼,但连山还是不放心,是以有了假货试探那一幕。
以墨非和崇相卿眼力,一看到假连山的眼神气度,便已心生怀疑,再看到魏书仁满眼狐疑之色更是猜出十之八九,是以没有冒险行动,却也躲过一劫。
现在连山回到案后,墨非只好再寻良机。
“前日楚天攻城,意外被乾军所杀,”连山叹了一口气,“楚天是大夫楚湘子爱子,楚湘子闻讯已经赶到军中,我正愁无法交代……”
“现在好了,有你将公主和崇相卿擒获,多少可将功折罪了。”连山似乎放了颗心在肚中。“这事儿你是首功,他日我定多多提携与你,望你不负我的希望。”
“多谢大将军知遇之恩!”魏书仁忙不迭的拜谢,能躲过眼前灾祸已属万幸,他哪敢妄想其他。
“来人!”连山看着公主等人,冲着帐外喊道,“将公主和崇相卿父子带走,严加看管,明日和公子酉一同用囚车押送回国都,一定多加镣铐绳索,以免节外生枝。”
帐外没有回声,却传来一阵喧闹,“上大夫请止步,大将军连山正在议事。”
一个尖厉的声音回道:“议什么事?我知道已经捉了公主和崇相卿,让我看看这个老匹夫现在什么样?”
说着一个人推开帐外军士,扯开大账的帘子走了进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