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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章:命运的交替

南风悠悠,夕阳拨开云雾,晚霞发挥着自己的余热,尽力为今日的大地带去为时不多的温暖,低矮的杂草,努力的吸取着头顶树枝滴下来的露珠。

威严耸立的山中,有一处人迹罕至的连峰,隐秘的山洞内,横七竖八的倒着十几具尸体,有断手断脚的,有喉咙被划开的,有身首异处的,甚至有被尖锐的石块戳穿身体的。

暗红的血迹染遍了地面和石壁,就连倒悬在空中的钟乳上,也沾染了不少,好似地府倒悬的血山。干枯的血迹为这本就深邃的洞穴更添一笔诡异恐怖的色彩,仿佛一场古老的献祭,昭示着这里,经历过一场怎样惨烈的大战。

如果有江湖中阅历多一点的老人来到现场,一定能认出这些个江湖名宿,但是现在,注定他们将在这个地方默默无闻的消失。

生命消逝之际,才是争斗停止之时。

洞穴的深处,壁上插着一只简易火把,火光下,一男一女靠在石壁,相互依偎。

看着一脸忧愁的女人,罗月歌拖着疲惫的身躯扭到女人面前,偷偷亲了一口:“冰霜,我可能快死了吧,你要不帮我算算还有几个时辰?”语气戏谑的跟眼前的女人调笑。

“月歌,你先歇一会。都伤成这样了,怎么还像个话唠一样,你就不能安静一下子么!”

旁边的女人似乎在表达着不满,实则焦虑之情溢于言表。手中的帕子一直为他擦汗。罗月歌抓起她的手,一脸歉意,然而再也忍不住疼痛,咕~~血液又从嘴角淌下。

“啊......你又吐血了!”女人惊叫,急忙抬起衣袖为他擦去嘴角血迹。

“月歌,不要再硬撑了,让我帮你缓解一下吧。”

“傻妹子,我已经被它判了死刑了。”

罗月歌指了指胸口:“你就算为我运气疗伤,也只是抱薪救火。让我多活几个时辰,又有何用?还不如保住你的实力,能带孩子安全离开,不能再多耽搁了,再有追兵来,你难以脱身了。”

说着,罗月歌又笑了起来:“还记得我们俩第一次见面么,我也如现在这般,在你面前吐血了,我还记得你当时左右找不到帕子,用衣袖为我擦拭的血迹的情景。”

看着傻笑的月歌,女人嘴唇干涩,心中暗暗发苦。都什么时候了,他还是这么没心没肺。

“月歌,对不起,是我自不量力,我不该求你,大势,不是你我几个小人物能够逆转的。”

“傻妹子,有些事,总得有人去做,死并不可怕,至少现在看来,我们还没有完全失败,不是么?你扶我坐正吧。”

听到罗月歌忽然一下正经的语气,女人心中一惊,却也没有质疑,立马将他扶起,侧身用肩膀靠住他的肩膀为他借力,希望他负担不要那么重。

罗月歌缓缓拿出铜钱,轻轻抚摸着:“老朋友,刚刚我忽然想到一个有趣的事情,就让我们一起来看看吧。”

罗月歌真气汇聚掌中,六枚铜钱,真气的带动下,在手掌中翻飞起舞,经过六个周天,安静的落在他的手掌上,连卜两卦,一气呵成。

“乾象征天,六爻之首,乾为天!”

“坤覆大地,厚德载物,坤为地!”

看着旁边安静睡觉的孩子,罗月歌摩挲着铜钱,淡然一叹:“老朋友,这就是命运啊。”

“月歌,你占了什么?”

罗月歌没有回答,只是将铜钱放到女人手上:”如果可以,请把它们交给贺雨婷。”

女人略微侧目,微微低头,小心翼翼收好了铜钱,点头答应。

罗月歌费力的挪动身躯,曲膝跪下,忍着剧烈的疼痛对孩子磕了三个头,郑重的说道:“孩子,请原谅我的自私。”说完,直立起身子,运起法决。

见到罗月歌的法决起势,女人再也抑制不住眼眶里的泪水。

“月歌!”

但是法术已起,她不敢打断。

霎时异象丛生,凭空闪现万丈光芒,整个洞穴被照耀得通明透亮,照得女人睁不开眼,暗枯的血迹似乎都在这光芒中绽放鲜艳,恭贺着这股神魂。半晌,光芒散去,术成!

罗月歌失去重心,一头栽倒在女人怀里,已经没了气息。他走了,但是他走得很快乐。临死,还保持他那招牌式的爽朗笑容。

女人默默整理好罗月歌的衣服和领子,将他的头发重新束好。确认孩子没有受伤,然后轻轻把孩子放到一边。忍着泪水,把罗月歌的尸体扶靠在山壁上。

拿出符纸,咬破手指,画上咒符,贴在罗月歌胸口。再拾起罗月歌的宝剑,气灌剑尖,穿过符纸,戳在罗月歌胸口,念动法决。

“剑符为引,心血为凭,直符太阴,为吾开路,金石成遁,隐!”

见到罗月歌的遗体已经藏进壁中,女人擦了一把汗。用剑在边上刻上几个小字。抱起孩子,踏过乱七八糟的尸体,走出山洞。

女人离开半个时辰后。一个男子飞奔而来,气息紊乱的他,在山洞前停下,瘫倒在地。纵使强悍如他,这么长时间在山林中疾驰,气息也难以支撑。先前在崇山峻岭中漫无目的搜素的他,见到了那透出洞穴的亮光,心知有异,追寻着亮光而来。

“月歌兄弟,是你在这里么?月歌兄弟?”男人喘着粗气大喊,却没有得到任何回应,哪怕,不是罗月歌的声音。

静!太安静了!

空气里,只有从洞穴中,传出来的浓浓血腥味。休息了小会,男人耸了耸鼻子,毅然摸进了洞穴。

山壁上的火把,烧了不少,还在奉献着自己,试图让洞里更明亮一些。靠着这一点亮光的指引,男人一路前行。

踏过地上这些尸体,走到了火把面前,男人捡起罗月歌的宝剑,小心的擦去剑上的血迹,四面环顾。

“月歌兄弟......你在哪?“男人的声音越来越小。

“我还是来晚了么?”

”该死啊!该死!“男人靠坐在火把下,痛苦不已,重重的扇自己耳光。如果自己能早点到,就不会发生这种事了。

”该死!我真的是该死!”靠坐在石壁的男人一脸懊恼。

可是忽然,他的心中产生了一股奇异的感觉,那是来自血脉的呼唤。

“月歌,是你对不对?你还在这里!”

拍了拍灰尘,男人急忙站起身,张开双手,屏住呼吸,感受这一丝若有似无的奇妙。一定有什么,认真回想,仔细思考。就在他差点憋死的时候,一丝亮光从脑中闪现。男人大口大口喘着气,他突然想到了跟罗月歌一起走的玉面修罗。

难道?

抱着尝试的态度,男人伸出两指,点在眼前的石壁上,运功起劲,真气随指尖没入山壁,那奇妙的感觉越来越强烈。回气收功,男人欣喜不已,掏出短剑准备凿向石壁。手刚举起,周遭的光亮慢慢消失,这个简易的火把燃烧大半,没有了山壁突起部分的支撑,掉到了地上,奄奄一息。

男人拾起这小半截火把,心中改变了主意,没想着再凿开石壁。说不定,这里,就是他的好兄弟,罗月歌最好的归宿。然后,他也注意到了边上刻着的四个小字:《旭日夕阳》。

男人懂了。

旭日夕阳,东升西落,中此招者,药石无解,只有一天生命。这个招式很特别,不属于什么武功体系,或者拳脚套路,它,就只是这一招。相传是一个修为高深的武林前辈,临终顿悟而来。

凡中此招者,会透支生命力,发挥出比平常更强大的力量,但是随后,会日暮西山,逐渐消亡。

不过这个招式有些特别的地方:

就是,你的功力,不能比对手的功力差,至少要在伯仲之间。

其次,修习开始,便不能停歇,每日必须真气运行,练半个时辰。否则前功尽弃,无法重新修习。

再者,使用过后,会全身散功,成为废人,不能再练武。这对于武林中人而言,代价极大。得到这个招式后,那个武林前辈的传人门派初时,如获至宝,大量弟子修炼过后,发现了这些弊端,才后觉亏损之至,再后来,也几乎没人修炼了,而这个门派,将来也被灭门。

然而这个招式的名字,居然出现在了这里。

不知道是谁刻的,但是可以肯定,这个新刻的字,是谁留下来的提示。只是不知道是想告诉后来之人,这里其中有人会这一招,还是故意错误引导后来的人去找那些修习过这招式的人复仇,男人没亲眼见过这个招式,也不知道是什么效果,还有很多需要查探的地方。

这个线索放到一边,男人把山洞中的尸体,一一拖了出来,打断了些树木,做了一个简易的火堆,被他拉出来的尸体,一个个搜身,验明正身样貌,丢上火堆,就地火化。

“一、二、三......十三、十四......十五呢?”

“十五在哪里?”找了一圈,确认没有遗漏。

男人知道,参与行动的一共有十五人,但是却不知道是何人,刚才检查,已经确定了大部分人的来路,其他两三人,虽然不能肯定,但也有关联疑似,可这里只有十四具尸体,那只有两种可能。

一是,活下来的那个人挟持了玉面修罗和孩子。但是男人想了一下,似乎不太可能。因为前面检查了尸体的情况,基本上,这些人都是被月歌兄弟干掉的。玉面修罗虽然拳脚功夫不是特别厉害,但是一身玄功,也不是谁都能近身的。

另一种可能,就是玉面修罗带着孩子逃跑了,至于那个人,是去追这母子了,还是自行逃跑了,不太好说。

如果说?男人心里迸出一个大胆的猜想。

不管如何,兄弟的仇,是一定要报的!男人连踏两小步,跳上一颗大树,隐匿在茂密的枝叶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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