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慧丫头,豆子,你俩给我跪下!”一男一女两个小孩子乖乖的跪在院子里,一个大人正坐在他们前面的长凳上教育。
李扶手里拿着那特质的笤帚,作势挥舞了几下。扬起声音质问道:“知道这是什么吧?”
两个孩子急忙点点头:“知道!”
“知道?知道你们还去跟人打架?你看看你们这身。”李扶蹲下身子,揪着女儿的手臂。“慧丫头,这衣服才买多久,你说说,就给弄破了,好歹我也是个里正,别人怎么看我们家,怎么看我?穷得连件好衣服都舍不得给闺女买?还有你,豆子,看你这衣服,袖子都扯了半截,是想改件背心穿啊?”
“哈哈哈!”两个孩子听着哈哈大笑!
“还笑,你们俩还笑!”李扶抓起豆子的手臂,夹着他的腰,狠狠排了几板屁股。疼得豆子龇牙叫唤:“叔,叔,我不是故意的,你饶了我,叔!”
小女孩见到他被打,连忙站起身,扯着李扶的裤腿求情:“爹爹,是二狗他们欺负我,豆子哥帮我出气来着,就打起来了。他一个人打跑了三四个呢。”小女孩认真的给爹爹解释。
“臭丫头,诓你爹爹呢,二狗子他们比你们高一个头,你说豆子怎么打跑了他们三四个人的,又串通起来哄骗我,看我不打死你。”说着又重重给了豆子两板屁股。“叔,叔,别打了,别打了,我再也不敢了,哎哟!哎哟!”
“行了,相公,别打了,孩子还小,贪玩而已,你还真想打坏他们啊。”跑出来的女人一把将孩子从男人手上夺了下来。
“你个妇道人家懂什么,你看他们这衣服,你看看慧丫头这身,你再看看豆子这身...不知道的还以为我虐待孩子,连件好衣服都不给他们穿,这不叫我丢脸么?”李扶还在愤愤不平。
“行了行了,我不懂,就你最懂,大男人的,给县老爷当个小差牛上了天,成天面子面子的,还好意思跟孩子较劲。”
“你...你懂什么,妇道人家。”
“别哭了啊,豆子。”女人拿袖子给男孩擦了脸,又招呼女儿:“丫头,跟我进屋,我给你们把衣服补上。”
“好嘞,娘。”
豆子在女人怀里破涕为笑:“李叔,我觉得你娶了我婶才是最有面子的事。”此话一出,逗得女人笑开了花,哄哄闹闹进了房,只剩下院子里脸一阵青一阵红的李扶。
李扶站了半天,气呼呼的把笤帚丢到一边,越想越气不过,又回头指着堂屋大骂。“慈母多败儿,就是你这个婆子,老是偏袒,早晚把孩子给宠坏了。”
晚上,吃过饭,女人坐在方桌前就着油灯补衣服,两个孩子则乖乖坐在边上听故事。“豆子,你叔给你那几板屁股还疼么?”李沅关心的问。
豆子笑嘻嘻的回答:“早不疼了。我可是小老虎,健壮得很!”
“是啊,是啊,娘,你今天没看到,二狗欺负我,把我新衣服都扯破了,豆子哥好神勇,几下就把他们打跑了。”
“呵呵,你们两个孩子啊,看,补得怎么样!”
“哦哦哦,又跟新的一样了。”慧丫头拿着两件衣服,快乐的转圈圈。李沅摸着长生的头安慰道:“你叔也是关心你,不是真要打你,他就一个好面子,逞强的人,你别往心里去。”
“婶婶,我知道叔是为我好,我心里没气。”
“那就好,孩子们,今晚我陪你们睡好不好啊。”
“好哦,让我那狠心爹爹自己一人睡!”两个孩子抱着女人欢呼雀跃。
“你们娘三在高兴些什么呢?”李扶一脸沮丧的走进屋,方才在院里嚼了一包果儿了,还没想出好办法。李沅看着愁眉苦脸的李扶,安慰道:“相公,还在愁呢,别急,总会有办法的。”
唉!李扶坐下,灌了一口茶水,把伸手过来的慧丫头抱进怀里。苦恼的说:“娘子,你知其一,却不知其二呢,县老爷那催得急,已经宽限过一次了,也不敢再推脱。我都上门催了三四次了,那李四和二狗家总是推说家里赡养病残老人,就是不肯交税,人家论起辈分来,还是我族叔,二狗家祖公以前当兵立过功的,我被两家的伯爷劈头盖脸骂了两次了,说我不近人情,不讲亲戚礼貌。我是真不知如何是好了。”
“相公,你也别苦恼了,早点睡,总会有办法的,别把自己先气着了。”
看着愁眉的两个大人,在李沅怀里的小长生问了一句:“叔叔,什么是赡养老人啊?”
“等你老了你就知道了!”李扶没好气的回答,被李沅狠狠地一个白眼瞪了回去。“豆子,别听你叔叔瞎说,每个人都会长大,会变老,这个人啊,老啦,年纪大,身子骨就弱了,干不了重活了,作为子女,就要好好的孝敬他们,给他们做饭吃,照顾他们生活。”
“哇!那李四叔叔好了不起啊,婶婶,我们要叫村里所有爷爷奶奶都去他们家吃饭!”
“哈哈哈,傻孩子,赡养老人那是赡养自己的父母,别人家的,自然有人照顾,不然一村的老人,一家哪招呼得过来。好啦,天色不早了,我去给你们打水洗脸。”
李沅刚要起身,若有所思的李扶突然伸出手来阻止。“娘子等等,你刚才说什么?”
李沅疑惑的说:“我去打水给孩子们洗脸啊。”
“不对,不是这句,是上一句,跟豆子说的那句。”
“哦?我说一村的老人,哪里招呼得过来。”
“是了!是了!就是这句,我有办法了!”李扶乐得跳了起来,抱着娘子狠狠亲了一口。
“诶,孩子还在呢。”当家没个正经,李沅嗔怪着说。
李扶又抱起长生,举得高高的。“豆子,你真聪明,帮我大忙了。”
“哎哟,把孩子放下,看你乐得。”李沅连忙阻止相公,生怕他激动,把孩子给摔着了。
李扶把长生放下,抓着娘子的肩膀,兴奋的说:“我有办法了,刚才听你和孩子们聊天,我灵机一动,四叔他们不是总喜欢讲幌子么,那我就去县老爷那请个话,表彰他们家善心,请全村鳏孤老人都去他家吃饭。这种善举,不得立个牌坊么!”
“好啦,相公,你把我都捏疼了,有办法就好啦,孩子们要睡觉了。”
“行行行,你们睡,我去房里先写个帖子,明天一大早就去呈给县老爷。”
两个孩子睡着了,可是李沅和李扶两个大人却半天睡不着,李扶是兴奋的睡不着,而李沅则是五味杂陈,心里久久不能平静。
前面长生说的东西,看似孩童稚语,可是认真想来,却是不简单,结合相公刚才的话,不得不说真是个高明的办法,如果四叔他们愿意交了,那相公的任务就完成了,如果他们不交,真使的全村这些鳏寡老人去吃饭,也是件好事,左右逢源,总是不亏。这事给到自己,也是无计可施,困扰了相公这么多天的问题就这么来了办法。
李沅想着,要给这孩子找个好老师,以后未必不是状元之才,再不济,跟相公一般,能在县衙捞个好营生,这辈子也有个依靠。只可惜这孩子从小就没了爹,娘亲大半年了仍然音讯全无。平常这孩子这么乖巧,怎么会想着与比他大的孩子打架斗狠,只怕是别的调皮孩子说到了他的痛处,才惹得他发怒。
长生这孩子有从小就得了癔症,隔三差五的头疼,疼到烈时还会晕倒。靠着他娘留下的药方,才勉强给他缓解些疼痛。真是个苦命的孩子,自己要是不好好照护,怎么对得起她娘临走时的嘱托。
其实长生的娘临走时,曾经留下了一支簪子,说是万一开支不济,就拿去当了换些银子。李沅也略有见识,知道这个簪子价值不菲,不说它飞凤叼雪这精美的雕工,就光是那碧玉的成色,就比县老爷的夫人头上那支,不知道高出多少。相公这些薪俸,干十年,不知道能不能买得起这样一支簪子。
这支簪子,李沅一直收藏在家里,从来没有打过卖掉的主意,相公李扶也知道,但是从来不过问这个东西。这是她非常欣赏,同时也很欣慰的一点。当年父亲如何反对,自己还是毅然要嫁给他,这么些年过来,证明她没有看走眼,相公是个有担当的好男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