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前天看见南江波了,他和一个男的在‘聚散园’吃饭,那个男的和咱们一起喝过茶,你还说他是公司最好的客户……”
“客户怎么了?南江波本来就是公司管财务的,他陪客户吃饭很正常。行了行了,我还有事,不说了。”
说来也怪,自从公司开业后我就像变了个人,变得既烦躁又急躁,就连易扬好心的提醒都被我经常打断。
“刚毕业就开公司,你有财力还是有实力?没有资金和经验就别开公司,开了也没好果子吃。”
我知道,我爸的忠告就是我变化的原因所在,为此我还和我爸大吵了一架。
易扬和一鸣也劝过我,说我创业没错但不能太急,他们让我先老老实实上几年班,等积累一定的工作经验和人脉后再开公司。那时就算资金不够他们也会支援我,毕竟有经验的创业者要少走许多弯路。
奈何好意劝告再多也无济于事,初出茅庐的我硬是将公司开了起来。公司开张我爸没有来,他只让一鸣捎话给我,说是我借他的八十万不用还了,反正家里能卖的都卖了,再想要也没了。
一鸣说这话的时候很严肃,易扬也没有丝毫笑意。中午吃过饭后,他俩一人给了我一个贺礼红包,每个红包里面各装了一万元钱,临走的时候俩人撂下一句话:“后面的事,咱们后面再说。”
“统共就两万还后面的事,真是一对抠门。”
当时我并不理解“后面的事”,只是冲着他俩离开的背影苦笑着摇了摇头。
“程睿,南江波是什么人你心里清楚,我和一鸣心里也清楚,大家心里都清楚,他早就在本地臭名昭著了。对这种人你还委以重任,还让他掌管公司的财务,你是不是魔怔了?”
当话筒那端的提醒被我第N次打断并引爆之际,我亦从开业当天的场景转进又转出。在转进转出的过程中,埋藏在我内心深处的误解一并催发。
“我是魔怔了,如果没魔怔怎么会相信你们说要帮我,结果开业那天一人给了我一个贺礼红包。既然支持我创业为什么不拿创业金?以后反悔的话别说,反悔的事更不要做。”
“你,你……”
“我什么我?我的员工爱和谁吃饭就和谁吃饭,谁也管不着。”
若只是没耐心听建议也就算了,关键我根本就不想听易扬提公司的事,无论任何事都不想听,特别不想听他提那个名字。
想不到人心一旦有了隔阂,竟然是这么可怕的一件事,就像我死活听不进去易扬的劝告,就像他的劝告都是来来回回的托辞。是托辞没错,但不是易扬的托辞,而是我为自己寻找的托辞。
理由很简单,因为心里面有了心结,有了心结又怎么可能不胡思乱想?想来想去,也总是想到和心结有关的人。有关的人是谁我们几个都清楚,我也从不佯装自己不知道,我本就不会更学不会虚伪。
糟糕的是,越不会虚伪的人越容易在虚假中迷失,就像那些虚伪不堪却被我听进耳中的话。
“程哥,这十万元钱是我自愿出的,我没骗你,真的一个字都不假。这些钱是准备给我妈看病的,可她说了,你一直都帮衬我们,她好多药费都是你给垫付的,平时去看她也绝不空手。
这十万块钱虽然不多,但心意绝对不假,我就是单纯的想为公司做些事情,这些钱就当给大家办福利了。再说我现在是公司的财务经理,怎么说也是公司的中层,不能给你和公司丢脸。”
南江波的钱我不会收,即便不是药费我也不会收,那可都是他母亲的血汗钱。我只是通过他的手将这些钱存了起来,然后将银行卡交给了他的母亲,我不愿我的恩人心血白流。
不愿恩人伤心,却让兄弟委屈,我究竟分不分得清何为好坏是非……
忠言逆耳利于行,纵使知道易扬所言所行无不是为了我,也仍旧着了南江波的道,入了“口蜜腹剑”的局。人有时候就是这样,总以为忠言逆耳是噬心之毒,口蜜腹剑才是暖心之汤。
暖,不假,只是汤里还藏着扎心的剑。
回过头再想那时,电话都被我摔在地上了,话筒里还依旧传出易扬不放心的呼唤。
“程睿,程睿,你怎么了?是不是哪里不舒服?”
好熟悉的声音啊!这是宿醉后的清醒还是回忆中的幻听,我怎么无法分清呢?
“一鸣,你闪开,他既然让咱们什么都别管,你还替他还哪门子债?我又替他考虑哪门子后路?要我说,当初那两万元都不该给他。”
“易扬,别说了!”
在一鸣的厉声喝斥下,易扬竭力忍住了下半场话。
“易扬,接着说!”
在我疑惑的怒吼下,易扬终是将憋了许久的话统统说了出来。
“我当然要说,也一定会说,免得你疑心这个又疑心那个,就是不疑心最该疑心的一个。哎呀,你总拽我干嘛?松手……”
就算一鸣时不时干扰并打断易扬,我还是听完了整件事的过程。
原来,我误会了他们,从开始就误会了他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