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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六章

事情果然不出石魁所料。

第二天清早,桂芬和父亲由于心情焦急一夜也没有入睡,父女俩说一会话沉默一会,沉默一会又憋不住的深叹几口,就那么一直熬到天麻麻亮,桂芬就坐不住了,她匆匆洗漱完打开门的瞬间,发现门槛边放着一张纸条,她赶忙弯腰捡起展开一看:两个孩子在我们手里,快去求政府吧。给你们一天时间换回我们的人,交换地点到时候另行通知。

桂芬喊过父亲,把信的内容给他念了一遍,父亲惊慌了:“这可怎么办呀?”

“爸,别担心,我马上就去找石魁石主任,他正在等我这边的消息呢。”有讯息总比没讯息好,桂芬又惊又喜的安慰父亲。

桂芬已经等不及天亮,她揣上敌特给她留的那张小纸条,跨上自己那辆二手自行车,趁着微弱的晨曦飞快赶往石魁的住处。石魁被急促的敲门声吵醒后,立马听出来人是桂芬,他急急忙忙穿上衣服,将气喘吁吁的桂芬让进温暖的屋内,然后跟着问:“有消息了?”

桂芬来不及跟石魁说话,她迅速将揣在怀里的纸条递过去。石魁接过纸条,拿到灯光下迅速阅读了一遍,然后用手指头点着纸条怒火中烧:“这就是公然挑衅!”

案情分析会比往日正常上班时间要早了半个小时,会上,石魁首先对古城周边所有复杂的地理环境作了详细的评估和比对,之后又针对不确定的不同地形与大家一起制定了几套周密的营救预案。他要求,不仅要安全的将两个孩子营救出来,还必须确保敌特不能跳出我们为他们特地设置的网。至此,针对狡猾多变的敌特石魁已经做好了充分的准备工作,现在,就等着他们通知交换地点了。

然而,等待是最难熬的时刻。从军管会的干部战士到桂芬父女,每个人都在经受那种被动等待所带来的煎熬,所有人的目光都在盯着漫不经心的闹钟,给人的感觉今天的每分每秒划动得都是那样缓慢。这种无奈的煎熬一直延续到下午三点过五分,终于有人传来纸条:“带上我们的人,于今日下午五点到老虎口换人。记住!千万别耍手段,否则你们将永远见不到两个可爱的孩子!另外提醒,过时不候!”

石魁读完来信并没有马上发话,他凝眉思考了一阵,之后才面对焦急等待的同志们说:“狡猾的敌人只给我们不到两小时的时间,而他们选择的西北角的老虎口又是一处地形极其复杂的山区,进山坳的口子很窄,敌人进了山坳就是大片的丛林,非常有利敌人掩蔽和撤退。此外,这段山路非常难走,即便我们全程跑步前进也得一个多小时才能赶到,也就是说即使我们紧赶快跑能准时到达老虎口,天也黑下来了,根本就没有时间布控撒网,这样的话,交换完人质就只得任由敌人逃离了。”石魁分析到此,无奈的叹了口气又接着说:“同志们呐,我们算来算去还是疏忽了这个环节,因此,摆在我们面前的形势还是很严峻的,而我们现在根本就没有时间商讨和调整更为周密的方案,只能带着之前预定的第三套方案执行这个艰巨的任务了。”

其实,所谓的第三种方案,说白了就是两个字:“速度”。这两个字说起来容易,做到却非常难,核心内容就是一旦遇到突发情况,即刻安排一支精锐小分队,以敌人不敢想象的速度穿插到他们背后阻击和拖住他们,以便等待后续部队的到来。

由于情况紧急,分析会只得提前结束。石魁命令:特别小分队轻装上阵,即刻按指定途径率先奔赴目的地执行穿插任务,自己则骑着战马押上敌特小头目夹在跑步前进的队伍中间,全速赶往老虎口。

再说铁蛋和解放,这时候他俩正被控制在一个阴暗潮湿的山洞里。由于惊吓,两个孩子昨晚一夜几乎没有入睡,现在,连冻带饿,两个小人紧紧的搂抱在一起,浑身直打哆嗦。

“铁蛋哥,我好冷,肚子不停的叫呢,我妈跟石魁叔为什么还不来救我们呀?”脸蛋挂着冰凉泪珠的解放苦兮兮地跟铁蛋说。

此时,铁蛋所经历的冷和饿的感受并不比解放轻松,但他知道自己是哥哥,就坚持说:“别怕,石魁叔叔他们一定会来救我们的。”

解放又哭泣着问:“铁蛋哥,我们会不会被冻死饿死呀?”

铁蛋不知哪来的勇气和胆略,“别怕,有哥在,我们死不了!”说完,他把目光投向把守严密却是阳光明媚的洞口,心想,太阳公公为什么不能把腿伸进洞来,将温暖和光明带给他和解放呢?他同时又天真的想,如果自己能变成一只小鸟就好了,那样的话很快就能把桂芬姨和石魁叔叔带到这里,将这些坏蛋一网打尽。铁蛋这样幻想着的时候,一个穿戴讲究的特务嘴里吃着食物凶神恶煞的走过来,对着哭泣的解放吼道:“别嚎了,从昨天到现在老子就没安宁过,要不是留着你们俩有大用,我老子早把你们捏死了。”他恶毒的骂完就从裤口袋里掏出几片饼干扔到铁蛋怀里。

铁蛋接过香甜的饼干,赶忙将第一片塞进解放嘴里,之后才往自己嘴里送上一片。铁蛋觉着这饼干太好吃了,香得他嘴角直往外流口水。记得妈妈以前也买过类似的饼干,可他怎么嚼都没吃出今天这种味道。

解放很快就吃完了第一片,两眼眨巴眨巴又伸过小手来,铁蛋就又往他嘴里塞了一片。在解放吧唧吧唧嚼饼干的时候,铁蛋眼前又浮现昨天中午被突然闯进院门的几个陌生男人,抓小鸡似的将他和解放塞进破卡车的恐怖情景。

“铁蛋哥,你怎么不吃呀?”吃完第二片饼干的解放仰起脸问正在发愣的铁蛋。

铁蛋将最后两片饼干跟解放平均了以后,笑着对解放说:“吃吧,吃完我们就不会死了。”

肚子里进了点食物过后,两个孩子相互搂抱着就睡着了。不知过了多久,那个穿戴讲究的坏蛋又过来了,“起来!起来!别睡了,该用到你们的时候了!”

石魁率领队伍马不停蹄人不歇脚的跑了大约一个多钟头,终于抵达了老虎口附近。石魁跨下马掏出怀表一看,时间是下午五点还差十分,距离约定时间还提前了十分钟。石魁长舒一口气,心想,这个时候小分队应该也到达了指定位置,于是他命令部队原地休息,自己则站到一块大石头上举起望远镜向山口那边观看,结果从镜片里清晰的看到一群人正带着铁蛋和解放往这边走来。石魁眼睛一亮,即刻命令战士们警惕起来,随时准备接应。

然而,那群人只走出山口不远处就停止不动了。石魁知道,越往山口外走就越远离他们身后那片赖以生存的丛林,他们根本不敢冒这个风险。虽然看透了敌人的意图,但也没什么更好的办法能让他们再往这边走,因此石魁只能果断的带着战士们主动靠过去,然后再伺机而动。

这时候,天色已经渐渐暗淡下来,山峦与所有的景物都开始慢慢模糊,寒冷的晚风从山口那边一阵紧似一阵的刮将过来,将解放那或高或低已经嘶哑的哭声也随之吹了过来。石魁石听着解放的哭声,心像是被刀子捅了一样疼痛难忍。

这时,桂芬不知什么时候也跟过来了,她听到儿子撕心的哭泣,发疯似的从队伍后面扑上前来,面对一脸紧张的石魁和战士们叫喊:“这是我儿子在哭呢!你们听到了吗?”

桂芬的突然出现着实惊了石魁一身冷汗,他赶忙上前拽住桂芬的胳膊,大声斥责:“你怎么来了?你这样做太危险了!”

“我不管!你们来营救我的孩子,你说我能安心待在家里等吗?”桂芬不管不顾的只想挣脱石魁铁钳子一样的手。可是石魁仍然不愿松手,命令道:“来人!快把她拖到后面安全地带!”桂芬急了,扯开嗓门失声的吼:“不!你们不要拦我!再危险我也不回!快!快让他们把孩子放过来呀!”

无奈的石魁只得将邪火莫名的泄到队伍后面的几个战士身上:“你们断后的人是干什么吃的?一个大活人跟在你们后面为什么没有及时发现?”

那几个断后的战士被动地低着头,没有一个人胆敢反驳石魁石主任的训斥。

本来,战前分析会刚结束时,桂芬很想再跟石魁石主任提加入营救行动之事,但现场时间紧迫得连放个屁的空儿都没有,她也就没有与石魁死缠硬磨浪费时间。桂芬心想,待会队伍出发了,她就不声不响的偷偷跟随,等到了地点谁想阻拦也晚了。然而,事实并非如她所想,她疏忽了这是一支训练有素的男军人,而且脚下踩踏的又是崎岖坎坷的山路。因此,她只跟跑了一段路程就觉着气力短缺,胸口憋闷得一阵一阵发痛,唯有大口大口的呼吸才能得以缓解。这时,桂芬脑海又次浮现解放和铁蛋两个幼小的身影,耳边反复萦绕两个孩子悲泣的呼喊,想着那弱小的身影,听着那撕心裂肺的呼喊,桂芬体内瞬间就迸发出一股忘乎所以和天崩地裂的母性的力量,她咬紧牙关拼命的坚持着不被队伍甩的过远,就像一只尾巴一样不远不近的跟随到队伍停下来为止。她终于可以解开衣扣坐下来歇息一会了,但是,屁股刚坐到石头上,她就顺风听到了儿子解放的哭喊声。

短暂的僵持过后,石魁心疼的看到桂芬衣领口有温泉般的湿气顺着她脖颈往外直冒,一股浓浓的体汗味即刻灌进他鼻孔,于是他慢慢松开攥桂芬胳膊的那只手。“不回去也行,但你必须听我的!”

桂芬撩了一下贴在额头的几头发,口喘粗气的点了点头。

稳定住情绪急躁的桂芬之后,石魁转过身,用双手合拢成一个喇叭状向对面高喊:“对面的听着,现在……我们同时放人!”

虽然说这个要求对双方都很公平,敌人听了也没理由拒绝,但石魁还是多留了个心眼,因为他知道,两个孩子的腿脚肯定比不过那个忙于逃命的敌特,如果真的同时放人我们势必会被动吃亏,所以,他还是稍微磨蹭了一会儿才真正放人。

现在,桂芬已经能看到儿子和铁蛋往这边跑来,她猛地推开挡在她前面的战士,犹如一只寻崽的母兽义无反顾的扑向自己的孩子。而铁蛋和解放也像两只失落已久的幼崽终于又见到了自己的母亲,一边哭喊一边拼命的奔向亲人。石魁一看这情形太危险,立即命令战士们注意警戒,自己却奋不顾身与桂芬一起奔向已经越过中心地带的两个孩子。

孩子刚抱到怀里,山口那边的枪声就先响起来,子弹在石魁和桂芬头顶“啾啾”地飞过,石魁大喊一声:“趴下!”整个人就扑将过来,把桂芬和孩子护在他的身下,一颗子弹刚好从他的后肩头擦了了过去,鲜血很快就流出衣外。石魁忍住剧痛高声命令:“追击!给我狠狠的打!”话音刚落,双方就交上了火。可是敌人只顶了片刻便开始往身后的丛林撤退。

可是,交火片刻功夫敌人就开始边打边撤,并且很快就撤到了丛林边界。这时,从丛林里突然又传出激烈的枪声,特别小分队已经按原计划将他们的退路切断,迅速形成前后夹击之势,敌人见大兵压境而退路已断,纷纷放弃抵抗,举手投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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