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后宫内总是种满了茉莉花,花香四溢,却不叫人嫌他味道浓烈。
天帝最爱这花。
粉色帐帘随风曼舞,
一面容妩媚的女人正娇羞的躺在天帝怀中,她便是天后羽柔,是狐族一只千年白狐。
狐族世代居住在青丘山少与外族结亲,擅长幻术,且盛出美女。
天帝与她相识于狐族后山,那时天帝还是天子,没有称帝。那时天帝的太子妃已经陨世多年,天帝一直十分抑郁。他厌恶众多繁杂的事务。
因为受命于先皇,他前往狐族与狐族长老议论仙魔大战要事。得空,天帝听说狐族繁华后山繁花似锦,便偷溜过去散心。
没想到羽柔正在后山茉莉花园中观赏茉莉,天帝便痴痴的看着她,“你叫什么名字?”天帝终于按奈不住。
羽柔听到后山竟有男子的声音,厌倦非常,“此处是狐族后山,你是何人,怎敢前来?”羽柔见面前男子眼睛直勾勾的盯着他更加烦躁,化作一团白烟,就这么消失在天帝面前。
羽柔天生不爱与人亲近,性子冷淡,天帝多次前往才终于使羽柔有所回应。
但自兔仙一事,羽柔不知怎的突然性情大变,她变的那么的主动,热情像是一把火,将原本有些心灰意冷的天帝点燃。
二人缠绵,不久羽柔怀孕了,天帝就此向狐族提亲,百余年内,两人如胶似漆。
羽柔轻轻的将自己纤美的手伸出给太医把脉。
太医眼睛猛地睁开,扑通跪地恭喜天帝天后:“庆贺天帝,天后再添一子。”
太医跪地冲着天后使眼色,天后这才发现自己的尾巴漏了出来。
天帝高兴不知所以,竟没看见身旁女人被子中多了条白色尾巴,女人见天帝出神,便趁机收回尾巴,娇羞的责怪天帝日日繁忙不来看望自己。
天帝正准备说些什么呢,一个身穿华服的小男童就莽莽撞撞的小跑进来。
他便是当今的二殿下,名唤梓睿,仙龄只有七岁,身上的华服和他的小脸豆染上了墨汁,手上还握着一根毛笔,看样子是刚从学馆偷跑出来。
天帝又责备他说:“你这个小坏蛋又不好好练功!”
男孩嘟着嘴说:“我才没有!你又诬陷我!”
然后干脆就不理天帝,转头看着天后。
男童声音稚嫩,轻声唤着母亲,然后就睁大着眼睛,滴溜溜的盯着面前母亲还不明显的肚子:“母亲,我是不是要有弟弟陪我玩了?”
天后没有先回答,她先是看了一眼天帝,然后扭头笑着说:''对呀!我们梓睿再也不是一个人玩啦~开不开心呀?”
“开心!我要给弟弟准备好多好多吃的,好多好多好玩的,不知道他喜欢什么,我要不要......”男孩叽叽喳喳地说了好多,天地天后只是温柔的看着他说完,然后耐心的回答,在外人眼中,不,哪怕是在这个仙龄仅七岁的小男孩眼里就已经明白自己是真的很幸福。
他爱这个被人类称之为“家人”的东西。
时间就像茉莉花香一般,就这么慢慢,慢慢消失不见了。
徽宗二年元月一日,寒冷的气息挂满了枝头,只留下空溜溜的鸟巢,好像要告诉世人,他们曾经来过。
此时人间是钱朝十年元月一日,乃是钱朝的春节。钱朝城内处处是喜庆的炮声,还有裹得像粽子一样的小孩子高兴的叫声。如此情景诗人自然触景伤怀,热酒写诗,好不乐哉。
不像城中那般热闹,冬季清晨的灵山只剩下了僧人扫地沙沙之声。但是今日却多了几分吵闹。
按照习俗,钱朝皇帝天微亮便要携带一众人等去灵山寺祭拜神仙和先祖。
太监,宫女们早早就备好了祭祀的牲畜,鲜果,好酒还有途中所需随行物品之类,他们要从灵山脚下步行直上山顶才能到达寺庙。
生在皇家的公子哥和小姐们自然不愿随行,但是介于当朝皇帝十分看重仙神的说法,他们不敢抱怨,只能硬着头皮只顾着走。他们携带的物品众多,碰撞发出清脆的响声给这原本安静的灵山增加了热闹气息,好像灵山寺也在庆贺新春。
如今钱朝皇帝仅仅十几岁早早就继承皇位。
据说当时皇帝要出生时,天空的太白星格外的闪亮,把人间的大祭司惊的不顾侍卫阻拦,径直奔向皇后宫里大呼:“是天神下凡!天神下凡呐!”引得侍卫头疼无比,只能把他拖走。
宫女将大祭司的话传入先皇的耳里,先皇高兴不已,用神仙庇佑衰败的钱朝为由立其为太子,等太子出生后果然钱朝转变原本衰败之景,越发的繁荣起来。
新皇帝的出生注定了他与仙神结缘,所以每年新春定要亲自前来,主持祭祀。
他们正式开始祭祀的时候已经是正午时分,皇帝举着酒杯绕过头顶象征着感恩上天,之后就把酒洒在地上,按照往年的经验这个时候天空会下起小雪,好像是上天在回应。
但今天天空不仅没有下起小雪反而出现一道诡异的彩虹,与这冬天景象形成鲜明的对比。
行人驻足观赏,无人解释的清楚这般景象。
天宫中没有新年,本不该像今天这般热闹,但是天庭之上全是吵闹声。
很是聒噪。
“娘娘,您再加把劲,加把劲!”宫女们都急得团团转。
梓睿在殿外听见母后痛哭的声音,不自觉的就在外嚎啕大哭。这个时候,他突然就在想,我不想要弟弟了,我想要母亲快快乐乐的。只有这样简简单单的想法了。
他真的很爱很爱他的母亲。
他从来都没有去想过或许弟弟的出生会剥夺母亲对自己的爱,他还只是一个小男孩,他总是练功很努力很努力,他总想着能做一个替哥哥保护母亲的男子汉。
他好想快快长大。
好想好想。
他哭的很凶。他一出生起只要哭,眼睛就会很肿,头也会很痛,会想休息。他很少哭,偶尔被父皇错怪他是个坏孩子的时候,他才会哭,他不知道怎么解释。他和他哥哥一样性格倔强,最讨厌哭叫别人看到。他还知道母亲不喜欢他哭。
每当这个时候奶妈就会在他身边为他擦干眼泪和鼻涕,然后等他安静下来给他一个拥抱。
他从来不担心奶妈看见自己脆弱的样子。
在这个天宫内没有几个人喜欢奶妈,她生的丑陋,在他们眼中,她就是个长相粗犷的男人。传闻她原身是类【类,状如狸,而有髦,自为牝牡】,类一族本是魔界有名宗族,但在上次仙魔大战之中被仙界灭族,天后见她生的丑陋便留下了她,命她做梓睿的奶妈,她怎么也没想到自己的长像居然反而成了她的优势。
自此她随侍女们进入天宫,她的名字再无人呼唤,人们只唤她奶妈。
奶妈一直痛恨仙界恨他们夺走了一切,她还没进入天宫的时候,心里就一直在想着如何毒死二皇子,如何自尽,如何报血海深仇。
但是她见到二皇子那一刻,她心软了,她怎么也下不去手。
那个当时只有五岁半的男孩,正直而坚强,倔强的保护一个被天后责罚的宫女。或许在过去奶妈看她,她只是一个宫女,她的本体可能不过是个修了几年道行的花精,她不值得一提,但现在在奶妈的眼里,她和自己一样,只是一个小小的,卑微的监下囚。
在这个让她觉得肮脏的地方,男孩就像一束光。
只是因为长像不够好,她为其他侍女嘲笑,讽刺的是那些人和她同为侍女,她们没什么不一样。
但辱骂那些她们自己看起来比自己差的人时,她们好像不再是侍女,而是高高在上的主子。她们有时候甚至会拳打脚踢,用手将奶妈摁在水里,她们推她,打她,笑她,时时刻刻提醒她,提醒她,她的卑微。
她却总是懒得反抗,只是好笑的看着她们撒泼,慢慢的说她们真可怜。这时她们下手就更狠了,居然发疯了用刀在奶妈脸上刻上:‘’丑‘’。
男孩说他很自责自己没有保护好她,其实奶妈一点也不丑,一点也不。
男孩那时候还不懂得要用自己的地位,权势来维护奶妈,他只是总会在这种时候挡在她面前,用他小小的身体遮盖那些透过来的黑色,为奶妈保留那身后一丝小小的白。
男孩怕奶妈害怕,每次吓跑侍女后都会给她一个大大的拥抱,然后轻轻的拍奶妈的背,天后就是这么哄男孩的,他记在了心里。
但是小男孩不会总在奶妈身边一直守护她,那些侍女逮着空,对奶妈做了种种恶毒的事。
但是奶妈还是一个人默默承受,她有时候把侍女对自己的打骂看成类族对自己的惩罚,奶妈恨她自己居然不愿再去想她的深仇大恨,她自责,夜里她时常站在站在男孩床边守着男孩,只是看着,看着······
她也想守护他,给他一个拥抱,尽管这好像不对。
男孩哭累了,被奶妈抱着离开天后宫。
奶妈看着男孩,就像看自己的孩子。
其实很早以前,他就已经是她的孩子了。
那是男孩生病做梦喊母亲的时候,奶妈还以为说的是天后。
没想到男孩又喊了一遍,她清清楚楚的记得他喊得是:“奶妈母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