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齐麟征和黑衣男子即将拳对拳的那一刹那,秋思竟自主地向黑衣男子斩去,剑光凛冽,黑衣男子只得收拳快速退后,谁知这剑光竟穷追不舍,黑衣男子见状,心一横,竟要伸手去抓那抹剑光。
只见剑光轰然炸开,待浓烟散去,一位面容冷峻的中年人手执长枪,冷冷地望着黑衣男子“你只有最后一次保命的机会了,多惜命些,家主只有你这么个废物儿子。”
黑衣男子被剑光炸开的余波波及,拖着残破的衣袍对中年人嘶吼道:“李晟,给我杀了这贱民!父亲那边我来交待,事成之后我让父亲把那件灵器赐予给你!”
中年男子冷笑不语,把长枪竖在原地就倚在枪上望着黑衣男子“我不是你父亲的一条忠犬,我和他纯属合作共赢的关系,至于你,只要别死,被眼前这个比你小四岁的少年打个半死都行,我不会插手你们个人恩怨。”
黑衣男子见状,暗骂一声娘,便从腰旁锦袋中一拍,银色纹路浮现在男子身上,随即成了一件防御型银灰色轻甲中乘灵器,男子缓缓起身,看着面前已经如同强弩之末的齐麟征,道:“小杂种,就算你有一把剑型灵器又如何,我身上攻防一体的灵器多得很,而打死你我也不会有任何负担,顶多挨几句不痛不痒的骂。”
齐麟征全然不顾,看着眼前这把秋思,他感到一种犹如蛮妖饮血的快感,他不由自主伸出血迹斑斑的手,握住了这把已经许久未斩敌的长剑。
蓦然间,秋思如鸾凤长鸣,潜龙怒啸,齐麟征甚感酣畅淋漓,对于从未摸过灵器的他,这一刻如同鱼得水,虎获翼。
齐麟征持剑横斩,一身衣袍随风飘荡,发丝下是一双炽热兴奋的双眼,面前之人,不是一位嚣张跋扈的富家子弟,而是一位强大无比的生死之敌。
黑袍男子身穿银色轻甲,自身气力又恢复不少,当即重拳迎击,只见一声惊喝后,齐麟征双手血肉模糊,白骨依稀可见,而黑袍男子则倒飞而去,秋思则被击退立在离齐麟征十几米处。
中年男人此刻也有点慌,他没想到,吴家少主会被一个连修行都还没踏入的毛小子击飞,就算这吴家少主再废物,也不能白白败于一个无名小卒啊,这样传出去岂不是让人笑话?
他连忙赶去探查吴家少主吴振禹鼻息,发现他还活着后长呼一口气,望向对面已经气力竭尽,面容枯槁的齐麟征。
而吴振禹的情况明显更为糟糕,经脉几乎全断,一身灵力近乎枯竭,基本等同于是一个废物无疑了。
在九州大陆,武者主要靠经脉中的灵力流淌来战斗,而术者则是靠术力支撑,术力又衍生出许多如同儒道的浩然气,剑道的剑气,都是术力发展一定程度有的结果。
李晟将一罐云绿色丹药悉数喂给吴振禹,而在吴振禹呼吸渐渐平缓后,李晟走到齐麟征旁,身旁的秋思凛凛作响,似在警告来者,李晟笑了笑,低头看着面容枯槁,明显穷尽生命力的齐麟证,叹了口气,从自己怀里取出一颗黯淡着红光的丹药,喂给了濒死的齐麟征,而齐麟征在短暂的颤动后,就如同死了般寂寥,躺在地上睁眼望向天空,久久不愿合眼。
“没想到还没开始修行就英年早逝了,我还真是倒霉呢。”
“可惜了那把秋思,曾祖父曾用过得佩剑果然了不得,竟然能让我一个连术力都还没有的门外汉一剑就斩断了那副银灰色轻甲,只是这代价也太大了,我可连媳妇都还没找到……”
一片恍如静止不动的湖泊上,齐麟征站在湖上,望向突然出现在湖上的一位陌生人,齐麟征突然警觉了起来,水雾凝集,那位陌生人只是嗤笑“为图一时逞理,穷尽血气之勇和依靠祖庭槐荫的馈赠才击败一个武夫二境的废物,你可知,你今日为这博取同情的老乞丐付出了接近生命的代价?你知道你所认为心中的道义和随心所欲施下的善意,不会在因缘际会下结成更深的恶果,那你是在行着愚不可及的善,还是施那万不可为的恶?你以为,自己一番酣畅淋漓的战斗,就能让别人认可你所认可的?那你也不用听方师弟的授意前来寻我,你还不配拥有这一份机缘。”
陌生人很快消失在心湖,留下不知所措的齐麟征。
不知过了多久,躺在坊市不知死活的齐麟征缓缓起身,附近的行人也倍感惊诧,一个之前还羸弱濒死的少年,躺了一炷香时间就自己起来了。
因为齐麟征最近都有来坊市闲逛,因此很快就有人认出了这是齐府将军齐延筠的独子,赶忙去告知齐府齐麟征被人打到濒死的消息。
而闻讯赶来的齐家众人,来到坊市时却并没有看到齐麟征的身影,只有一把秋思伫立在地上。
齐麟征迷迷糊糊地睁开了双眼,发现身处在一个矮小残破的的砖房内,齐麟征起身观察四周,这残破的小砖房仿佛随时都会透风漏雨,屋里只有一口和这屋差不多破的锅,还有一点发霉的白米在缸内,剩下的就只有这张床。
“你起了啊,都躺这么久了,得亏我把你拖回来,不然你都要被那些路人看了个遍。哪能现在这样完好无缺。”
老乞丐耷拉着一只手,另一只手抽着旱烟。“你也真是初生牛犊不怕虎,竟敢和二境的武夫近战硬碰硬,还能拼个两败俱伤。啧啧啧,要不是看在你是仗义出手的份上,我才把你拖回来。”
齐麟征刚要起身,只见剧痛传来,“嘶”伤口撕裂的疼痛让齐麟征只好继续躺下,他越发笃定眼前的老乞丐是方道长口中的大师兄了。
“前辈,是晚辈先前眼拙,未能及时发现前辈的身份。”齐麟征看着老乞丐的目光充满了深深的敬重和钦佩,就算躺着也尽全力举起双手做道家手礼。
老乞丐正要趁齐麟征身体虚弱搜刮一下身上钱财,却被这句突如其来的话给懵了。被周边人家嗤笑大半辈子的黄老乞丐何时被一个身着不凡的晚辈行过礼,一时间,老乞丐只差热泪盈眶,当即下定决心等到少年身体好转再敲诈些钱财。
老乞丐摆了摆孤零零的一只手,“虽然我救你是真,但并不是什么道门神仙,我黄老叫花子乞讨了大半辈子,连自己本名都忘了,要是会啥道家仙术,老头子我也不会现在还住在和破房内迎风面雨。”
我去,敢情这杏花叶玩我呢,莫名其妙整消失,又不是卖包子摊的老板,又不是一旁的老乞丐,为了这个机缘还把自己整得半死不活,这口郁气让齐麟征不禁苦笑,只能归咎于自己太过不顺,就这样还想实现自己抱负。
“黄浩,赶紧滚进来,做啥都一事无成,还多吃老子几口饭。”老乞丐对着门外不远处一位蹲在地上数蚂蚁的小孩喊道,“他娘的要不是老子把你从大雨中的街上捡来,你能吃上这一口热腾饭?”
老乞丐扯着小孩的耳朵进了门,小孩只是傻傻地咧嘴笑,有点神志不清的模样,嘴角边还留着哈嘛子。
齐麟征看着面前满脸积灰,只有一双眼睛澄澈无比的小孩,咧嘴笑了笑,小孩也看着这陌生客人傻笑,算是打了招呼。
“黄浩?不错的名字,是老爷爷你取的吧。”
“哈哈哈哈哈,说来话长,原本是打算叫他黄耗的,名字贱命硬,才能在世上刨口饭吃,不至于饿死。但一看到这孩子的眼睛,不知怎的给他改成了浩这个字。”
老乞丐出去干老本行了,现在正好真的瘸了一只手,就不用假装残废了。
而那个咧嘴傻笑的八岁小孩黄浩在老乞丐走后突然停止了傻笑,那片很早就消失的杏花突然出现在二人面前,又迅速融入黄浩的额尖。
黄浩身体一颤,那双浩瀚深沉的眼眸抬起,静静地注视着面前这位早已不知所措的少年,“承鉴推荐的人吗,你先前的表现有目共睹,虽然差点死掉,被我发现才捡回一命。”
“而我最欣赏你的,并不是还没有修行就能够驾驭灵器斩敌的天赋和魄力。而是在目睹这乞丐启蒙拐骗后还可以为了他毅然出手,不惜赌上巨大的代价。”
“我们这一脉道行修行有余,而修心不够,自然道心易不稳,哪怕未到术者高境界的叩道问心,我们也难过心关。”
“我先前便是在修行路上磕磕碰碰,又碰上问心有愧,心魔难解,自然没办法决绝罗网,冲破桎梏。”
“师父看重我和他相伴数载的师徒情分,妄图为我保存大半记忆转世投胎,但我找了一位佛家高僧,得到了一幅众生千难相的画卷,遁入其中体会众生疾苦来砥砺道心,不定我心,不执我道。”
“而在画卷中,所有包括法宝在内的外物都会阻碍这些修心的进程,所以我托承鉴师弟,想找一位能短暂继承我衣钵的人,只是没想到方师弟找了你这么个人。”
“我所传之物,名为太古十四星宿,为勾陈、天柱、大理、阴德、华盖、六甲、天一、北斗、天枪、玄戈、太尊、少微、屠肆、帝座。”
而在黄浩眼中出现的十四星宿,在下一刻就遁入了齐麟征的双眼。
恍惚间,外头月落参横,天色将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