蒙适从宋明手中拿过画像,去看画上的少年,那画像很传神,少年嘴角上扬,笑嘻嘻的,似乎在嘲笑他。他叹了口气,无奈的合上画卷。
宋明有点不识趣,凑过来道:“上将军炎天让咱们找这人和启武子,可这却是五年前的一张画像,这怎么找啊?我听宋廉将军说……”他明显想提醒一下蒙适,“他说,蒙将军是认识这个人的。”
蒙适显然不耐烦了,猛的打断他:“小孩子,五年时间会长成什么样子,你能猜得出来么!启武将军我倒认识,可兵圣谷在哪里,却没人知道啊!”
犀牛听到兵圣谷三个字,不禁心里激灵一下,丹琅军居然也在找寻启武子,不是想收拢帐下,就是想除之后快。他立刻竖起耳朵,不放过任何线索。
宋明眼睛转了一下又道:“怕是蒙将军……”
李射气得剑眉倒竖,凤眼圆睁,走上一步怒道:“怕什么,宋明将军要是信不过我们的话,就请自己带队寻找罢!”
宋明不禁向后退了一步,满脸堆笑连连摇手说道:“不是,不是,李将军千万不要误会,我怕迟迟完不成使命,上将军怪罪下来就不好了。”丹乾会战刚刚开始的时候,李射阵前搦战,差点一矛戳死宋明。宋明对他是又怕又恨,不敢将李射惹急了,只好打了圆场缓和气氛。
李射哼了一声不再理他,又转了回去。宋明的假笑就僵持在脸上,一点点松了下来。
蒙将军手搭在额前,望着林外层峦叠嶂的山峰,问道:“前方什么地界?”
李射:“回将军,据当地农户讲,此处已经是翠巍山,向前十里是翠巍山主峰望云峰,只是没有人听说有什么兵圣谷,更没人见过启武将军了。”
犀牛听了大失所望,原来他们也不知道启武在哪里,看来想完成蒙良的嘱托是很难了。
李射又道:“蒙将军,望云峰下还驻着一股盗匪,匪首名唤盗魁,聚集了五六百人,听说强悍的很!”
蒙适嗯了一声说道:“从望云峰旁绕着走,避免和盗魁接仗,等找到上将军要的人,一定回营调兵,拔了这个钉子!”
宋明忽道:“咱们?十几个在望云峰附近寻找,风险太大了吧,蒙将军,”他显然对于十几个人涉险进入盗魁的地盘心怀恐惧,“再说,兵圣启武子不可能在强盗窝旁隐居吧。”
蒙适说道:“这一带找得差不多了,上趟望云峰或许能有收获,试试吧。”
“哼,”李射冷笑一声,蔑视的看着宋明,“你要是害怕,可以先回营。”转头看看犀牛等人,“这些残兵毫无斗志,没什么用处,不如都轰走吧。”
李射是真看不起犀牛他们丢盔弃甲的模样,无论如何也想象不出他们曾是乾武步卒的精锐。
“那可不行,”宋明不待蒙适点头,立刻阻止,“放了他们,立刻就会成为我丹琅的敌人,这叫放虎归山,你不要故态重萌!”宋明指的是在乾中李射曾经放走小叫花和犀牛等人的事情。
“好了,不要争了,都带着吧。”蒙适看都不看犀牛一眼,似乎铁了心为丹琅效力。李射和犀牛也没什么交情,放不放倒也无所谓,只是多点累赘而已。
既然有路不走,蒙适他们只好穿行于丛林之中,要重新趟出一条路来,自然苦不堪言,又带了七个俘虏,行走缓慢,一直到了太阳落山,也没走多远,蒙适只好传令扎营休息。
兵丁在林子一块稍微空旷之道燃了一堆火,在驻地周围布好窝弩、陷阱,树上布置了值夜哨兵,将俘虏死死的捆在几棵树上。吃过干粮便开始休息,蒙适靠在一棵树下盘腿坐着,眯着双眼似乎进入梦乡。
时间一点点流淌,篝火越来越弱。犀牛似乎睡的很香甜,鼾声不大,但响得均匀,沉睡得都有些不自然了,因为他正在一块尖石上磨绳子,忙了大半夜,眼看就要成功了,他不禁欣喜欲狂,控制着情绪加快了速度。和他绑在一棵树上的胖子倒真睡着了,货真价实的睡眠,还说着梦呓,自然都是些吃肉吃饭喝酒之类的话。
“啪”,一块小石子不偏不倚,打在篝火旁宋明的头顶,而宋明正睡在犀牛对面。这个响声对于犀牛来讲,不异于在耳边响起一个炸雷,吓得他紧闭了双目,停下磨绳子的动作,连鼾声都没有了。
睡懵了的宋明一下爬起,凶神恶煞般瞪着犀牛,一步步走过来,犀牛心道这下要遭,连连叫着:“不是我,不关我的事,我被绑着怎么打你!”
一个声音带着戏谑从树上传来:“对!不是他,他的绳子还没磨断呢,是那个胖子,对!就是旁边那个!”
宋明真是睡糊涂了,还真奔着犀牛旁边的胖子去了,可怜的胖子在睡梦中被打了个晕头转向。
“宋将军,先别打这个胖子,”树上的人又在说话,“先收拾旁边的黑大个,他在磨绳子呢,都要断了!”
犀牛有一种前功尽弃的沮丧,不禁大怒骂道:“你他妈眼瞎,我哪有磨绳子啊…..”
“妈的,你敢磨绳子,我看看……”宋明打完胖子终于清醒过来,一边去拉犀牛身上的绳子,一边对树上说话,“好兄弟,警觉性很高啊,报上名号,明天给你请功。”宋明对树上暗哨的表现看来很满意。
这边的小混乱惊醒了其他人,李射和另外四五个兵站起来手持弓弩作势要走过来。
“哎呀!宋明,你胆子太大了,怎么敢在望云峰悍匪的老窝旁睡觉呢,来,清醒一下!”暗哨敢直呼其名,宋明不禁大怒,仰脸就要开骂,正好“哗哗”一支水柱从天而降,淋了他一嘴一身,捎带犀牛和胖子。
“啊——”宋明猛地抹脸,“他妈的是尿!”
李射猛然警醒:“不对!那棵树上没有夜哨,有敌人来了!”
树上的人继续接口,“可能是朋友来了也说不定!”随着“咻”“咻”“咻”的箭矢破空之声,射倒了李射身旁三名士兵。一个人影如大鸟一样落下,膝盖磕晕了正站在树下的宋明。那人落下的同时,顺手拉断了犀牛折腾了大半夜的绳子。
当他直起身体的时候,手中稳稳的端着一个长逾二尺的黑匣子,正对着李射等人,那匣子前有弓,后有机关,而他的右手正稳稳的扣在机关上。
李射将刀架在中段,缓缓向前移动,其他的士兵纷纷站起,手执武器也慢慢围了过来。
“李射小心!那是玄机弩。”蒙适借着微弱的火光,终于看清来人手里的家伙。
丹琅玄机弩,上将军炎天所制,近战威力极大。丹琅士兵深知玄机弩厉害之处,被来人制了先机,立刻有些迟疑怯阵。
“上啊!”李射大喝一声,猛地跳起,扬刀便砍,却被一段枯木狠狠击中小腿,扑倒在地。原来犀牛悄悄脱了身,捡了根木头袭击了他,犀牛又在李射头上击了一下将其打昏。
场面立刻大乱,丹琅士兵有的前冲,有的后退。那个人却手持弩弓,身子不住转动,右手不停的伸缩,“啪、啪”之声不绝于耳,丹琅士兵不等近前便纷纷倒下,顷刻间伤亡七八个,余下的慑于玄机弩的威力,纷纷向林中逃窜,又被犀牛拦截击倒几个。
那人身材修长,背弓插戟,手持硬弩,小腿侧别短匕,几乎武装到了牙齿。又在身上缠了许多带叶的树枝,用草汁和泥土涂抹全身,完全像一棵正在不断移动的树。
那人缓缓的逼近蒙适,虽然士兵被击溃,但李射陷入敌手,蒙适绝不独自逃命,他稳住心神,迅速拔出佩刀架在上段,与来人如电的目光对视,但蒙适觉得这真是一种痛苦,那是他所看到过最亮的一对眸子了,那家伙嘴角挂着笑意,一副漫不经心的样子。
“哎!别耍刀,那很危险,说你呢!”那人口里说着话,身子一侧,眼角都没扫一下,便射倒了一个身后准备偷袭的持刀士兵。
蒙适就等着这个机会,趁着士兵从后偷袭那人,蒙适手起刀落,对着那人颈部砍去。那家伙根本没有躲闪,右脚抬起,迅捷的踹在蒙适胫骨上,蒙适“噗通”一声由站姿变成了跪势,佩刀也被那人补了一脚踢飞。
“绑了,都绑了!”那家伙转过身下着命令,语气有些许得意。
“哎!你出手真狠呢,杀了这么多人!”犀牛捆好了蒙适和李射之后开始检查地上被射杀的士兵,那些士兵中箭的位置不是咽喉就是心口,居然无一差错。
俘虏们被全体释放,这些人自然准备将怒气发泄到宋明身上,可是在树下一找,宋明却踪迹皆无,不知道什么时候醒来偷偷逃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