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开发区回市内的快速路上，我默默地开着车，秦时雪脸颊有些绯红，心情显然不错。
过了一会儿，见我一脸庄重，她拿起手机给我拍了张照片，我说:“你干嘛？”她笑嘻嘻地说：“等会发微信朋友圈，就说和新姑爷一起回家了。”“是要让你科里那些医生护士们看到？”秦时雪想也不想地点头，我清了一下嗓子，“小秦呀，我看还是别发了，咱们是不是有点玩大了？”看我这么消极，秦时雪有点不高兴，“你怎么这么扫兴啊！”“我不是想让你不开心，我是觉得，我假冒你男友过来哄你妈高兴就好，咱们最好低调一点。你看，今天上午你在医院里就挺兴师动众的，现在你又要发什么朋友圈，你这么做，当心你以后找不到对象哈！”小秦被我说得皱起了眉，“算了算了，我就是逗逗你，我才不稀得把你发我微信上呢！”
过了一会儿，她又笑眯眯对我说：“北村，我妈今天的心情和状态可是太好了，我都好久没见她这么高兴了！真的很谢谢你，北村！”我咧开嘴苦笑一下，“尽管我扮演的角色不是很光彩，但为了她老人家开心，我不下地狱谁下地狱呀？作为朋友，这都不是个事儿，说谢就见外了！”“样儿吧！还地狱呢，我就那么不入你法眼？”“不不不，”我连忙解释，“我不是那个意思，不管哪个男人，有你这样的女神级女友，都会兴奋得睡不着觉，这是实话。但我不是冒充的吗？用周星驰的话说，今天，我是一个演员。所以，那种感觉当然是不一样的。”秦时雪收住笑容，盯着我看了一会儿说：“你这话说得倒也没错。不过，正因为你今天表现得非常好，所以，接下来你的任务可能会加重了。”我一脸茫然地看着她，“怎么还有接下来的任务？”“是啊！”“我不就是今天冒充一把你的男友去看你妈吗？”“对呀！你是冒充的，可我妈不知道呀，我也不能告诉她呀，那在她看来，你难道只去一次就不露面了？她也不是明天就不在人世了呀！”
秦时雪这话说得我脑子飞快地运转，我感觉自己在不知不觉中脖子上被套了一个绳套，“你的意思是，我还得经常以你男友的身份去开发区看你妈？”她认真地看着我，然后郑重地点了点头，我挠了挠头，“小秦呀，这个对我来说难度有点大。不瞒你说，我现在住的房子不是我自己的，再过半年，按照我和我前妻的协议，我就得搬出来了，所以，我现在除了周日下午去看儿子，周一到周五下班有时间我就去开网约车拉活儿，周六一般是全天干，有时周六周日还给人当婚车，这车不错，但你不能被这车给骗了，其实这车是我前妻死活从房子的装修费、家具家电费里抵给我的，我现在业余时间干点拉客的活儿，也不怕你笑话，就是想多攒点钱，将来我还得自己买房子啊！所以，我可能真的不太好抽时间经常往开发区跑啊！”
秦时雪有点迷茫地看着我：“网约车？”我给她解释，“乘客通过手机叫网约车，车费比出租车便宜，一些私家车车主愿意兼职干这个。”她还是有些不解，“以前就听一些同事手机装什么软件打车便宜，我一般不打车，也没搞懂是怎么回事。”她看了看我，“你在出版社工作，也是个文化人，收入不是还可以吗？怎么能干这种开车捎脚的活儿呢？”我叹了口气，“你看，这就是富人和穷人看问题的不同，我一个月工资扣掉保险什么的只有四千块多一点，每个月我要给儿子1000块的抚养费，我还要养这台车，还得攒钱买房子，还要生活费呀，什么都得钱哪，哪有时间考虑文化人不文化人的！”
秦时雪面色逐渐变得凝重，“你还真是不容易，这我没想到，那你今天还花什么钱买东西呀！”她顿了顿又说，“这样吧，以后你再陪我看你妈，每次我给你500块钱，算是你车的油钱和租你几个小时的费用怎么样？另外，我看看我大爷能不能帮你介绍一个收入高点的工作，你那么好的文笔也不能白瞎了呀！”我摇了摇头，“不行！给朋友帮忙办点事，我哪能收钱？你这不是骂我吗？我的意思是，我不能经常陪你看你妈，只能偶尔来一次半次，你看行吗？你也不用麻烦你大爷，我现在这样业余时间挣点小钱也挺好。”“我真是很希望你能帮我这个忙，陪我常去看她，她毕竟时间不多了。但朋友帮忙是朋友帮忙，我也不能让朋友承受那么大压力呀，那我成什么了？”小秦说着，从钱包里拿出一沓百元大钞，扔到后座上，“这是2000块钱，是你这次的‘劳务费’，还有你给我妈买的礼品钱，也不知道够不够。”我心生不悦，点了一脚刹车，车速慢下来，靠边停车，伸手够着钱，塞给秦时雪。“给你你就拿着，你这是干啥呀？”秦时雪瞪大了眼睛说到，这次她把钱塞到她身旁的扶手里，“如果你不要，那我现在就下车，你就把钱扔海里，你也不用管我了。”
21.拍婚纱照？
车子停在振连路跨海大桥上，桥两边都是波光粼粼的海面，海鸥贴着海面在轻快地飞翔，车窗外不时有车子飞快驰过，我无可奈何地看了一眼一脸秦时雪，给车起步加油。
车子跑了一小会儿，秦时雪又开了口，“对了，临走时我妈又催着我办事呢！你说咱俩要不找街头办证的办个假结婚证让她高兴高兴？”我笑了，“还真有你的，那怎么行呢？那样就太过分了。”“那你说怎么办？”我只能摇摇头。“我想了，既然这样，咱们就去拍一套婚纱摄影吧，洗出大照片给我妈看看！”“什么？咱俩拍婚纱照？”我一口否决，“这肯定不行啊！”“这怎么不行啊？咱俩也不是真结婚，也没去领证，就是拍个照片而已，我是女的我都不担心，你担心什么？”我深吸一口气，对秦时雪说道：“你看啊，之前你和我说过，你妈妈时间不多了，所以，是为了让她高兴，让我冒充你男友去看她。我觉得去看看她，她能挺开心的就很好！现在你又要拍什么婚纱摄影，我觉得性质有些变了吧？”我忍着没有把我心里话说出来——从答应去看看你妈，到以后要经常陪你去看你妈，再到要和你拍婚纱照，你这把我这个“赝品”当长工了？你这么有钱，想怎么地就怎么地，我一个“压力山大”的草根小市民哪有时间陪得起呀？“这不都是哄我妈高兴吗，性质也没变呀！你不会以为我是看上你了？你想多了吧？”
秦时雪一句话说得我面红耳赤，我无比诚恳地说道：“小秦呀，就算你借给我500万，我这样的穷人也不敢看上你这样的白富美的，这是真话，咱俩不是一条道上跑的车。我说的性质有点变了，是婚纱照毕竟很多人比如你的亲朋好友能看到，算是‘真凭实据’，都会认为咱俩是真的情侣了，这不像我冒充你男友单独去探望你妈妈，谁愿意说也就说说而已。我有顾虑，是担心这会给你带来很大的被动啊！我是个离婚的大老爷们我无所谓，你是个未嫁的大姑娘啊！以后让你真正的男友知道你和别人拍了婚纱照，他会怎么想？对不对？你觉得呢？”
我这么客观而冷静的分析，一时让秦时雪陷入了沉默，我趁热打铁，继续给她摆事实讲道理，“所以啊，为了不给你以后的幸福埋下隐患，你可千万不能有这种念头，你妈现在不也挺开心的吗？再说都快12月份了，到室外拍婚纱得多冷啊！万一你冻出病了，你妈又好担心你了。”
后半句我临时发挥想到的话，我说出口后就感觉说错了，被秦时雪抓住了“话把”，“拍婚纱冷不冷，也是女人的事，这你不用担心。你对我的其他担心，也没有必要，以后大家都会明白是怎么回事的。”秦时雪眨巴眨巴眼睛说，“你现在就是一个演员，我妈还有几个月的时间了，难道你能眼睁睁看着她实现不了这最后一个心愿？”她语气坚定地反问到，这可真让我无计可施了——这丫头怎么这么听不进话呢？
我很清楚自己刚才的一番说辞，并不完全是心里话——我的顾虑当然有对自己的成分。一个单身大老爷们，和一个既不是恋爱对象，也不是情人的女人拍一套婚纱摄影，这算怎么回事呢？其实我在心里也试图说服过自己——哪怕秦时雪和我发生了关系，有了肌肤之亲，不管是当年还是现在，我都可能答应她的要求，就算还个情。但现在，我们是什么关系呢？
对于男人来讲，谁不喜欢美女呢？谁不希望有一个女神一样的女友呢？但现实是，一个男人要具备怎样的资本，才有拥有女神的资格？其实，男人追求美女与动物界雄性动物争夺雌性动物的交配权又有什么区别呢？我认为本质上一致——你只有具备了足够强大的实力，你才具备占有美女的权利，现实就是如此。如果你不具备这个实力，我劝你站在街上看看美女过过眼瘾就好，别想太多，我第一次婚姻失败就是个鲜活的例子。当然，我们也能看到不具备实力的小愤青领着美女的小手逛大街，我想说，那是美女在寻开心在玩，在尝所谓的“小鲜肉”，新鲜劲儿一过，等待他们的结果就是分手。
从第一次失败的婚姻里走出来，我得到的教训就是：我就是每天为生存而打拼的卑微的屌丝男人，我现在只想踏踏实实老老实实做点靠谱的事情，过符合自己身份的日子，我不愿去想什么花前月下，也是没时间去想，我对自己有自知之明。我可不想招惹这么个女神。
可秦时雪怎么就听不懂我的话呢？难道非得让我把话都说白了吗？
车进了市区，我找了个地方停车，打开车窗玻璃，一股凉风吹进车内，感觉脑子清爽了不少。看来有些话还是不能藏着掖着，我再次态度诚恳地对秦时雪说：“小秦啊，拍婚纱照这个事吧，其实我也是有顾虑的。”“你终于肯说真话了。我刚才就知道你没说心里话！”我苦笑，“刚才那些都是真话，只是我没好意思说我的‘难言之隐’。”“你都离婚了，你担心什么？”我白了她一眼，“你这话说的，离了婚的人就该被抛弃吗？就不能再活一遍了？”“你的意思是，你有新女友了？谁呀？不会是你前妻要和你复婚吧？”秦时雪做出一副很惊奇的眼神看着我。我摆摆手，“别提她，我和她永远是过去时了。再说了，我要再活一遍，难道只有是和前妻复婚一条路可走？哥哥我就那么没魅力吗？”“那是谁呀？”秦时雪的眼里充满了不解，“你这才离婚几天呀？除了我，你又认识别的女人了？”“小秦同学呀，你是真不会聊天啊，首先你不能模糊概念，我离婚不是太久，但也有半年时间了，不是才离了几天。其次，你后半句话也有问题，你和我，咱俩都很清楚，当年年轻的时候没处成对象，但也没怎么样，现在就是老友的关系，不是对象，也不是情人，那怎么除了你，我就不能认识别的女人了？”
说着话，我指了指远处的斑马线，不时有身着短裙黑丝保暖袜的长腿美女走过，“你看，咱们海岸市满大街都是美女，我就不能认识几个异性好朋友了？”
听着我的话，秦时雪夸张地打量我，“这么多年过去了，你还是‘流氓’本色不改呀，看来你单身是不会老实的，你又祸祸了多少良家妇女呀？”我冲着窗外“呸呸”两口，“秦大护士，请你对我说话要注意分寸哈，我单身一人，交往异性朋友，怎么就成‘流氓’本色不改了？大家你情我愿的，怎么能是‘祸祸’呢？”“哟，看来是真得手了啊！说来看看，干啥的呀？有照片没有啊我看看！”看着她一副开我心的样子，我就有些窝火，“你这丫头，不关心老大哥的生活也就罢了，还对老大哥冷嘲热讽，我真服了你了。我只能告诉你，我对此有顾虑，其他的，不方便告诉你。”
“切！不说就不说，说了我也不想听，净是些烂事！”她边说着边解开安全带，“你干嘛呀”，“不坐你车了！”她已经开门下车了，然后就招手拦了辆出租车，这丫头翻脸还真是快！出租车起步的时候，她打开车窗，对我做出“流氓”两个字的口型，然后竟然冲我竖了一下中指！
秦大护士在我心目中的形象尽毁。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