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青这才想起来,自己还与于冕有约呢,便披上斗篷往楼下去了。
楼下站着一个少年,身着青色衣衫,脚蹬红底短靴,正像热锅上的蚂蚁一样走来走去。
“于哥哥!”以青在楼梯上喊着少年的名字。
于冕一听,忙抬起头看过来,脸上迸出灿烂的笑容,他抬起手臂向以青使劲儿摆起手来,高喊道:“青妹妹!青妹妹!我在这里!”
以青笑着快步下了楼梯,向于冕跑去。
于冕身后便是舞龙的队伍,围观的人站的远远地,为舞动灯龙的人让出了场地。
以青上一世的时候只在八九岁时见过一回舞龙,但那时的元宵节见到的龙灯往往是只见龙不见灯,而眼前这条金龙灯形象逼真,龙身由若干个灯笼相连而成,流光溢彩,灯火辉煌,活灵活现,一阵阵鼓掌声与喝彩声从围观的人群中爆发出来。
于冕拉过以青往冠云楼小门旁站着,高兴的对以青说道:“这里安静些,好久没见了,咱俩说会儿话吧。”
“于哥哥好像长高了呢!”以青许久没见他,忽然一见不觉欢喜:“今天的衣服也好漂亮呢。”
“求了娘好久,她才让我穿青色的,说什么过年要喜庆些才好,”于冕嘟囔着:“我都多大了,还天天拿我当小孩子呢。”
“青儿一直以为只有我才喜欢青色,”以青打趣道:“于哥哥什么时候转了性的?不是最爱鲜艳的衣衫么?”
于冕脸一红,分辩道:“还不是因为你……”
“我怎么了?”
“你今天怎么穿上鹅黄色了?”于冕借着灯光才发现以青今天并没有穿青色,不禁失望道。
“怎么?不好看么?”
“好看,虽然不是青色,但是”于冕使劲儿的点着头,傻笑说:“嘿嘿,青儿穿什么都好看。”
“于哥哥既然来了,就和我一起上楼赏灯吧?”以青邀请他说。
“不了,”于冕脸色不自然地说道:“你肯定是和石亨一起来的吧?”
“怎么了,于哥哥?”以青见于冕皱着眉头,不现刚才的欣喜之色,追问道:“你不想见季安哥哥么?”
“你觉得我和石亨比,谁更好些?”于冕想了半天,好像下了很大决心一样向以青问道。
“你们没有可比性啊。”以青纳闷道:“你才多大,他都多大了,有什么可比的。”
在以青心里,于冕就像自己的小弟弟一样天真可爱,而石亨却是真正的男子汉,能扛起一片天空来,只是以青忘了,于冕与石亨只差四岁而已。
“哼,就是!”于冕点着头道:“可是爹爹不这么想,老是夸他年少有为,说我是个顽童,要向他多学学。”
以青心里叹道,你爸爸说的没错啊。
见于冕忿忿不平地念叨着,怕他日后找石亨的小麻烦,便安慰他说:“这有什么要紧的,于伯伯也只是想要督促你成才而已,不必往心里去。再说,这个世界有能力的人太多,还能非要与他们争个天下第一不可么?青儿反而觉得做个自在的平凡人更好一些呢。”
于冕只觉得以青说的话是那么熨帖顺耳,弯起眼睛笑道:“还是青妹妹最懂我!不枉我今天偷跑出来和你过生辰!”
“生辰?!今天是你的生日么?”
“嗯,能来见青妹妹一面也算是最好的生日礼物啦!”
“可我什么都没准备啊,”以青摸摸身上,掏出一个糖人来,心说还好想带回家跟姐姐一起吃的,就便宜他吧:“这个给你吧!”
于冕喜不自胜地接过来,笑道:“虽然化了些,我也很高兴了。”
“那我再送只歌给你听,好不好?”以青实在是觉得化了的糖人有些拿不出手,有些不好意思,想起以前过生日都要吃蛋糕唱生日歌的,便想唱一首英文的生日歌,也算是自己给他的来自未来的生日礼物吧。
以青见于冕一脸期待的望着自己,调皮的一笑,轻轻清了清嗓子,低低地唱到:“嗨皮波斯得涂油,嗨皮波斯得涂油,海皮波斯得图于冕,嗨皮波斯得涂油。”
于冕闻所未闻,只觉得像天外来音,正晕乎乎的不知所以,就听到一阵骄横的女声传来:“唱的真难听!也不知道在唱些什么东西?!”
一个披着红色斗篷的人影从小门后闪了出来。
原来是黄幼翠。
以青不禁觉得头大,都说阎王好唬,小鬼难缠,果然呢。
黄幼翠一双大眼睛扫过于冕,稍显厚的嘴唇向以青问道:“他是谁?”
以青还未回答,只听于冕轻蔑地问道:“你又是谁?为什么偷听我们说话?!”
“哼!不做亏心事,不怕鬼叫门!光明正大的,还怕别人偷听么?”
“小人才会做偷听这样的苟且之事呢!”于冕抱着肩膀,讥讽道。
“你说谁是小人?”黄幼翠勃然大怒,摘下斗篷向于冕抓去。
于冕没料到这个小姑娘会动手,躲闪不及,脸上被抓出两道血痕,不由也动了真火,怒喝道:“放肆!看本少爷不给你点儿颜色瞧瞧!”
以青忙挡在两人中间,对于冕央求道:“于哥哥,好男不跟女斗,这是石老夫人的外甥女黄幼翠,你就原谅她吧?好不好?”
“好吧,”于冕见以青一双大眼睛写满焦急,不由心软道:“这次就看在青妹妹的面子上饶了她这回。”
“什么好男不跟女斗?明明就不是我的对手!”黄幼翠叉着腰,并不领情。
“你!”于冕挽起袖子,想要绕过以青。
正当他二人闹得不可开交时,只听到看龙灯的人群四处逃窜,有人高喊着:“龙灯着火啦!着火啦!快跑啊!”
四散的人群如潮水一般向冠云楼涌来,以青三人慌了神,忙挤在了一起,想要回到楼梯口去,元宝已经不知冲到哪里去了。
于冕一手拉住以青高喊着:“元宝!元宝!”
元宝尖锐的声音从远处传来:“少爷!小心上面!小心上面!”
以青抬头一看,只见四个黑衣人从冠云楼跳下,踩着比肩接踵的人群,快速向自己的方向飞来。
“于哥哥!黄姐姐!”以青拉着于冕,挽着黄幼翠,想找地方躲避,可是人太多,根本就挪不开步子,只能眼睁睁地看着率先冲过来的黑衣人稍一犹豫,将离他最近的黄幼翠伸手敲晕,麻利地扛到了肩上。
以青眼见着紧随其后的黑衣人向自己敲过来,不禁缩起脖子,闭起眼睛,大喊了起来:“救命啊!”
人群的呼喊声淹没了自己的呼救,以青心里的绝望和害怕一下子涌上了心头。
预想的疼痛并没有袭来,以青睁眼看,才发现原来是石亨、石后也从冠云楼跳了下来,正好挡住了来人。
石亨从腰间抽出宝剑,向黑衣人虚晃一招,逼其跳远,然后,一低头,将以青从人群中捞起,护在怀中。
黑衣人拔出背上刀剑,猛然一跃,刺了过来。
石亨反手一挡,硌开来势汹汹的剑锋,对石后低吼道:“带于少爷走!”
这时,黄实本也从楼上跳了下来,手持银剑,飞了过来。
“救表妹!”石亨用眼神示意黄实本掳走黄幼翠的黑衣人逃窜方向,命令他道。
黄实本微一迟疑,见黄幼翠已化成一个为不可见的小红点,白脸上闪过无奈,急道:“去去就来!”
“上楼!”石亨见剩下的三个黑衣人各自挥舞着武器向自己袭来,忙吩咐石后带于冕上楼,自己护着以青边战遍退。
石亨左手抱住以青,右手用剑一扫,回身往楼梯跳去。又一个黑衣人从左方滑出,斜刺一剑,正向以青劈过来。
石亨在空中将身体用力向右一转,想用自己的身体挡住来势,只听“当啷”一声,不知从哪里窜出一个身着黑色夜行衣的人来,手持弯刀,正好护住了以青,与黑衣人大战起来。
石亨将以青放到楼梯上,由石后护着上了楼。
单打独斗,那三个黑衣人并不是石亨的对手,只是刚才电石火光之间,石亨要护住以青,难免掣肘,无法尽全力抗敌。
如今又加上一个不知名的穿着黑色夜行衣人相助,两人联手抗敌,刀光剑影中,那三个黑衣人已渐渐体力不支,各自受了伤。
远远地,黄实本扛着一个身着红色斗篷的人奔回来。
三个黑衣人一看不好,忙砸碎一颗***,趁乱逃走了。
这时,石府的家丁护院才从四面八方挤了过来。
“穷寇莫追。”石亨吩咐后,转头向半路杀出来的黑衣人一抱手道:“多谢尊驾伸出援手,敢问阁下尊姓大名?日后也好登门致谢。”
“无名小卒,不足挂齿。”黑衣人抬头向冠云楼上望着,黑黝黝的眼眸像深海一般带着玩味,哂笑道:“我也不是为了你,不必谢了。后会有期。”
说完,不等石亨阻止,提气已跃出几丈远,消失在了夜幕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