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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二章:红山寺贺寿(上)

李扶下午回家,已经是饭点了。

“相公怎么才回来,饭菜都做好多时了。药郎中也来了啊,赶紧进屋坐。”

“嫂夫人客气了。听说今天李兄请我喝酒,我当然不能不到,这不,我还差阿贵弄了点花生米。”

李扶一脸不在意的说:“我没按时回来,你们先吃便是,哪能等我吃饭,全家挨饿呢。”

“好啦,相公,都在锅里温着呢,我这就去把饭菜端过来,你先去洗洗手,顺便叫孩子们过来吃饭。孩子们都等了好久了。”

饭桌上李扶和药郎中各斟了酒,三四两下肚,红晕上了李扶的脸,筷子也不用了,一条腿架到凳面上,手爪着花生,就酣畅起来。

“郎中,夫人,我与你们讲,知道我今日为何回晚么?午后不久。我已办完差,回了县衙复命。你们可知,那屈老爷硬是拉我说了两个时辰的话,我这才知今天县衙大堂的事。”

于是李扶又说了一遍。

“就是这个小子。”

李扶借着酒劲,拉着长生入怀,捏着耳朵,狠狠揪了两下,疼得长生哇哇直叫。

“讨饶?讨得好。下次还冒头么?下次还逞能么?外头多险恶,你可知道?谁给你的胆子?”

“那戏文里的大英雄都是路见不平,拔刀相助。我也要成为那样的人。”

“好啦,李兄!豆子还年轻,有这股侠义心肠,这是好事啊,难道县官老爷怪罪于你了?”

李扶用手捏起一片牛肉,塞到长生嘴里。

“我既是高兴,又是忧心。”

“哦,李兄,喜从何来,忧又从何来?”

“这任老板,是镇上的大户,背后关系错综复杂,有人传言说任老板还是金刀门的弟子,金刀门在湖广向来势力强大,行事豪横。豆子这番招惹了他,只怕对方不会这么轻易善罢甘休。”

“李兄,这朗朗乾坤,自有公道,何况传言,并没有人证实,说不准是那任老板自己差人传播的消息呢?可别想那忧心事,刚才你话里还有一喜呢。”

“喜,当然是这个咯。”

李扶一改丧气,眼神发亮。掏出一两银子放在桌上。

“那屈老爷今日春风得意,赏了我一两银子,说是奖赏给长生买几本书,多学习学习,过几日,便是梅先生母亲的寿辰,届时梅先生会带着老夫人去红山寺敬佛,屈老爷也会带家眷陪同。今日谈话时,特意让我带着豆子过去磕两个头。”

药郎中呡一口酒水,问道:“这梅先生又是何人?母亲寿辰县官老爷都要去贺寿?”

李扶也跟着喝了一口:“药郎中,你有所不知,这梅先生,可是大有来头,祖上出过大学士,文学大家。梅先生没致仕前,也曾经任过吏部郎中,这现在的县官屈老爷,正是梅先生的学生。”

“哦,这县官老爷的安排,好似有提携之意,恭喜恭喜啊。”

李扶也是欣喜,跟药郎中碰了一杯。“梅先生高兴,指点一二,可是受用无穷。万一梅先生看中这小子,引为学生,只要肯努力,那豆子未来前途一片光明。这几年,也多谢药郎中悉心教导了。”

“李兄,讲这话着实客气了。豆子这孩子,聪明伶俐,我也是喜欢得紧。但是人有多性,官场复杂,勾心斗角。深如大海漩涡,山中沟壑。豆子这嫉恶如仇,路见不平的冲动性子,我看,未必适合官场。反倒像个武林侠客。豆子敏捷好学,有名师指点,成为一代武林豪侠也不是不可能。”

“郎中,你这话也不无道理,不过,考取功名,登堂拜相,造福百姓,青史留名,才是我辈读书人的向往,我自知愚钝,不是这块料,希望豆子能够圆我的梦想。”

“李兄,我这杯下肚多时了,你这半杯还在这呢!”

“说哪的话,我能差你酒,这半杯,我喝完就是。”一口下肚,李扶自己栽倒在桌上。药郎中叫上长生,把李扶抬上了床。

又过了几日,天还没亮,李扶就起床催促夫人和孩子们准备,今天是个好日子,可不能耽误了。李扶张罗些吃食饮水点心什么的,李沅则给两个孩子好好装扮装扮,把头发束好,整好衣冠。长生都十二岁了,站起来快和李沅一样高了,在李沅心里,长生永远是那个喜欢围着自己转的小豆子。“婶婶,随便弄一下就可以了。”

“别动,等我给你束好。坐直!东倒西歪的,等下我给弄歪了。”

长生无奈的乖乖坐好,让李沅拿新头巾绑了头发。

“弄好了,叫丫头进来,我也要给她好好打扮一下。”长生举起铜镜,左右比了一眼,拿起来边走边瞧。“这俊小生是谁啊?怎么走到我们家来了?”

“好啦,快去喊慧丫头,这不跟你打扮,你嫌麻烦,打扮了就知道显摆了。”

“那不是说明婶婶手艺了得么。”给回镜子,长生又叫了慧丫头。

差不多快准备好时,门外也传来了招呼声。“扶哥,我到了。”

一个比李扶年纪大上许多的人牵着马车到了。

昨日李扶外出时,就安排好了车马,一大早,马夫老刘头就按时到了李扶家门口。今日不同寻常,是要见贵人的,若是如平常一样,步行前往,这一路上尘飞土壤的,弄脏了衣物,在贵人面前脏兮兮的,可是大大的失了礼数。

长生跑去开了门,迎了老刘头进院子。

“老丈请进。”老刘头年纪不小,动作倒挺敏捷,刺溜一下,就下了车,给马拴好,跟着进了院子。李扶也迎了出来,安排了早饭。

吃着面条,老刘头竖起大拇指,打趣道:“李哥,好福气啊,儿子礼貌,女儿俊俏,我可是大大的羡慕。”

“老刘头,你就别哄我了,你那儿子,早早就成了亲,现在不也过得挺好么,你都抱孙子了,我想抱,还有得几年盼呢,我才是羡慕你。”说着,李扶把钱递到老刘头手上。

“扶哥,你这,着什么急呢,还没出发就先结了钱。”老刘头赶紧推脱。

“老刘头,不是别的意思,今日去见贵人,怕到时场面匆忙,一下子给忘记了。”李扶重新把钱放到老刘头手上。

老刘头收好铜钱,略带歉意的说:“扶哥,那我就先收下了,其实忘了也没关系,下次见面给就是了,我总是信得过你的。”

“诶,关系归关系,这钱财,还是要到位,该给就给,这拖欠总不像个样子,人与人相处,讲究个面子,你给我面子,这么大早就赶过来,我当然不能不懂事。”

用过早饭,李沅清点了一下东西,几人陆续上了车。李扶上车时,又将两张饼塞到老刘头手里。

“扶哥,你还是这么客气。”

“出门在外,也不方便吃食,你中午就着茶水吃些。”

马车慢悠悠的跑着,不知不觉就到了红山寺。

今日还真是热闹,长生跳下马车,已经看见了很多乡绅老板样的人,带着家眷攀爬进寺的石阶。红山寺门口,有块大大的平地,十几辆马车在这停歇,丝毫不拥挤。但是最外面的好位置,还空在那里,李扶一看就明白,这梅先生和老夫人还没到。

长生扶着婶婶下了车,提议说:“既然梅先生和老夫人还没到,我们先进寺里拜拜,难得我们一家都来了。”长生的提议得到了一家人的认同,李扶将写了署名的礼品交到老刘头手上,又另给了四五个铜钱,请老刘头到时候直接给送到梅先生的车上,本就不是什么名贵物件,不敢提着在寺里显摆。

跨上高高的台阶,进了寺门,就不用再爬高了,整个寺里平坦方便。平日里只开侧门,今日,红山寺特意开了正门。

“阿弥陀佛,长生施主,你又来了。”一个年轻的小和尚见到长生,特意过来打招呼。

长生走上前,见左右没人注意,塞了块糖在他手心。嘱咐道:“仁真小师傅,待会见到小二哥来了,请他把我准备的东西送到正殿来。”仁真小师傅欢喜离去。

“豆子,你方才跟这小师傅说些什么呢?”李沅好奇的问。

“婶婶,待会儿我有个礼物,等人送过来,请小师傅给我关照一下。”

“哦,你这几日,天天跑去烛小二那里,就是安排这礼物呢?”

“婶婶,到时候你就知道了。”

“这孩子,还卖起关子了。”李扶摇摇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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