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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九. 忠 义

来到院里,只见十多个日本兵挎着枪,举着火把,整齐地站成两列。中间的一男一女穿的不是军装,男人体形瘦小,女人却是一副高挑身材。看到他们,雷震不禁大惊——这两个日本人不是早就被扔进海里了?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正惊疑间,贺、白、杜三人连同青草也被押着进了后院。雾隐健太看着这几个惊魂未定的对手,说:“一别几日,各位都还好吗?”心中却想:这几个家伙怎么也在这里?

看到雾隐健太和刹那,贺振良心里凉到了底。知道难免一死,一梗脖子,大声说:“老天爷瞎了眼,竟让你们逃过一劫。别废话,动手吧!”

刹那脸上笼罩着杀气,掏枪在手。雾隐健太止住她,小声说:“别误杀了罗盘,先带回去甄别一下……”

刹那一想起贺振良说的那句“卿本佳人奈何做贼”就浑身不爽,见忍者制止自己,瞪着眼问:“他怎么可能是罗盘?”心想你不是说刀片是罗盘在船舷上给你的吗?这家伙连船舱都没出过,怎么可能是他?

比起刹那,雾隐健太更喜欢杀人。他之所以会这么做,并不是因为忽然发起了善心,只不过是希望能给罗盘留下更多掩护而已。毕竟杀掉一人,罗盘的掩护就少了一层。要是把所有不相干的人都杀了,只剩下罗盘的话,那不正说明他有问题?但这些想法一时间也没法全跟刹那说,便只能黑着脸命令:“他们仨一个不能杀,都带回去,然后再研究怎么处置……”

见两人叽叽咕咕商量几句后刹那又把枪放了回去,贺振良嘲笑道:“怎么?下不去手?”白珊“呸”地朝地上吐了口唾沫,轻蔑地说:“做张做势吓唬谁呢?”

雾隐健太不理会两人的挑衅,转而问雷震:“雷掌香想必已打开过金印了吧?不知道在里面找出什么好东西了没有?”

雷震见对方不但找到总堂,还知道了自己身份,更不答话,问:“你是怎么找上我们的?”雾隐健太夸张地向身后摆摆手,两个日本兵拖来一个人。那人浑身血污,趴在地上不断抖动。雷震走过去看了看,颤声问:“石头?是你告诉他们的?……”

石头抬头看着雷震,眼神涣散,喃喃说道:“不是我,不是我,我怎么会出卖你?……”

雷震知道石头的脾性,点点头蹲下去,问:“我信你,你告诉我,叛徒是谁?”

听到“叛徒”这两个字,石头脸上放出光来,说:“叛徒?……掌香,叛徒已经被我杀了,你放心吧……”他说得兴奋,手往地下一拄要坐起来,不料压到痛处,疼的呲牙咧嘴,胳膊也使不上力气,又栽倒下去。

“怎么回事?”雷震蹲下去,心疼地看着石头,只见他脸上都是干涸成褐色的血,再看他手时,见右手三根指都软软垂着。

手艺人最重视的就是手,见这个伶俐的孩子手已经废了,雷震不禁惊问:“你手怎么了?”话一出口他便醒过味来,意识到是谁下得毒手。“噔噔噔”走到雾隐健太面前,怒吼:“你们他妈还是人吗!?”身边一个日本兵见他来势汹汹,正要摘下枪来,雾隐健太一摆手止住,说:“你这小朋友有骨气,很不错。”

“掌香掌香……”小石头挣扎着又爬起来,雷震见状,忙和虎子一起搀着他站起来,石头仰脸看着雷震,认真地说:“他们逼问,爷爷和我啥都没说,我们爷们不是叛徒……”他目光忽然变得格外散乱,疯狂地笑着,说:“是孙九婆出卖了你,她是叛徒,我把她咬死啦!我把她咬死啦!”

原来他嘴边的血痕竟然是孙九婆的……

惊讶,愤怒,心疼……各种情绪缠杂在一处,让雷震觉得心里说不出的难受,却一句话也说不出来。他哀怜地看着石头,这孩子竟为了青帮之义,亲手杀掉养育自己的奶奶,那可是他最亲的人呀!

雷震缓缓擦拭着石头脸上的血,颤声问:“你……你怎么下得去手?那可是你奶奶呀!是最疼你的人呀!”

石头愤怒地大喊:“她不是我奶奶,我们孙家没叛徒!”雷震一把把他搂过来,用手不断摩挲着他的后背,安慰道:“好好,没有叛徒,没有叛徒……”

石头平静了些,又恢复了认真的神情,看着雷震说:“掌香,您怪我吗?”见雷震摇了摇头,他兴奋地用两只手掌抵着雷震的胳膊,摇晃着问:“那……我还是好小子吗?”那神情,跟三天前他问这句话时一模一样。

雷震潸然泪下,用力地点了点头。

石头更高兴了,说:“我们孙家不是叛徒,没丢咱兰山的脸,对不对?”见雷震又点点头,他咧开嘴笑着说:“有您这话我就放心啦……”说完这句话他“咦”了一声,瞪着眼看向雷震身后。趁雷震和虎子扭头看时,他忽然飞扑向离他最近的一个日本兵。那日本兵吃了一惊,刚把枪端起来,枪口已被石头的手掌夹住。石头端着枪尖,使出吃奶的劲撞过去,只听“噗”地一声闷响,刺刀深深扎了进去,穿腹而出。见这孩子如此刚烈,贺振良喃喃说出万墨林曾说过的话——青帮弟子,视死如归。白珊别过头,不忍再看;虎子已被吓得愣在当场;青草从未见过这样血腥的场面,尖叫一声,晕了过去。

“石头!”雷震悲痛欲绝,扑过去揽着孩子的肩膀。石头强睁开眼,却说:“掌香,你兜里的,是糖?我能吃吗?……”

被他这么一问雷震才反应过来,把硌在他们中间的那件东西掏出来,递到石头手上。

石头眼神已变得涣散,却仍吃力地接过金印看看,笑着说:“这糖可真漂亮……我奶奶说,苦的时候吃块糖,就没那么苦了……”他说到最后,声音已不可闻。咽下最后一口气时,脸上虽还微笑着,手却一松,金印滑落到地上。

雷震伤心欲绝,放声大哭。刹那走过去捡起金印交给雾隐健太,忍者借着火把的光,仔细反复观瞧,看到金印上的咬痕后心疼地问:“这是……怎么搞的?”他恶狠狠地瞪着雷震,斥问:“也太不小心了吧!?”

雷震似乎完全没听见,仍然紧紧搂着怀里那具小小的,仍然温热的尸体,连头也没抬一下。虎子已从惊愕中醒过味来,见石头横尸当场,雾隐健太又夺了圣物,已是急了眼,大吼“我跟你们拼了!”,一头向敌人撞了过去。

雾隐健太见又有一个小孩找死,胳膊一抬,只使出三分力气,象征性地挡了一把。不料这虎子一身蛮力,这一挡居然没挡住,被他直冲进怀里撞了个趔趄,险些跌坐到地上。失态的忍者气急败坏地屈膝往对方胸口窝一顶,虎子被顶得岔气,直挺挺坐到地上。

“小崽子……”雾隐健太扼着虎子脖子,把他拎了起来,手一发力,虎子更加上不来气,喉咙间“格格”作响,手脚不断扑腾。

“放开他”

见说话的是雷震,忍者笑了,说:“你?命令我?凭什么?”

“凭只有我知道怎么打开金印”

雾隐健太笑得更开心,说:“想做交易呀?好,你开了金印,我就松手。”说着一伸手把金印递过去,又看了看脸憋得通红的虎子,道:“这小子再撑十多分钟不成问题。”

雷震央求:“你先放了他……”

雾隐健太手攥得更紧,狞笑道:“先开金印!”

见虎子挣扎得越来越无力,雷震满心焦急,却不知道该怎么解释才好。僵持间,却听贺振良说:“他要是打开了金印,你还能逮到我们?”

在船上时,雾隐健太就知道这三人和雷震不是一路。在76号查到罗盘信息后,便更加确定了这一判断——这支训练有素的精英小队,果然来自军统。听他这么说,雾隐健太没明白,问:“此话怎讲?”

“我们和阁下一样,都在等他打开金印拿出里面的东西。如果他已经打开了金印,我们早带着东西走了,还能住在这里,等你们来抓?”

刹那大声说:“别听他的,支那猪鬼得很。就算金印打开了,住在这里也没什么说不过去的,他们又不知道我们会来……”

贺振良看也不看刹那,只顾对雾隐健太说:“阁下应该知道这金印是他们的圣物吧?这么重要的东西,怎么会随便揣在身上?”

雾隐健太想起在船上时听雷震说过,这圣物是要供奉祖师的,也只能在祖师牌位前打开。可他从兜里掏出金印来,却是自己亲眼所见。的确如贺振良所说,这么重要的东西,怎么就随便揣身上了?只听贺振良又说:“这是因为他需要把圣物放在自己随时可以拿到的地方,好琢磨怎么打开。”

这边两人说着话,那边小虎子已经渐渐停住了挣扎。雷震三两步抢上前,扳着雾隐健太的胳膊大喊:“快松手!”见忍者无动于衷,他哀求道:“松手,我什么都答应你……”

雾隐健太松开手,虎子软软跌到地上。雷震慌乱地抚着他的胸口,用手不断拍打着他的脸。几声咳嗽后,虎子终于醒转,急促地呼吸起来。刹那嗔怪道:“他又打不开金印,留着干什么?都杀了不好吗?”

雾隐健太牢牢记着武藤章说的“找到开启的方法更重要”,这才手下留情。此时听刹那这么说,心里不禁踌躇起来——雷震都拿到金印这么久了,也没琢磨出怎么打开,他真的知道开启的方法吗?想到这里便蹲下去,看着雷震道:“你怎么说?”

雷震沉着地看着眼前这张刀条脸,飞快地思索着——如果帮他们打开了金印,日本人一定会把他们全部杀掉;可如果说打不开金印,他们很可能会觉得自己没有价值,想必也不会留活口……

该怎么回答呢?

思来想去,雷震想到了一个绝妙的对策,说:“没错,我现在确实不知道怎么打开。准确地说,是我还没能完全打开。”

一听他这么说,雾隐健太立马追问道:“你能打开一部分?”他兴奋地把金印递过去,急不可待地说:“马上做给我看。”

见雷震接过金印,已清醒些的虎子一把攀住他胳膊,哀求道:“掌香,别……”他话没说完,已被雾隐健太一脚踢得平平滚了出去。忍者这一下快如闪电,雷震竟没看清他是怎么出得腿。

正惊愕时,只听雾隐健太恶狠狠地说:“小崽子,再多事真宰了你!”

虎子骨头也真硬,虽然刚从窒息中缓解,又被重重踢了一脚,但仍呲牙咧嘴站起来。雷震见状,喝到:“别捣乱,活腻了吗?”一面悄悄皱了皱眉,示意虎子听话。

雾隐健太冲虎子笑笑,说:“跟你的主人学学,识时务才活得久。”又对雷震说:“你的人如果再主动攻击,我可不保证他们是死是活,懂吗?”见雷震点头,他先高声命令刹那:“把他们都押到屋里去看好。”说着比划了个“请”的手势,把雷震“让”进了正屋。

一进屋,雾隐健太就催雷震把金印开给他看。雷震不慌不忙地坐下,捧起金印冲着北方,调整了一下角度,随着他的动作,忍者看见,这只自己无论如何不能扳动分毫的螭虎,竟变成了低伏的姿态。他惊叹一声,大加赞赏地夸道:“您可真了不起!”

雷震露出一个意味深长的微笑,问:“现在你信了么?”

忍者连连点头,指着金印有些语无伦次地说:“接下来是怎样……?您请继续……”言语间满是被惊喜充斥的不知所措。

雷震按照歌诀中第二句“旋首低俯再后顾”所说,轻轻按了下螭虎的头部,待虎头俯低一些,又用拇指和食指捏住一扭,伏身垂首的螭虎便转过了头。

看着他的动作,雾隐健太两眼冒着兴奋的光,喃喃自语道:“向皇帝的居所叩首,再扭头看看后面。张牙舞爪是虚张声势,把四肢和身体放平……果然是这样……”

他念叨得正是石川广吉日记中的记载,虽然这四句记载他说的是日文,但最后那句“果然是这样”他却说得是中文。雷震听他嘟嘟哝哝,问“你说什么?”

雾隐健太倒不隐瞒,说:“啊,这是战国时期的一位古人留下的金印开启方法,和你的动作完全吻合……”随即便把方才说的清晰地用中文重复了一遍。雷震听他所说的,从动作上来说,确实和歌诀中所述一致,然而中文博大精深,翻译成日文后,却只留下了皮毛,精髓竟毫无体现。比如说“望阙叩拜”,按中国人的理解,是朝拜皇帝。而帝阙的位置,一来可以按照朝代推断,理解成北京;二来可以直接按照“九五之尊面南背北”理解为北方,可翻译成日文后,只说“向皇帝居所叩头”,日本人拜的是天皇,怎会想到要让螭虎面向北方?

再比如第二句中的“旋首低俯再后顾”,明明白白说得是“旋首”和“后顾”两个动作,要先把虎头转下去,才能扭到后面,可日文却只说要扭头看看后面,并没有让转低虎头。心想怪不得这圣物流落日本这么久都没被打开过,要按你们记载的方法,别说三百多年,只怕是下个世纪也打不开。

雾隐健太见雷震像在琢磨自己所说,高兴地说:“这些对您还是有帮助的吧?”又跃跃欲试地问:“能不能让我试试?”

雷震把金印递给他,淡淡地叮嘱了句“别太用力”便不再说话,静静地看着他如何动作。

雾隐健太拿过金印,嘴里念着“张牙舞爪是虚张声势”,小心翼翼地把螭虎的两只前爪扳了起来。见虎爪动了,喜不自胜地大喊:“啊呀!不错不错,就是这样!”他抬眼看看雷震,像个答对了题渴望收获表扬的小学生。见雷震对自己的成果毫无反应,又念叨着“把四肢和身体放平……”用手指轻轻把虎背向下按去。不料这一下却完全没能按动,他“哦?”了一声,想想可能是要先放四肢,便又把两只才抬起来的虎爪放下,再按虎背时,却还是按不动。他上上下下鼓捣了半天,无论怎么尝试都不得其法,只好放弃,把螭虎捧在手里恭恭敬敬地递给雷震,说:“我告饶啦,还是辛苦您吧……”

早在他把虎爪抬高时,雷震就知道了这样的结果——按歌诀所说,“爪分翼轸皆虚势”其实说得并不是老虎的前爪。“翼轸”是二十八星宿中南方的星宿,按照螭虎向北叩拜的姿势,南面的虎爪应该是两只后爪才对。不过,这两只后爪连接着螭虎和印台,怎么可能分开?但雷震心思何等机巧,片刻间已参透歌诀的含义。只见他指尖抵住爪尖微微一推,把两只虎爪转向了“丙翼巳轸”的方位,又按照“身冲牛斗亦低服”中所说,把虎身微微向上一推,“喀”地一声轻响后,随着他手指的抽出,虎身便完全趴在了印台上。

这几下被雾隐健太看在眼里,只觉得此人神乎其技,虔敬的连声大气也不敢出,在雷震抽出手指后又等了半天,见他不再动作,陪着小心问:“接下来呢?……”

雷震叹了口气,道:“后面要怎样,我现在还不知道……”他抬起头看着满脸恭敬的忍者,认真地说:“我需要时间来思考。”

打开金印是死,打不开也是死,但是打开一半,就一定能活下来。这就是雷震想到的对策。让雾隐健太看到打开金印的希望,也就让自己贴上了护身符,有了活下去的希望!

只有先活下来,才能把情报安全地送出去!

不过,贺振良他们已被制住,严老七一行人又不知什么时候才能来济南。这时候唯一的指望,就是叶老板。雷震只盼能多拖上几天,让叶老板多点时间筹划营救。

见识到他手段的忍者鸡啄米似的点着头,说了一连串“好”,又问:“大概还要多久能把金印打开?”

雷震一心拖时间,便答:“说不好,也许七八天,也许会久一些。”

雾隐健太微微皱眉,轻声嘀咕:“这么久啊……”

雷震脸一扬,骄傲地说:“不算久,换成是你,给你七八年也不见得能打开。”

“确实如此,不过我还是希望您能快点完成。”雾隐健太小心地说:“您看,我已经把我知道的,古人留下的方法告诉了您,不如您也把您所知道的开启方式告诉我,我来帮您一起琢磨,好不好?”为了显示自己具备相当的实力,又倒挑着大拇哥说:“别小看我,我是精通《百地百术》的,对机关匣有很深的理解,”

看到他炫耀着自己的本事,那份孩子气,让雷震很难把他和对石头痛加折磨的那个人联系到一起。即便他摆出最真诚最谦恭的姿态,雷震依然会清楚地看到,在这张瘦削的刀条脸下藏着的那副恶魔的面孔。只听他淡淡说道:“这个就不必了,以你对机关的了解,要参悟祖师传下的,诘屈聱牙的歌诀,是勉为其难了。”

虽然雾隐健太汉语极好,但这么生僻的成语却还是头回听到,他不解地挠着头问:“什么蛆……?熬什么牙?”不料他的反应正中雷震下怀,见他一脸懵,便微笑说道:“你看,你连这么简单的成语都不知道是什么意思,还想去帮我研究三百多年前的古人留下的歌诀?你怎么可能弄明白?所以,这种伤脑筋的事,还是我自己来吧。”

雾隐健太知道雷震所言有理,沮丧地拍着自己的脑门,脸上满是失望。雷震又说:“我有个条件,我这些朋友,你一个也不能伤害。”

雾隐健太身体前倾,大度地说:“没问题,我只请您跟我们回去,其他人我们不会带走。”

见他答应的这么痛快,雷震心里一松,刚要点头称是,忽然想到这人的话可轻信不得。假如自己被带走后,他们来个回马枪,把其他人都杀掉,自己岂不是蒙在鼓里?便摇头说:“我们哪都不去,要开金印,只能在这里。”

雾隐健太深知这时候万万不能让这位掌香不高兴,否则这金印只怕打不开。对他的要求自然满口答应。按雷震的吩咐,所有人都被集中到工场。雾隐健太见这工场和外面的通道只有一道楼梯,心中暗喜。命人给“客人”拿来被褥铺在地上,自己带来的一小队的日本兵则睡在紧挨着楼梯的西侧,牢牢守住出入口。

雷震见青草脸色煞白,知道她被方才的血腥场面吓得不轻,拉起她的手安慰道:“别怕,咱们的大护法可不能这么熊包。”

青草挤出一个笑脸说:“谁怕了,我就是……困得慌……”说着抽出手来,去整理被褥。虎子连忙抢上去帮着忙活,一面说:“姐,快撂下,我来我来……”不料一弯腰疼得“嘶”地倒吸口气,紧接着一通剧烈咳嗽,竟咳出血来。

雷震惊问:“你怎么了?”虎子强撑着笑道:“没大事,就是有点恶心,挺挺就好了。我这身板你还不知道?……”一旁的白珊见状,紧张地说:“恶心?那是伤了内脏,得赶紧救治,”

想起虎子刚才挨得那一脚,雷震愤怒地瞪着雾隐健太,大声说道:“我徒弟被你踢伤了,要马上送医。”

兰山一脉,之所以人丁不旺,是因为收徒历来严苛。毕竟传承得是手艺,如果徒弟天资不高,悟性不好,那师父即便有天大的本事也会失传。虎子本是雷震的仆童,他天分不高,虽有副好身板和一股子钻劲,可雷震从未动过收他为徒的念头。这时情形危急,一句“徒弟”竟脱口而出。

虎子听到“徒弟”二字,兴奋地嚷:“掌香,你说啥?!”

见他说话时脸色发白,雷震慌忙喝止:“别用力,别说话”,又催雾隐健太:“我要带他去看医生!”

见雾隐健太沉吟不说话,刹那冷冷回了句:“这么晚了,去哪看医生?”

“济南城里,我有熟悉的大夫,多晚都不怕。”雷震见忍者不说话,逼催道:“我徒弟要是有个好歹,我死都不会打开圣物!”

“哦?看来我们是太客气了,你这支那……”刹那话没说完,却听雾隐健太抢白道:“我这就带你们去。”

刹那几乎不相信自己听到的,惊问:“什么?你这是?”

“够了!”雾隐健太开金印不成,又被雷震胁迫,本就憋着一肚子火,这时终于对她发了出来,只听他愤愤地说:“这家伙要是不合作,你能打得开金印吗?愚蠢!”

两人说得是日语,雷震虽听不懂,但也知道雾隐健太是向着自己说话。他小心地搀着虎子,厉声对楼梯口的日本兵道:“让开。”日本兵见两位主官意见不一,不敢轻易放行。只好看看雾隐健太又看看刹那,等待着命令。

刹那当然也知道开启金印的重要,但雾隐健太对中国人卑躬屈膝,对自己却厉言厉色让她极其愤怒——为了让这家伙打开金印,他竟然按那家伙的要求留在这里!她心里抱怨着,忽然想到一个主意,说:“济南现在连家像样的医院都没有,药品也都被管制着,就算你找到大夫又能怎样?”

雷震心里一紧,知道她所言不虚。1937年济南遭受日军攻击,负责守卫山东的第三集团军总司令韩复榘竟想出了“焦土抗战”的荒诞策略,把济南城内的邮局、医院、车站乃至政府机关一一焚毁,之后,一枪没放,率部撤出济南,就这样把大好河山拱手送给了倭寇。而自日军占领济南后,不但没有修复被毁的医院,对药品也严格控制,自此,老百姓要是生了病,只能靠简单的中药来治疗。像虎子这般伤了内脏,就算去看了大夫,也不见得会有什么大用。他心中焦急,忙问:“你想怎样?”

刹那不紧不慢地说:“你们都跟我们回去,我让军医给他治病,怎么样?”

“森下君,还是你有办法!”雾隐健太兴奋地说:“就这么办最好!”

一旦被带走,就意味着获救的希望几近破灭。且不说这一走,叶老板严老七他们能不能推测出自己的去向,就算知道了去向,在重兵拱卫的济南城里,要救出被监押的人,不啻虎口拔毛,成功的可能微乎其微。但虎子的伤又耽搁不得,该怎么办才好?

贺振良见他犹豫,以为是怕连累到自己这边的人,劝道:“兄弟,就按她说得办,咱们都过去。”

白珊也劝:“快走吧,再耽搁下去就危险了。”

虎子却梗着脖说:“我不去,掌香,我死也死在家里!”说完又咳了几声,吐了口血出来。

看着脸色惨白如纸的虎子,雷震咬着牙说:“走,去看军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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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万界流,非创世流,第三人称,非第一人称)我从凡间来,更到凡间去。不拘名利场,却在红尘中。血染刀剑未沾衣,滚尘扑面不留痕。仙佛神圣难敌手,移星易宿谈笑间。英雄美人帝王将相,却难免生老病死悲欢离合。怪力乱神魑魅魍魉,也不过蝇营狗苟小肚鸡肠。呜呼!宠辱不惊,闲看庭前花开花落。去留无意,漫随天外云卷云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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