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无需深思这些你还理解不了的东西,冥冥之中自有定数,或许你所知道的,不过是他人筹划展露出来的冰山一角。”方承鉴捻起一片杏花,只见他丢出手中杏花直射齐麟征,在众人来不及反应之时,那片杏花直直没入齐麟征的额头,而齐麟征毫无反应,甚至没有一点感觉。
“面带忧愁,每抱怀安之量,时遭不遇,只宜安贫守分;心若不欺,必有扬眉之日。”
“福禄岂能强求,富贵谁人不欲”
二句建言一句赠齐家一句赠贫道,方承鉴起身,对着面前的齐麟征道:“你与我道家缘分未到,心性不坏却思辨太多,这样说目前的你最适合学习儒道,至于兵家的修行,自是多多益善并非坏事。”
齐延筠正想起身送送这位道行高深的道人,随之方承鉴摆摆手示意不用相送。
他转头看向齐麟征,“贫道赠你一桩大机缘,至于接不接得住全靠你的行为举止能不能无愧于这份馈赠,毕竟富贵险中求嘛,这么大的机缘,也带着极大的风险,甚至贫道有隐约的勘查到你的面相有模糊的晦暗气象,哈哈哈哈当初有好几位擅长勘察面相的臭牛鼻子来找贫道以技易物,我还不屑一顾呢,现在看来是贫道愚昧无知了。”
“贫道虽出身不好,但也有师承,只是师傅嫌弃我道法天赋不行,为人又轻佻不稳重,不让我对外说出自己的师承罢了。想当初我虽然是师傅的嫡传弟子中年纪最小的一位,但我师傅辈分高,那些后入门的师弟师妹就算年纪大了自己几十岁几百岁都得乖乖行道礼……咳咳,扯远了扯远了,接下来的话你好好听着,和接下来你要去博的那桩大机缘密切相关。”
齐麟征不禁腹诽“道法高低知道得不是很清楚,但为人轻佻不稳重可真没冤枉他。话说了半天没几句有用的。”
方承鉴这时也笑了起来“原来我在你小子的心里这么不靠谱啊”
齐麟征没想到自己的内心想法这么容易就被窥探,也只能装作没听见。
“贫道的大师兄由于一次修炼剑走偏锋以至于走火入魔,在一次与师弟的切磋中险下死手,就被师父囚禁在宗门重牢内,后选择自尽,师父念及师徒情分,动用了一件半仙器三生石保留了大师兄的大部分记忆转世投胎为凡人,如今我大师兄将会在两天后在邻近齐府的建安坊市出现,至于大师兄现在长啥样几岁甚至是男是女我一概不知,但他识得贫道道法,这片杏花在你体内,待到你接近或将找到他时,杏花叶就会落在你的心湖上提醒你。”
连事主个人信息一概不知的情况下,单凭一片杏花,真能找到这位年轻道人的大师兄吗?齐麟证看着面前道人多掏掏右找找,终于在袋中拿到一张黄色符箓,正要念诵口诀一遁千里时,他突然转头,对着齐麟征道:“贫道帮你,不是看在你是齐铭钧的曾孙的份上,若只是如此,那还远远配不上让我方承鉴为其谋求大道。”
“当初那个差点被大师兄打死的师弟,其实身上有好几件师父送的护身灵器,甚至还有一摞摞的高阶功伐符箓,就算杀不死大师兄,自保总不是难事。”
但师弟回忆起了和大师兄生活的点点滴滴,带他在鸣夏时节掏弹弓打树蝉,带他在溪流边徒手抓肥嫩的鳜鱼,带他在秋枫浸染时起火烤红薯,带他在大雪纷飞时堆一个像师父模样的雪人……
可以说,在那段刚入门陌生畏惧的时光,是大师兄一直照顾呵护小师弟,明明他是除了师父外最疼爱小师弟的人,却在那场切磋中心魔尽显,那个狰狞猖獗的心魔长着大师兄的模样,一声声嘶吼,愤怒地要撕碎面前这个如坠冰窟的师弟。
后听其他师兄提及,大师兄其实很早就嫉恨小师弟符道上惊才艳艳,何况小师弟年轻有为,大道可期,师父也这么疼爱他,送了一堆护身灵器不说,还对其道法纠难引正,而小师弟呢,依旧是那副傻傻的样子,虽从不与外人炫耀师父对自己的特殊宠爱,但那副依旧谦虚内敛的样子更是让大师兄觉得恶心,不知何时,二人走到了岔路上,浑然不觉。
“我帮的不仅是你,是那个面对人心鬼蜮时不知所措的少年,是那个面对如渊恶意时痛苦不堪的你我,而当初的我没能做好,愧负了许多,后出师远游,见过了许许多多的险恶用心,也就不会见怪,只是对于当年,我仍是希望面前的你能交出一份令你我都能觉得满意的答案。”
方承鉴离开了齐府时,夜幕降临,如墨如漆的天空嵌入了几颗璀璨辉映的明星,星光熠熠,指引着前方。
在齐府内,齐麟征一家围着桌子坐下,崔承怡和齐延筠都在吩咐几天后的坊市之行要注意安全,不要太逞强,为了一份机缘得不偿失,齐麟征虽然有点无奈于爸妈的啰嗦聒噪,但还是耐着心听下去,时不时点点头表示明白。这个一家团聚的画面是在齐麟征幼时就一直期待的场景,若不是许云鹭和方承鉴的造访,身为大乾王朝大将军和齐家家主的齐延筠自然不会回到齐府待上这完整的一天。
对于几天后的建安坊市之行,齐麟征充满了期待和向往,不仅是对那桩大机缘,更是因为坊市那有许许多多有趣好玩的物件,只不过以往自己虽有去过,但以兜中屈指可数的懋椿币,又能买多少自己想买的玩意。
九州的通用钱币分为--懋椿币-瑞录币-旭初钱-庆章钱-淮炯钱
其中百枚懋椿币等于一枚瑞录币,百枚瑞录币等于一枚旭初钱,十枚旭初钱等于庆章钱,百枚庆章钱等于一枚淮炯钱。
之后的几天,齐麟征天天去建安坊市那走走逛逛,只问不买,受到了一堆摊主不友善略带有鄙夷的眼光,看着这锦衣玉服的,一直问来问去又没下手,还以为今天能赚上一笔呢。
一天,正在逛坊市的齐麟征,感觉额尖有些微痒,只见额头忽然焕发金光,一片杏花出现在齐麟征面前,又蓦然消失,留下了一头雾水的齐麟征。
齐麟征左右旁望了几下,只有一摊卖包子的夫妇还有一个坐在地上两袖空空的老乞丐。
齐麟征不敢相信年轻道人口中那个大师兄转世投胎成了一个老乞丐,那也太寒碜了,况且只要眼力尖一点的路人,都能看出老人只是把手藏在袖里,并非是双手残疾,纯属利用路人的同情心来赚小费以此维持生计。
“晚辈循方承鉴方道长之意,前来拜访前辈,唐突前来望前辈见谅。”
齐麟征对包子摊老板行了个稽首,规规矩矩的,旁边的中年妇人高兴得脸色涨红,自己找的男人居然有这等能耐,还被人尊为前辈行礼,莫非男人是在考验自己吃亏耐劳的能力?
在男人疑惑不解的时候,旁边的妇人已经为将来的日子浮想联翩了。
男人坦诚地搔了搔头“小伙子,你应该是认错人了,什么方道长啥的俺压根没听过。”女人一时幻想破灭,也是,自己家男人啥鸟样自己能不清楚,连盖婚房的钱都是找亲戚七凑八凑的,现在还得卖包子来还债。
齐麟征愕然尴尬转身,既然不是卖包子的夫妇二人,总不会是那个装惨骗路人的老乞丐吧。
“跟小爷我装残疾是吧,老不死的玩意,想没手那我就废了你这双贱手!”
只见一位衣着黑色长袍,袖口镶嵌着银丝边流云纹的滚边,腰间束着一条青色祥云宽边锦带的年轻男子一手抓住了老乞丐的一只手,由于该男子明显不同于常人,那巨大的力度直接将老乞丐的手扭得脱臼,老乞丐痛苦地不断求饶,嚷嚷道:“大爷饶命啊,小的不过是为了谋点小钱财,家中还有一老母一小儿要养,我也没啥能力,只能靠这一手段维持生活,大人饶命啊,哎呦。”
禁不住痛的老乞丐直接疼晕了过去,留下一脸茫然的齐麟征,不是吧,身为方道长的大师兄转世,再不济也不用被一个年轻人一只手扭晕过去,还是说就连那个方道长也是位江湖骗子?
而此刻正在与大乾王朝国师论道的方承鉴打了个喷嚏,哪位姑娘人家又在心念贫道?
齐麟征走也不是,看也不是。而那位黑色长袍的男子也注意到了这位过客。
“怎么,你是这老头的托?”黑衣男子步步逼近齐麟征,自己不就是杀了一个嘴巴话多的婢女,就被父亲批头怒骂了好几天,甚至没收了原本家族要奖励给他的灵器,让他气得不行的同时也憋着一口气等待发泄。而又撞见了这个招摇撞骗的老乞丐,怎能不拿他发泄一番?
齐麟征虽不赞同老乞丐的招财之道,但也不苟同眼前男子猖獗行事,他正视着面前黑衣男子“我不认识他,但你这般作为,说是以恶制恶也不为过了,很难从根本解决问题。”
“哈哈哈哈哈哈,你这小子说话也真是有趣,我做事还被你给教育了?”
齐麟征正要再说话,映入眼帘的是一个逐渐放大的拳头,转瞬之间已经到了齐麟征的身前,齐麟征只好合起双手抵御攻势,但那股巨大的冲击力仍把齐麟征击飞三米远,齐麟征在地上滚了几圈,把对方拳劲卸掉后,齐麟征已经灰头土脸,隐隐约约已经有鼻血渗出。
“这么不经打,不会连修行都还没开始吧?”男子蔑笑道,呼了呼拳头,齐麟征下意识后退,只见一记鞭腿应声而来,以常人来不及反应的速度袭来,虽然已经做出了反应,但由于力度巨大,齐麟征倒飞而出,一时之间竟然很难爬起。
并非齐麟征身体羸弱不堪一击,实在是面前的黑衣男子是位二境的武夫,在一位十三岁还没开始修行的少年自然如高山仰止。
双手由于阻挡刚刚那一击已经禁不住颤抖,肌体的疼痛让他每动一下都是痛苦的折磨。脸部面容各处都涌出血丝,口腔里尽是自己强行咽下的血水味,但他只是慢慢起了身,摆出父亲教他的军体拳架,主动向黑衣男子递出了迄今为止拳意最高昂的一拳。
黑衣男子虽然诧异,但并不引以为然,蚍蜉撼树般的较量,也只能为听者徒增一笑话谈资。
随机男子反手一拳径直攻向齐麟征面门,而齐麟征虽感觉到了死亡的恐惧,但一拳递出,不破敌寇,誓不回还!他仍记得那天父亲教拳时的郑重和庄穆,这一拳曾击杀过寅初贼子,曾卫国千年,曾救百姓水火,是无数拳法大家的心血之作。
这一刻,齐家祖庙突然发生巨大的震动,一柄七尺长剑带着一条焕然浩渺的金光,冲向万里长空,刹那便到了齐麟征的面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