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是山林之中,骤雨初歇,鸟雀呼晴。枝叶繁茂处,一双眼睛猛地睁开,骨碌碌转了一圈。
是个青年,仰卧在丛丛灌木里,双腿埋入沙土之中,衣裳脏污看不出颜色。他年轻得未曾加冠,然而双目既睁,眼深处,又有种与年龄不符的漠然。他穿了,他一定是穿了!到这乡野无人之处,在这半死半活的身上。对了,他叫什么来着?
一只寒鸦敛翅落下,停在他额头三寸前,歪着头。一人一鸦默默对视。似乎对此人眼睛感兴趣,它伸颈来啄。
“嗷!”一声惨叫,山林一方鸟雀腾起。
青年终于清醒了,发觉左半身无法动弹。不会偏瘫罢?他尝试用右臂支起身子,疼的涔涔冷汗,这具残破的身体仿佛被车碾碎过,又好似长年未添油的机器,微微一个关节的动弹,都发出咯吱咯吱的声音。他忽然发现左手边有只匀称的棍子斜插在土里,伸手去够,竟然很容易拔了出来。
拔出来的那一刻,青年瞳孔一紧。这是一把剑。与其说剑,不如说是废铁。剑身上布满了密密碎碎的裂缝,有轰然破碎之势。
无他法,青年只得用剑撑起身体来,方才站起,已是强弩之末。“你……是人是鬼呀…”一声清脆在背后响起,他愣愣,僵硬地转过来,对上一张俏脸。她的嘴唇簌簌地抖着,
“鬼啊!”鹅黄色襦裙的少女步点枝干,鸟一样地跃走了。
所以说,他穿到的是个武侠世界么。不对啊,重点是什么,唯一一个可以救他的人就这么走了?他吓走了她,这张脸有多丑?
远看山清水秀,近知迢途难度。走了方有一个时辰,山还是那座山,气力却逐渐耗尽。青年背靠着树歇息,又想到了那些致命难题:我是谁呢?我若不是我,又能是谁呢?我又叫什么名字呢?人,怎能无名无姓呢……“别多想!”恰似惊雷落在耳畔,打断了思绪万千。他转过身去,绿叶叠叠,不见一人。
又不知行了多少里路,青年愈发头昏眼花,视线里叠影重重。忽然有亭台楼阁一闪而过,“山上也有海市?果然眼花”他这般想着,不由自主地伸手探去,一捏。
“咔擦”。有什么东西破碎了,一副庭院显现出来。他没力气诧异,用尽力气叩了叩门环就坠地不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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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姐你听我说了没有,我第一次看见活人起尸!”鹅黄色襦裙的少女坐在阶上,目光热切,滔滔不绝。
“看你贪玩,先生知道了罚你。”另一个少女衣着素裙,眉目有冰寒之色,正在摆放棋盘。“先生说下午有贵客要来,你且去烹茶。”
“是了,阿姐。”
门外传来叩叩二声。“什么人?”姐妹对视了一眼,素裙女子起身开门,一个满身泥泞血污的人栽了进来。
“阿姐阿姐,这就是我方才看到的那个人!”
“看来那是活人了,”素衣少女皱眉,“现在什么人都来白鹤堂了,真以为先生那么有空么。阿雪,把他丢出去,洗洗门楣。”
“好嘞,”黄裙少女刚把男子架起来,看到了什么,失声尖叫:“阿姐,院门的屏障破了!”
“不可能!那可是先生设的屏障!若真是破了,那便是这人……”
姊妹对视,思绪翻飞。“阿雪,能破先生屏障的,多半是被先生承认的人,你将他置在床罢。”素衣女子斟酌开口,颇为严肃。这人,不会是什么贵客罢,先生总是爱往府里面放麻烦。
“听阿姐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