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面雨歇风寒。虽然空气湿冷,我仍忍不住解开前襟脖颈下的两粒风系纽扣。一股冷风灌进来,贲张的热力迅速降温,寒意转瞬导遍周身。夜已更深,白天挤满了车辆、人流的街道此时显得格外宽阔、大气。我坐直身体,脚下加大了力量。
宿舍楼里静悄悄的,我放轻脚步上楼。哧——不留神,脚下一个打滑,我忙一伸手扶住墙壁。楼道里地面水滑锃亮,到处湿乎乎的,好象外面的雨也下到了楼里。宿舍楼负责卫生的师傅认真过了,我心里嘀咕,这种天气就不能少拖回地吗?我身上感到一阵阵发冷,大概路上骑车太多被风吹的。
我进了屋,首先捧起桌上一杯残留的凉开水一气喝干,然后匆匆洗濑便上了床。我蜷缩在被窝里,周身的神经依然紧绷着。今晚好象是入冬以来最冷的一天。
渐渐地,我僵冷的躯干终于被暖了过来,四肢舒展,浑身松驰下来。窗外又传来清晰的滴嗒滴嗒声,须臾就连成了一片淫淫雨声。睡意袭来,那雨声渐去渐远,越来越模糊。
忽然我听到耳边似有女人喁喁轻语,我脑中一凛,是雯吗?
我急忙伸出双臂想拥抱,“叭嗒”一声,我又清醒过来,枕边一本厚厚的书被我推到了床下。另一只手大概敲到了低矮的床头柜上,指关节生疼。
我重又把身体捂紧在被窝里,翻了个身。身体内的酒精不知正和什么物质发生反应,有一股电流似的力量循环往复,最后从我的脚趾尖一点点往上漫,象温和潮热的细浪,一波一波地,涌上我的肚腹、胸脯,到了我的脖颈、下巴。
我闻到一丝异味,这股扑面而来的热气带着腥味、咸味,有点象海水的味道。象南方大海的味道。对,就象《南国情天》里那样的。
一望无际的蔚兰,波光滟滟,我和雯正光着脚丫踩在细滑的黄色沙滩上。雯穿着一身飘荡的白衣白裤,裤脚高高地绾到膝盖上。又一波潮水涌上来,雯兴奋地举起双臂象个孩子般欢呼着。
当潮水退去,我和雯开始兴致勃勃地捡小贝壳。撑在不远处的一把遮阳花伞忽然被一阵海风掠起,象个轮胎一样跌着跟头,一路向前,轻飘飘地漾在了海面上。雯立起身叫了一声:我的伞!扔下手捧的一堆小贝壳,向水里跑去,我也跟着跑了过去。
雯向伞游过去,我向雯游过去。当我游到雯的身边、张开的花伞面前,雯把伞向后一闪。一霎时我惊愕万分,花伞后面露出的竟是另一张女孩子的脸……
翌日醒来,当我睁开双眼,房间里的光线已然并非欲遮欲掩的熹微晨光。我一看表,八点半刚过。迟到是没得商量了。
我立马掀被起身,陡然一阵眩晕,身体失控地向前俯冲了一下,面前的墙壁似要倾斜过来一般,我浑身疲软地又躺了下来。这才觉得被窝里燥热异常,肌肤的体温超出了正常。我生病了。
我无奈拿起手机拨通人事部的电话告了病假。然后披衣下床,从电视机柜下方找出一瓶从家里带过来的清热解毒药片,暖瓶里还剩下一点底儿,我倒进杯中,将就着把药片吞下去,然后又回到被窝里,把自己裹得严严实实,不一会儿又昏然入寐。
待我再次醒来,已是下午一点半钟。许是两粒药片起了效用,我感觉身体清爽了许多。我起身下床。
窗外的天色明昧参半,看上去雨应该在昨夜就止住了,路面上只在地势低洼处还积着浅浅的水渍。
肚肠里一阵痉挛般的绞动,强烈的饥饿感涌上来。食堂里这会儿应该是钵空瓢挂,没有什么伙食了。我从衣柜里翻出一件毛衣和线裤加上,带门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