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色稍晚时分,长生打着扇子,晃晃悠悠,进了牡丹楼。有钱人的生活还真是快乐,这楼里处处红烛灯笼点着,通明透亮。
楼上楼下,姑娘如云,往来穿梭,迎进送出,好一幅忙碌景象。
姑娘们各个穿得薄纱通透,除了肚兜,那白嫩嫩的手臂小腿看得一清二楚,来往过客少不得要瞟几眼。站在楼上的姑娘们彩珠挂身,杏眼腮红,燕瘦环肥,也是各有滋味。
中间的舞台上,仙女翩翩起舞,边上还有乐师演奏,说是人间仙境也不逞多让。长生第一次来这种地方,好奇得东走走西看看,这里什么都是那么新鲜。
一个戴着小帽,虚头巴脑的龟公迎了上来:“公子这边请。可有相好的姑娘,我给去通知一声。”
“没有,你忙别的去吧,我先看看。”
龟公给沏了壶茶,见长生也没提什么要求,就去招呼其他贵客了。
几个姑娘见到这年轻小生,纷纷飘了过来,拉着长生想要坐下搭话,也被婉拒。
一个年级稍长得妇人,送别一位贵客后,注意到了坐在角落里看舞的长生,叫了龟公过来问话,龟公照实说明,被呛了一脸唾沫。
“没长进的东西,在牡丹楼待了这么久,怎么一点眼力劲没有,你听我跟你讲。”龟公顺妇人眼光看过去。“你看那公子,穿着不俗却不花哨,腰带上挂着穗和钱袋却不挂玉,畏畏缩缩,一脸好奇,定是哪个大户人家的公子偷偷跑出长见识的。”
龟公一脸无辜的说:“那方才几个姑娘上前搭话,都没讨着好。”
“你懂什么,这大户人家公子,漂亮小姐能见得少,这些个姑娘俗气了,看他一直盯着台上,定是喜欢这唱歌跳舞的才女。你且把他请到楼上厢房里,我亲自去招呼。”
“好嘞。”龟公得令,蹦蹦跳跳的去请长生。
长生刚到厢房坐下,那妇人就进了屋,打眼看着长生就觉得很亲切,一脸媚笑的迎了上来。“公子看着有些面生,是第一次来我们这牡丹楼吧。”
长生表现惊讶,证实了那妇人的猜想:这嫩雏儿定是第一次来这种地方。“哎哟,这招呼不周。”
那妇人走过来,给长生取了袍子,挂到旁边衣架上。贴着长生坐下,喂长生吃了颗枣子。
“姐姐如何称呼?”这声姐姐,叫得妇人甜到了心里。
“公子说笑了,奴家娟娘,今年都三十多了,人老珠黄,看公子这样貌,刚行过冠礼就来了我们这快活地,怎叫得姐姐,叫娟娘就是。”
长生自然的抓起娟娘的手。
“姐姐这样貌,年青标志,说半老徐娘有些过了,叫姐姐应该的。”
“读书人都像公子一样这般会说话么?”妇人又给喂了一颗枣子。
“读书人会不会说话,我不知道,我这声姐姐,可不是违心奉承。”
“公子,我们这地方,毕竟是个潇洒地,总要用些银子的,不知公子是否带足?”
“我第一次到这里,还请姐姐教导。”长生很诚恳的看着娟娘。
“这一般姑娘,一两银子一位,才色俱佳的姑娘,得五两,至于那红牌嘛...”娟娘举起两根手指。“少不得二十两。”
“那这儿有没有所谓的清倌人,那一楼弹琴的女子是不是?”
娟娘身子轻轻靠了一下长生。“你这弟弟坏死了,原来喜欢这个,她确实是。”
“可我听说这清倌人,都是卖艺不卖身的,不知这话是否属实。”
娟娘眼神变得稍微有些严厉。“什么卖艺不卖身,洁身自好的,来了这牡丹楼,就没这规矩,弟弟若是想要,只消多花些银子,姐姐替你把这事办了。”
长生也伸手喂了一颗枣子给娟娘。从怀里掏出一张一百两的银票,交到娟娘手上。
“姐姐,我只有这整钱,还请替我兑散碎些。”
娟娘看到银票,眼前一亮,果然没看错,是个有钱公子哥,出手这么阔绰。
“姐姐,晚上有些饿了,顺便叫两个红牌姑娘。要是有些助兴点的东西,闺房中更持久些就好了。”
“姐姐懂的,弟弟等着。”娟娘给了长生一个飞吻。
这年轻公子就是孟浪,一下子找这么多人陪,也不知道能不能消受得了。娟娘拿着银票,扭着腰身出了房。
等娟娘出了门,长生终于松了一口气:幸好瞎叔没事喜欢吹嘘自己跟这些窑姐儿的事,这牡丹楼,看着高端华贵,路子,其实跟破窑子里的窑姐也差不了多少。这点经验总算没让自己露怯。
很快,房间传来了敲门声。
“进来吧。”
长生以为进来的是哪个红牌姑娘,谁知道先进来的是楼下弹琴的那位清倌人,此时她抱着琴站在门口。
长生立马迎了上去。“姑娘请进。”
清倌人抱着琴,束了起来,顺便也挡住了长生伸过来的手。长生有些尴尬,招呼着她坐下。
“知道我叫你来干嘛么?”长生特意挨着她坐。
“妈妈说,有个年轻公子想跟我说说话,听听曲。”
“不是说话,是谈心,得谈到你心里去。”长生捏起她的衣袖,闻了闻。“清香四溢!好个清倌人,光这裙子,都沁人心脾。”说着说着,都要靠到她身上去了。
清倌人站起身,坐到了边上的小桌,把琴架好。
“公子,我还是先给你谈曲吧,请问公子想听什么?”
“听什么?”长生暗自寻思,自己哪知道什么曲。“你就弹你擅长的吧。”
琴声悠扬,长生翘着二郎腿,点头欣赏,那抖腿的节奏,根本不在曲调上。看着他这轻浮样,清倌人心里又多了些鄙夷。
龟公带着仆人随后也把酒菜和散碎银子端了上来。神神秘秘给长生递了一个小纸包,耳边轻声嘱咐:一个人少用些。长生会意,捏了五两银子,塞在龟公手里,龟公道了一万个福,退了出去。
“公子。”两个娇滴滴的年轻女子乳燕归巢一般扑入了长生的怀里,一左一右。长生左拥右抱,好不得意。
“这红牌姑娘到底是红牌姑娘,人红,衣红,这小脸儿,更是白里透红。”
“公子好坏啊,一进来就调戏我们姐妹俩。”
“窈窕淑女,君子好逑也,我也只是实话实说。两位妹妹怎么称呼啊。”
“奴家如烟,奴家如玉。”两姐妹齐声回答。
“好名字,好名字,一人拿五两银子,去买些水粉,每天都要这般娇媚。”
“谢谢公子,奴家还不知道公子高姓大名呢。”
长生想了一下。“我姓聂。”
姓聂的年轻公子,又出手这般阔绰,如烟说道。“让奴家猜猜公子是哪家的,猜对了可有奖励?”
“那当然。”
“公子可是与那聂大善人有亲?”
长生故作震惊。“如烟好聪慧,一猜既中。”长生心里想着,反正聂先生不会出来解释,冒他的姓最好用。
“公子,公子,奴家猜中了,要奖励。”
“奖励,就是,奖励你香一个。”
“公子你坏死了。”嘴上说着坏,如烟还是大大方方亲了上来,在长生的脸上印了个红唇。边上如玉也不甘示弱,奴家也要猜谜。
“两位妹妹稍等,我这晚上没吃,还饿着肚子呢。”
“哎哟,是我们姐妹疏忽了,我们姐妹服侍公子用膳。”
两个红牌姑娘,轮番敬酒夹菜,完全没有把清倌人放在眼里。这时,一个姑娘认错门,不小心推了进来。一看是如烟和如玉在这,连喊两声公子万福,退了出去。
长生迎了上去,拿了一两银子塞在她手上。“少爷我高兴,这万福叫得好,赏你的。”姑娘称谢,小跑着离开了。
长生关上门,坐回位置,神色有些不同,他刚才居然看到了一个人,一个女人,她刚送走一个醉醺醺的客人,长生很意外,戏剧般的在这里遇见,长生认出了她,她却没有认出长生。正是那找张半仙师徒算过命的丽娘。
长生一瞬间,心里改变了想法。
“如烟如玉,你们这可有姑娘闺名叫丽娘的?”
如烟想了一下回道:“我们这没有叫丽娘的,只有妈妈叫娟娘。”如玉思考了一下,纠正姐姐的话:“这确实有一个丽娘,两年前来的,我记得她当时自称丽娘,妈妈给她改了名,叫做荷花。公子可认识她?”
“听说过,她在这怎么样?”
“她啊,有些自恃清高,说以前也是红牌来着,不怎么合群,她还当自己是在原来的楼呢,进了这牡丹楼,论资排辈,就是个老幺儿,我们姐妹可不欢迎她。”
说着话,又有一个小姑娘走错房间,推门进来,也是道了万福。长生同样拿了银子,上去打赏。塞了二两银子在她手上。“妹妹,有件事请你帮忙,我有个朋友,任二爷,是莲城任记米铺的二掌柜,他在哪,你给我指一下。”
“可是公子相识好友?”
“家里有些交情,但不想让他知道了,不然他告诉家父,我以后就没得出来玩了,哪来银子赏你们。”说着顺便捏捏这小姑娘的脸。
如玉可不高兴了,寻思着,这些没规矩的小妹妹,再多来几趟,这聂公子的银子都给赏了她们了。走上前来呵斥:“你们这些小妹妹,一个两个都走错门嘛,得了银子就行了,呼朋引伴的在这里卖乖,小心我告诉妈妈,有你们好看。”如玉一番话,吓得小姑娘撒腿就跑。
只留长生在门口嘱咐:妹妹,记得我的事。
“好啦,聂公子,有什么事,找我也是一样的。”挽着长生的手,就往房里进,脸色马上就一百八十度大转弯。
“一点小事,一点小事,找这种小姑娘跑跑腿就是,如烟如玉两位妹妹,千娇百媚的,我怎么舍得让你们跑。”说着捏了一把屁股,如玉这眼睛媚成了一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