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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章:抓周

大堂里,条桌和椅子都被搬到两边靠墙,中间地面上铺开一张大大的红布,在仆人的准备下,上面放满了各式各样的东西。

老太公坐在太师椅上,端着茶盏,注视着台下的一切。

“爷,人都到齐了。”师爷站在身边示意。

王老太公拿起茶盏,抿了一口,嘴里吐出两个清晰的字“开始”。

众人在师爷的安排下,整齐的围在红布两边,抱孩子的站在最前面。师爷郑重的说道:“各位,这次抓周仪式非常重要,红布上的东西,大家都看到了,都是老太公亲自定下来的,孩子们拿到什么,全都会如实记录在册,如果拿到老太公心中肯定的物品,不管主家分家还是外戚,孩子通通由老太公亲自安排,在主家学习,将来委以重任。”

话虽然很通俗,但是里面蕴含的东西大家心里都清楚,也就是说,一旦选中老太公心取之物,无论身份,就能一步登天,进入家族核心,主家的人,自然不希望分家或者外戚的孩子压自己孩子一头,而分家和外戚则希望自己的孩子能够有机会走进家族核心。

这不外乎也是一场心理博弈,有些聪明的人,已经在跟孩子比划形状,幻想孩子能听懂自己的话,拿到该拿的东西。

郑耀祖也不例外,在他想来,抓周的东西,对应的意向就是关键。不出意外,这张红布上,最重要的东西,应该就是正中央的那个方形印绶,但那个估计会比较难,布很大,东西又多,孩子们估计没有走到那,就拿上五颜六色的玩具了。

除了印绶以外,小木剑,令牌,铜铃,八卦镜这些东西,也是好东西,再次一点,书本,算盘,钱,也还过得去吧,只要不拿玩具,什么都好说,当然打心里,郑耀祖还是希望儿子拿钱,好继承他的衣钵,将生意发扬光大,所以平常没少拿钱逗儿子,不管怎么样,钱,儿子是一定认识的,这点郑耀祖还是很有信心。

抓周仪式开始,有人开心,就有人愁,十几个两岁之内的孩子,被分成三批,依次放到红布上。前面两批结束,轮到第三批,也就是郑耀祖王冰雪的儿子这批,王冰雪神情紧张,一直轻抚着儿子的背,小心嘱咐:“阳明乖,不要乱拿东西,拿本书就好了,行不行,我的乖儿子。”

郑耀祖在边上不开心了,偷偷说道:“我们的儿子,还不拿中间那个印?”

王冰雪侧脸瞪了他一眼,郑耀祖唯唯诺诺的说:“拿书,拿书好,以后当个学士什么的,拿钱也行,跟我学做生意。”

师爷一声令下,大家都把孩子放下,王冰雪抱着儿子,又嘱咐了两遍,最后才把他放在红布上。

孩子们在地上玩玩闹闹,当爹当娘的却在边上心急如焚。

“乖儿子/好闺女,拿那个啊!那个!再爬过去点。”声音此起起伏。

一对隔得比较近的夫妻,王冰雪也不是很熟,只见过一两面。一直催促着闺女往中间爬,可是孩子却一直不动,急得两个大人抓耳挠腮。

不同于其他人,王冰雪的儿子却没有抓东西,虽然慢慢悠悠的爬,但是方向很明确,是朝向最中央。看着儿子慢慢往中间爬,王冰雪的表情越来越凝重,手上拳头也握得更紧。

此时意外出现,旁边的夫妻,一岁的小闺女抓起了一只小狗布偶。“宝贝,不要这个,快丢了,快松手......”边上的男人急切的朝孩子示意,到后面直接吼了起来,可是孩子却没有松手的意思,反而还要抱在怀里。

这一下,气得她娘直接上去一巴掌把小狗打掉。

“干什么?退后!还有没有把王家家规放在眼里!”师爷指着二人,严厉的说。

两人唯唯诺诺退后一步,低着头,不敢出声。孩子被拍掉小狗,坐在地上号啕大哭,她的爹娘低着头,也不敢去哄。

此时,快要爬到中间的小王阳明似乎听到了后面妹妹的哭喊,居然转头,向妹妹爬去,没过多久,爬到妹妹身边,伸出去去抓妹妹的肩膀,似乎想要去安慰对方,妹妹依然在哭,一岁的王阳明抓着妹妹的肩膀,居然颤颤巍巍的站了起来,踉踉跄跄走了两步,抓起了那只掉落的小狗布娃娃,回头塞到了妹妹的怀里,惊得王冰雪蹲到了地上。

小王阳明看到妈妈蹲下,毫不犹豫的走向了王冰雪,最后一头扑到她怀里。王冰雪流出两滴眼泪,双眼紧闭,把儿子抱起来,亲了又亲。

郑耀祖倒是在边上一脸懵,看向师爷“那这,该怎么算呢?”

抓周仪式结束,有人兴奋,有人苦恼。

“咳咳!”王老太公咳咳两声,大家不敢再出声,目光纷纷转向王老太公。

“师爷,刚才的结果是否都已记录在册?”

师爷捧过笔记回道:“爷,都记好了,请批示!”

王老太公靠在椅背,拿起毛笔,在本上圈点!边画边点头。半天,合上册子,放在边上,说道:“方才,凡是拿到法器的孩子,进入主家,由千行长老负责管教。方才,凡是拿到兵器的,进入主家,由百胜长老负责管教。”

“咦,是不是有两个孩子没有记录啊?”王老太公自言自语。又翻了一遍册子。师爷蹲下身子,在老太公耳边提醒:仁厚的儿子厚颜快三岁了,不符合这次的规矩,所以没有参加,冰雪的儿子,刚才没拿东西。

“那怎么行!不符合规则没关系,我就看看他们会怎么样!”老太公有些生气,大手一挥,要求让这两个孩子再来一次。

在老太公的安排下,王家四爷王仁厚的儿子王厚颜被放在了红布上,王厚颜不负老爸期望,一口气爬到正中间,拿起了最重要的那个印绶,这一下,老太公点头称赞。其他人则投来了羡慕嫉妒的眼神。

虽然王厚颜的参与不符合规矩,但是在老太公的心里留下了深刻的印象。大家也明白,合不合规矩虽然重要,但是太公的态度更重要,他觉得好,那就是真的好了。

相比王厚颜的干净利落,小王阳明这时却死活不肯从娘亲的怀里下来。师爷看向老太公,没办法,投过去一个请示的眼神。

老太公眼珠一转。认真的对大家说道:冰雪虽然嫁出去了,但还是我的亲孙女,她的儿子,还是要想办法给个机会的,只可惜我那冰霜,失踪到现在不见踪影。说完,老太公还似模似样擦了擦眼睛。

师爷也随即说道:“说到这里,咱们这个新祠堂的建成,耀祖可是付出了不少啊,是既有功劳,又有苦劳,不能因为别人的干扰,而失去机会是么?”这话分明是说给郑耀祖边上那一对听的,看着众人的眼神,他们夫妻俩惭愧的低着头,接受大家的鄙夷。

众人同意。于是师爷让郑耀祖自己来,可是爹拉儿子,小王阳明也哇哇大哭,没法子,师爷只好想了一个折中的办法,让郑耀祖拿着东西去逗儿子,看小王阳明会把什么东西抓在手上。

一开始,郑耀祖斗着胆子,拿了个令牌,在小王阳明面前挥舞,可是小王阳明毫不领情,随后又一步步下降期望,法器,兵器,挨个试了个遍,小王阳明不但不接受,反而又哭闹了起来,就连郑耀祖信心十足的银钱,儿子都不接受。

郑耀祖额头满是黑线,摸着头,心里想:臭小子,连老爹的生意都不肯接,你到底想干嘛啊,不练武又不经商,那搞学习好了,当个文人什么的也罢了。

随后郑耀祖抱着试试的态度拿起了那本书,与其说是书,还不如说是本词典,对于一岁的孩子来说,也重了点。郑耀祖试着把书放在了儿子的手上,没想到小王阳明一把就抱住了书,还夹在了自己和娘亲的中间,不让郑耀祖拿走。

看着自己的儿子这样,郑耀祖也只能无奈放弃,向师爷讨了那本书。王老太公眉头一皱,伸手喊道:“冰雪啊,这孩子,要不要也送到主家来养?”师爷也在边上接话:“这孩子啊,到时候我给请个好老师,好好教教他,以后出息了,考个功名,它日踏上朝堂,也是光大门楣啊。”

王冰雪抱着儿子,向台上鞠了一躬:“谢祖公好意,谢师爷关爱,有些话我不该说,但是我还是想说,自从姐姐失踪了,我就对这些东西不再感兴趣了,我只想儿子好好长大,当个普通人就好了,请祖公理解,请师爷理解!”

看到王冰雪如此坚持,老太公也不好多说。“行吧。那个,师范在么?”

“太公,我在!”一个男人从人群中走出来,半跪在地,给太公行礼。

“冰雪啊,你不想孩子留在主家,也行吧,你就自己好生带着,我让师范把正阳剑教给你儿子,就算你想他当个普通人,但是王家子孙,不能连这点根本都丢了,这个要求不过分吧?”

老太公话已至此,王冰雪也只能点头答应了。另外,老太公又说道:“仁厚,你儿子,就还是你自己在海外带着,虽说海外蛮夷,不如我大华夏,但风土人情却有大不同,也值得学习了解,这孩子长大了,一定要叫回来为王家效力!”

“祖公教导,仁厚不敢不从。”

“乏了,不陪你们这些小辈了,我去午睡一会。”边上仆人立马搀扶着老太公去休息。师爷会意,招呼大家:“今天就到这了,大家散了吧,不要在这里喧哗,打扰老太公休息,余下有什么活动,你们自行安排。”

王仁义第一个站了出来:“师爷,咱们也好久不见了,赶着四哥带孩子回家,我们一起聚聚,吃个饭呗。”

“是啊,师爷,我都好多年没有见过你咯。”王仁厚揽住师爷的肩膀,讨好道:“今天,我要好好跟您喝几杯。”

“是啊,师爷,就不要推辞了。”王仁德也出来劝。

“行行行,盛情难却,难得你们性质这么高,我就舍命陪君子咯。”师爷也不再推辞,笑嘻嘻的说。有一些眼尖的,也纷纷上来打招呼,套近

大家都还在相互寒暄的时候,王冰雪已经带着孩子,在回程的路上了。

“夫人,你今日好像心情不好啊。”郑耀祖忧心的问。他很清楚自己夫人的性子,一直以来就是那种平平淡淡,波澜不惊的,今日居然为儿子在老太公面前冲了话,自己这个相公,还是第一次看见。

王冰雪抱着已经熟睡的儿子,闭上眼,闪过无数回忆。“耀祖,有些事,我不好说,我就想让儿子像个普通人一样活着。”

郑耀祖沉默半天,终于开口:“夫人,老泰山的死,还有姐姐的失踪,你一直没能释怀呢...”他正还有话想说,王冰雪已经打断了他。

“耀祖,我无意诋毁主家人,我既已嫁给你,就是王家的外人,不想再跟主家有多少联系,你只要知道一件事,那就是你看着王家现在的兴盛,来得没有那么简单。”

见夫人明确表态,这个话题郑耀祖也不再提及。

“好了,夫人你放心,我不会再跟其他人说这些事,我们考虑考虑,阳明将来路该怎么走,既然夫人想叫阳明读书,那我明日就差人多买些经史子集。”

“耀祖,你傻呢,孩子才多大。”难得王冰雪露出了笑容。

“夫人,那我就买绘画的,让阳明,先看后读。”

“相公,你啊,真是考虑得长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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