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理学上说:欲望,是一切动物存在必不可少的需求;相比于其他动物的生存、繁衍一类的基本欲望,人类作为万物之灵的欲望,就要复杂的多,无论是生理上还是心理上。
大家都知道:过分的欲望是一种膨胀;可是什么才是“过分的欲望”,什么又是“本分的欲望”,却从未有过一条既定的分界线;于是,“欲望”这个词汇从它诞生的那一刻起,就处在了一个尴尬的位置。
《法句经》用“从爱欲生忧,从爱欲生怖; 离爱欲无忧,何处有恐怖?”这几句话来劝诫人们要用“远离”来堪破“欲望”带来的壁障,成就大自在。
堪破欲望,好简单的词啊!四个字的笔划加起来还不够五十之数,写在纸上,轻飘飘的没有半分重量,风一吹,就不见了踪影,可若要将它落到实处,却又何其之艰难。
……………………
时间回到三十年前。
济明市市区外五十公里的望海镇的最北边的一栋简陋的二层小平房前,年过三十的范小玉在一个十七八岁的少年人的引导下,走进屋内,径直穿过厅堂,来到左后方的转堂里。
那少年人木着一张长满了青春痘的脸,推开靠着转堂墙壁的木制落地厨碗柜,下方赫然有一个足供两人穿行的方形洞口。
洞口下有用水泥砌成的近乎垂直的阶梯;二人顺着阶梯下行,再往前行了十多米的距离,有着一扇生满了褐色锈迹的铁皮子门。
少年人打开铁门让范小玉进去了之后,关上铁门,又回到了屋外,拿起削好的竹篾,细细的编织着竹筐。
“来啦~!”
“大师!”
屋子不过十多平方大小,左右两侧各放了一排足有墙壁三分之二大小的置物架,架子上摆放着各式各样的神像,在暗红色灯光的渲染下,让范小玉感受不到丝毫的神性,反而是阴沉沉的有些可怖。
在屋子的最里处,供着一张神台,神台下是一张蒲团,一个身着道袍的中年男人端正的坐在蒲团上入定。
简单的和男人打过招呼,范小玉努力的让自己的表情变得更恭谨一些,慢慢向男人靠近。
恭谨并未保持多久就变成了骇然,范小玉惊惧的发现,男人结印的双手上,赫然捧着一颗人头骨,一颗真正的人头骨,不是模型,她这点眼力还是有的。
手足一阵冰凉,头皮阵阵发炸,范小玉很想立刻转身逃出这里回到城市,然后到派出所去报警,让他们查查这颗头骨的来历。
但她没有逃离,尽管双腿抖动如筛糠,但无形之中,仿佛有一股神秘的力量堵死了她所有的后路,驱使着她慢慢、慢慢的向男人走去。
男人猛地睁开双眼,咧着嘴露出个说不出阴森的笑容
“大师,我是来……”范小玉弓着腰,眼睑低垂,尽量让自己的视线看不到那颗可怕的东西。
她的话还只开了个头,便被男人打断了
“我知道你的来意,你很不错,没有被区区一颗死人骨头吓退,足见你的性格坚韧;尽管你心里有着害怕,却强忍着没有表达出自己的恐惧,这说明你的心性沉稳之中天生就有着一丝狠辣,而这两样,是做大事不可或缺的基本因素。”
“我可以满足你的愿望,你只需要按照我说的去做就可以了。”
“那……要多少布施?”
“两万块钱。”
“两万……”范小玉咬了咬牙,这个连“万元户”都很少见的年代,两万块钱绝对称得上是一笔巨款;钱她自然是能拿得出来,可若是自己的愿望没能达成怎么办?对方其实是个骗子怎么办?自己存了这么些年的钱不就打了水漂了吗?
“好……我今天没带这么多现金,过几天……”
尽管心里存着犹疑,可她还是选择赌上一把,因为……她已经没有退路了。
从大学毕业到现在已经有快十年了吧!和她一起从学校出来的同学,有的下海经商成了富翁,有的在政界游走混的风生水起,最不济的一名女同学,也在娱乐圈内打响了名号,只有自己……唯有自己迄今一无所成,三十多岁的年纪,只在一所大学里担任一个小小的后勤处副处长。
初出校园时充满热血的赤色梦想逐渐在艰难的生活中染成了黑色。
她实在受够了现在的生活,她受够了和丈夫之间琐碎的争吵,她不想再向曾经她眼中的“差生”卑躬屈膝,她不想再在同学间的聚会时,自己陪着笑端着酒杯连手都举酸了,却没人理会……
或许……如果自己有了权势,丈夫就再也不敢在自己的面前高声说话,“差生”依旧是“差生”,就应该老老实实的弯下腰任由自己踩踏,聚会时的每一杯酒,都会先向自己致敬,然后小心翼翼的、无声无息的喝下肚去。
为了实现这一目标,她呕心沥血,付出了所有的努力,可是,有些东西,不是单靠努力就能实现的;在学校众多的同事中,她的能力算不上强,虽说她在学校的时候,学习成绩向来格外优异,可是学习成绩好并不意味着办事能力就强啊!谁又能拍着胸脯保证,这两者之间,必然是成着正比的呢?
当她自己也发现了这个问题以后,她开始了其它的尝试,走门路,找关系……所有能动用的手段她尝试了一遍,钱是花了一笔又一笔,如果有可能的话,她甚至愿意出卖自己来换取仕途上的些许进步,可是,几年过去了,副处长依旧是副处长,还因为这事,她的家庭,她唯一避风的港湾,终于也破灭了。
就在她孤独的忍受失去所有的绝望的时刻,一个男人出现在了她的面前;那是一个高大帅气的男人,眉宇间一道浅浅的黑色菱形印记让这个男人邪魅之中透着些许不凡。
在男人的推荐下,她找到了这里。
或许这里诡异的一切只是一场顽劣可笑的骗局,但她还是愿意试上一试,反正她已经没什么好失去的了,若真能换得那一丝听起来要多荒唐有多荒唐的希望,那……终是值得的。
“你误会了,我的意思是,当我的法术有了应验之后,你再付这笔钱”蒲团上的男人的一句话,让她的希望多了几分实在感。
男人从左方置物架的最上层取下一尊神像摆在神台上
“这尊神像所刻的,是天竺娑罗门教的毗帝狮佛,是天竺神话中幸运女神毗湿奴的坐骑,专司执掌财富与官运……”
说话间,男人一手按住神像的木制底座,一手抓住神像往上一抬,底座与神像便分离开来。底座上方接驳着一个方形无盖盒子,范小玉探头朝盒子里面望了一眼,里面黑漆漆、空洞洞的没什么东西。
男人又拿起那颗人头骨冲着范小玉笑了笑:“这颗头骨的主人生前是一名高官,因为德行不正,死后被一个盗墓贼掘了坟,我早算到你今天会来,便找那盗墓贼买下了这颗头骨,现只需将头骨碾磨成粉,放入这个盒子里面,再以符咒之法将其?运引入神像之中,神像便有了神力……”
一听这话,范小玉顿时没了恐惧,她用炙热的眼光直勾勾的盯着那颗头骨看,如同一个乞丐看到了一堆金元宝。
没有使用任何的工具,头骨就在男人的掌上如同受到了重物的碾压一般,神奇的龟裂、粉碎……,范小玉被这匪夷所思的一幕惊的呆住了。
将骨粉放入盒中以后,男人开始勾画符咒,范小玉趁这间隙,偷偷打量着那尊神像;那是一尊狮头人身像,跌座在石盘之上,左手平端在胸前,上执一只小小的元宝;右手高举一方印章,脖颈间挂着一枚小小的无字牌……
男人将画好的纸符放在骨粉上,随即将神像盖了回去,再双手合什,恭恭敬敬的朝着神像拜了三拜,只见神像上金光一闪,神像脖颈间的无字牌上凭空出现了“范小玉”三个字,片刻后复又消失。
“行了,方才你的名字出现在金牌之上,便是人们所说的“金榜题名”,从此刻起,这尊毗帝狮佛便会逐步改变你的命运,你回去以后,备一些沉香,记住一定要是沉香,不能是别的,早晚各进一柱;以白酒、五分熟的家畜肉作为贡品,猪、羊、牛肉都可以,每三天上贡一次,每次贡一小时就好……”
男人又细琐的盯瞩了一些拜神时的礼节与忌讳,范小玉不敢有丝毫遗漏,一字不差的牢牢记下。
小心翼翼的抱着神像出了地下室以后,男人又意味深长的跟她说道
“我方才跟你所说的,是最稳妥的拜神之法,但同样的,它的见效也相对较慢,而且上限极低,你若想在仕途上走的更快,走的更远,可在上贡的白酒之中滴入几滴你指尖上的血,再将五分熟的畜肉换成带血的生肉,效果会更好,但相对的,你付出的也会更多,你……好自为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