得了我这话后,之前说话的两位倒也不催我,由我自己理的东西后便带他们沿山中的碎石小路去了正厅,到了门口他们三人,别的两个倒还好。可那穿长衫挂围巾,又带戴帽眼镜的,就差没直直往里冲了。
所以我就出手拦了他句:“我就没见过有这么拜访人的,我们山头的确不是名门大户,可既能占山为王,就是你要见当家的,你送了拜帖当家的再考虑见或不见也是正常,就算当家的不拘小节,也不带你这样往里冲的吧!山门既有大厅,有台阶,你们就在台阶下等着,拜帖,我是不指望你们有了,可通传我总还要通传一声吧!至于当家的见不见你们,那就跟我无关了。”
说着这话我就提了篮子拾阶而上,进了正厅,我们山头的正厅一项够深,再加上又隔着高高的台阶,这进了门,只要我不是故意,想对外头几位隐瞒一下身份也是不难的,故提篮进门,将手上的篮子交给迎上来的冰糖便说了句:“其他几人呢?不会就你一个人在这儿吧?呐,这是挖的山货待会儿拿到厨房去,就着什么做,你们自己考虑,我不请客,这客人也会自己来,可见客穿这身百家衣总不行,这端茶递水的事儿,你就自己找人给办了,人就在台阶下面,他们若是问起当家的,就说我有些旁的事儿要处理一会儿见他们,他们若是问起那小孩子,你就说既然报完了信自也就自己去玩了。”
边说着这话,我边把篮子给了她,就自己往后头的卧房走去,而冰糖也是极聪明的人,又是自我出生就跟着我的便笑了句:“明白了,想来又是几个没眼力劲儿的,这种人我自会对付的,葫芦她们都在后头的房间里,这不你一出去只留张条,又不让人跟,她们也只好自顾自地做事儿了。”
说着他便提着篮子把我陪到了卧房外唤了朝芦出来才走了,而我琢磨着好好给那几位个惊吓便吩咐了句:“葫芦你去替我找套衣饰,就是正式见客的那种,穿着百家衣见客总不合适,桂花,我房里的那些文字东西都是你收着,自然这分门别类放在哪也是你最清楚不过,去把关于九门的情报不用全部,挑最基础的跟最新鲜的都拿过来读给我听,年糕打点妆面一向是你的事,我刚刚跑出去,他们是有眼不识泰山,接下去我可得像个当家的样子。这事儿就交给你了。”
我从小爱整人也不是一两天,这跟着我的丫头自然都清楚,可不管怎么整却从来没有出过事故,让她们也就不会莫名其妙的劝我太多,如此一来半个时辰间,我早已收拾一新,也把要知道的情报听了个遍,便和葫芦一起去了正厅。
这打扮一新头的我上多了不少金玉首饰,身上也换了上新的蜀绣蓝牡丹大小姐装的入坐主座的接了冰糖抵上的扒花茶碗,开盖喝了口茶的才用眼轻扫了客席几位一圈后开口了句:“呵,人是不多,可九门分上中下,我算是见识了,这我和各家借东西都是留了条的,也不是只借了你们三家,但八爷这性子也未免太急了,九爷生意做的好,自然是最会跟人周旋的,可二爷声明在外一向有钱难道一把琴也不肯借我玩两天吗?我一向不爱喝茶叶苦的很,所以只让人泡花草代茶,但各位喝的应该是今年的新龙井,可还喝的惯,喝不惯我就让丫头们去换碧螺春给大家?”
虽然知道他们上门无非是为了讨要东西,但八爷的炉,九爷月的棋我都可以还,可那把琴,我虽然是找木头仿制了一把,却还没有完全做得,自然是想再多留几天的,便才如此既想给他们体面,但也不想让他们轻易开口。
可如果说二爷九爷见我上了当家主位是虽有意外,倒也不惊的话,齐老八见我如此就是吃惊加意外一样都没少了,这不他连茶都拿不定的抖着手了句:“小丫头,你就是山大王呀!不会那么巧吧?你该不是冒充的耍人玩吧!这土拨鼠在江湖里,虽然见过其人面的人少,但管的山头却是管的不错,这也是出了名的,不似一般的山头匪里匪气的,这做主当家的难道是你?”
而我只一笑了句:“不是我又该是谁?你这手抖什么抖呀?可别把我的茶碗给抖的失手脆了,那可是正经八百内府所造的雍正素色瓷,价值几何倒是小意思,但一整套的茶具若是坏了一套也难免是怪可惜的,现在这兵荒马乱的,再想烧如此静水无波的粉青可难了,不过也不打紧,如果你要是把手上的这个摔了呀,我就把一套茶具给打了,让丫头们再给你们换一套,康熙时的青花碗就好。”
我可以不把这些东西当金贵东西,那是因为府库里有太多了,可八爷可没这兴致,自是吓了一大跳的回了句:“这,这该不会真的是古董吧?雍正到而今这都多少年了,这种古董买回去上赏玩也就罢了,青菜萝卜各有所爱本属正常,可你还真敢拿这出来装茶待客,我还不知道喝的半杯,你给我说清楚这个东西是你从墓地里挖出来的,还是从哪倒过来的,干净不干净啊?二爷,九爷,你们也不给我提个醒,还是不是兄弟呀?”
而九爷只一笑后回了句:“兄弟自然是兄弟,你若真喝出个大灾小病的,我包管给你治不就是了,我不是九门最挑剔的,二爷却是最讲究的了,你看他都没少喝茶你急什么呀?不过我虽猜到了这小姑娘一身绸缎,自然不是平头百姓家的闺女会穿着去挖山货的,可也是断然没有想到,原来这山头当家的会是你这个小姑娘,这一打扮起来果然似个大家闺秀,却又不居于常理,会拿这种茶具待客也就是情理之中了,我在九门排老九,可你既比我小就不必如那些官样似的叫我九爷,叫我九哥好不好?你往九门都借了点什么,我们自然不会不知道,可今看你这样待客接物,想来也并不是缺银两的人,所以你若喜欢那棋具多玩两天自无不可,玩够了记得着个人给我送回来就好,若实在喜欢也没关系,江湖上我就爱交朋友,让人安那老样子用同样的和田玉料子,再为姑娘定做一套就是,只是祖上传家的东西你早晚可一定要还给九哥我呀!好不好?”
土拨鼠的名气,从九爷第一次听到到现在也不过不到十年,从他听说的一切里,他知道她是个下斗好手,也知道她为人十分仗义,她的仗义不只是对手下兄弟仗义,十多年来打劫是没少打,但是老百姓国军自己人她从不打,她打劫的最多是为富不仁的富户,或者是小日本的运输队,而且遇上灾年天寒地冻或者洪水泛滥,从她们的山头过的人,领救济是从来不需要赔上尊严,因为他们根本就是见人就发,所以山大王她自然是个山大王,却不遭老百姓恨,自然自己也就觉得她不可恶,这是自己一向的看法,可今日一见,这丫头原来才这么点年纪,而且还胖嘟嘟的个又不高,九爷心头自然对他更有好感,也就份外客气了几分想和她关系近点。
而二月见此自也一笑了句:“老九爱下棋,怎么是棋瘾又犯了,还是想结交知己呀?你的解语楼里解语花还不少吗?土拨鼠的名字你竟然知道,就该知道她的脾气不算太好,我看你还是不要为她可爱或者爱下棋,把他接到解语楼了,不然,你的解语楼早晚七零八落给她拆的够呛,能跟佛爷对上杠、叫上板,还没输,这丫头恐怕并不简单。”
而这句话他还没回答什么,我就听不下去的回了句:“解九爷这朋友,我想不想交,自然是我自己的事情,你帮朋友参谋,也不需要如此坦荡吧!戏子朝的是明皇,玄宗也只能成为你们的祖宗,我不管你是玩票,还是真想入行成角,或者是挂羊头卖狗肉,这都不要紧,只要他布防关佛爷大人不管,我自然也不会狗拿耗子多管闲事,但是我直言,你的那琴的确是我拿的,理由也很简单混沌式的琴是所有琴当中最圆润的款式,自然也就颇合我眼缘,难听的话我不想多说,但是以悦人眼目或合人心境为生的职业,好像也没有那么高贵吧!不错就像江湖风评一样,我这个人惯不爱读书,可我能把你的琴拿到我山上来,不说出入你府上如入无人之境,却也并不是十分的难,这手上的杯子可以各有风致,但一个死物件自然是要问极才能得人惜,可活人还是中庸点好,听说你书读得极好?这点好像不应该我来说,不过我这人说话本就直,既然不该说的都说了,你这琴我还真就想再借几天,当然到我该还的时候,我自然会差人帮你还回去的,反正我早就听说君子六艺,你无一不精,那么就算你要消遣打磨时光,也并非只唯琴而已,这应该不会拒绝我吧?”
我这话说的的确不客气,虽然之前也想过跟他客气客气来着,可是他刚刚的话实在让我听的不舒服,我便也就本性暴露了一下,却不知道脱口而出的话,却让在场的三位都对我刮目相看了,而他们会如此理由也很简单。
就如老八日后跟我熟了后脱口而出所说的一样:“一个占山为王做山大王的女孩儿,路子野点,大口吃肉,大碗喝酒。他们都不会觉得有多稀奇,一个女子有些女孩子心思喜欢把正厅布置的文雅些,也属情理之中,我若只占这两种当中的任何一种,都会只会让人觉得合情合理,但如果我一下子把两边都占上了,往好了说那是灵透所以不拘一格很难被定义,可往坏了说那就是深不可测了,文雅有文雅的软肋,张狂有张狂的无奈,可当一个人身上初见时,就让人感觉到了明明相对的两样东西。却可以如此和谐的在其身上集中时,这样的特点就足以让人意外了。”
不过就他们当初虽意外,可也不会把意外的理由说出口一样,很多事只在人心里,他们又是大人自然收敛藏的很好,所以当初我所知道的就只是二月红也意外了一下,然后就开口了句:“聪明,果然是名不虚传的聪明,别人家的山大王不说个个都是匪里匪气,却也少有文静的人,文而不弱难得,既喜欢我的琴,那你可会弹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