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且,就在这时候,另一边的草丛里,明晃晃地,我看见五六个大汉加一个女人正屏气凝神地看着“我”那边的动静。
不知道为什么,那个女人还总给我一种熟悉的感觉。
当然这件事儿梦里的“我”是不知道的,也没机会知道。
她如果知道的话就会发现那几个人她都认识,尤其那个女人,还是她名义上的母亲,也就是刚刚那个问“三妮在哪”的声音的主人。
莫名其妙!
这边,没开上帝视角的“我”看着那个莫名其妙出现又莫名其妙消失,莫名其妙欺负自己,威胁自己,又跟自己说了一段莫名其妙的话的小男孩的背影……
在心里暗骂了几句后,背起了背上的猪草——正要回家呢,十米开外,“我”却突然看到了一个人影。
看样子还是冲自己来的,因为,他站在了“我”回家的必经之路上。
ps:这座山我真的从来没见过。
我家那边方圆,至少十里吧,也绝对没有这样的山,所以回家是回哪个家,咱也不知道,咱也不敢问。
什么情况?梦里的“我”以为是自己看错了,使劲眨了眨眼。
那是人吗?“我”心说,如果是的话,刚刚自己叫的那么大声,他为什么都不来看看?可如果不是的话又是什么呢?
正犹豫该不该绕道呢,便见那人影离自己又近了一点,边靠近还边问:“前头的那是三妮吗?干嘛呢!大中午的嚎的哪门子丧!我还以为你被狼叼走了呢!”
是母亲的声音!只几句话“我”马上便听了出来,激动坏了,立刻连蹦带跳地跑了过去。
无力吐槽了。
首先,我他娘为什么要叫“三妮”啊?我有名字的好伐!
其次,为什么做个梦都这么多人想当我妈呀!我年纪也不小了,也到可以当大辈的岁数了吧!
虽然突然来个六七岁的孩子管我叫“妈”我可能也会崩溃,但最起码咱不吃亏啊!
最后,这儿虽然不是山顶,可看上去爬上来也是要费些功夫的,从“我”喊人到现在才多久?“我”居然一点儿也不怀疑?
“怎么回事啊刚刚?你碰到谁了?”和“我”一起下山的时候,那个不知道为什么让“我”对她是“我妈”这件事儿深信不疑的女人突然问了“我”这么一句话。
“啊?”“我”闻言就顿了顿。
正常如果“我”真的深信她是“我妈”的话,“我”应该闻言立刻把那个小男孩供出来,把他说的那些有的没的当笑话告诉自己的母亲的。
可那一刻,不知道为什么,也许是觉得没必要,也许是潜意识里已经信了那个小男孩的话只是心里不愿意承认,也许,是担心说出来之后那个小男孩会被责罚……
总而言之,对于这件事儿,“我”选择了隐瞒,只是简简单单地跟她解释了一句:“碰到条蛇。”
女人闻言不知为何竟也没有再追问,只是从那天开始就天天把“我”拘在家里,理由是:晒黑了以后不好说亲。
天天被关在家里无聊是无聊,可不用干活了,“我”也乐得清闲。
这人呐,只要闲下来了就容易东想西想,很多事又都是有迹可循,经不起琢磨的:原来,“我”居然真的不是那个女人的孩子。
“我”原名叫簪,姓的是国姓碧,乃今上的第二子,上有一兄,比“我”大了十岁有余,都是皇后嫡出的。
在“我”真正的妈怀“我”哥之前,礼乐崩坏,皇族式微,各地藩王割据一方,又适逢天下大旱,民不聊生。
于是,很多人揭竿而起,“我”爸就是其中较为成功的一个。
在“我”两三岁的时候,“我”爸的势力就已经比较大了,放眼中原,已经没有了可以与之匹敌的对手。
但男人都做过一统天下的梦,尤其是正值壮年,又一直一帆风顺的男人。因而,以巴蜀为据点,一直盘踞在岭南地区的玉国便成了他的心腹大患。
只是后来国库渐渐空虚,连年不断的战争又开始让百姓民不聊生……
甚至后世素有“粮仓”之名的冀州,也就是今湖北地区都开始哀鸿遍野,因为战争和长期横征暴敛冻饿而死的灾民不计其数……
种种原因,总而言之吧,最后,碧国——也就是“我”爸创建的国家居于中原,定都洛阳,与盘踞岭南的玉国隔江而治。
当然其余还有十几个碎块似的小国在碧玉两国边界和西域的夹缝中艰难地生存着……也有投靠匈奴的,也有偷偷窥视着碧玉两国,伺机而动的。
小国与小国之间也是纷争不断:今天你看我不顺眼偷拿我一只瓢,明天我强大了抢你一个锅的,一群子人天天为了点子锅碗瓢盆打的不可开交。
当然这些人作来作去的终于把自己的国家给作没了,最后都成了别人壮大的沃土,这却是后话了。
只说“我”:五岁那年,“我”陪“我”妈,也就那个时候碧国的皇后一起去万佛寺还愿,在万佛寺住了有将近半个月后从万佛寺回来。
原本就没计划长住,“我”又闹着热要回去,“我妈”也便顺了“我”的意收拾了东西,辞了主持从寺里出了来。
一天,“我”们一行人突然在半道上碰到一群难民,“我妈”心善,见不得自己的子民受罪,便把他们带进城安顿了他们。
结果这一安顿就耽误了时间,没有在天黑前赶到下一个落脚点,还因为着急导致马车失控坠了崖。
机缘巧合之下,“我”被当初“我”妈安顿过的那群流民救起,后又被变相囚禁。
后因为种种原因又失了忆,失忆之后还认贼作父,安心在村子里过起了吃饭,睡觉,割猪草的,堪称世外桃源的生活。
而现在,因为那个小男孩的一番话,“我”原本平静的生活被打破了:一方面是“我”又被变相囚禁了起来,另一方面,“我”开始思考他的话。
事实上截止到那之前“我”都还没有恢复记忆的迹象,或者可以这么说,“我”后面之所以能这么快恢复记忆,被囚禁功不可没:
所有事情都有迹可循,但疲劳是会使人丧失思考能力的,而“我”因为被变相囚禁不用干活了。
甚至,“我”现在被囚禁的屋子虽然和之前被囚禁的屋子不是同一间,但屋子的格局和屋子里的摆设什么的都几乎无异。
梦里的“我”是一国的嫡长,又是小公主,家里只有一个比“我”大了十多岁的哥哥。
家庭背景和身份在那摆着,因而,“我”小时候并没有太多玩伴儿。
虽说父兄宠爱,但性格相较而言到底还是孤僻了些。
而性格这种东西是很玄学的,什么事儿都能影响一个人的性格,但偏偏失忆不会。
所以,村里只有“我”一个小孩子这件事儿还是“我”在被软禁在家三四天的时候,闲得无聊,回忆的时候想起来的。
再结合之前那个小男孩跟“我”说的,“我”的父母不是“我”的父母,找到合适的时机他会救“我”出去之类的话。
什么意思?“我”心说,我的父母不是我的父母那他们为什么要自称是我的父母?
他又是谁?为什么要救我?我有什么值得他救的?
难不成,村子里的人都是人贩子,我实际上是他的妹妹?
疑人盗斧,有些怀疑的种子一旦种下了,不管多贫瘠的土壤都能茁壮成长,自己开出花来。
很快“我”就又想起来一件事儿:“我”的父母叫“我”“三妮”,这就说明“我”至少还有两个姐姐,可从醒过来到现在“我”都没有听到过“我爸妈”讨论她们。
就算是“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也总不至于闭口不谈吧!这是有多见不得人?“我”心说。
是的,“我”知道自己失忆了。
因为这事“我”现在的这对便宜爹妈根本瞒不了,也没法瞒。
但对此他们给出的解释是“我”因为贪玩掉进河里发了高烧,高烧导致了失忆。
也不知道“我”的这个失忆是病理性的还是心因性的——反正每天跟失忆前一样的日子,住在跟失忆前住的极为相似的屋子里……
不说想起来点什么,至少“我”总有种莫名的熟悉感,而且,这种感觉如影随形。
就好像,“我”之前也被关过一样。
但即使如此“我”也觉得这并不是什么大事儿,可能是因为当时“我”是真心把那对夫妻当父母的吧。
古代很崇尚那种“棍棒底下出孝子”的教育,以至于“我”也觉得老子教训孩子是这个世界上最天经地义的事儿。
即使自己的父母手段不怎么样,甚至说出去还有点骇人,但终归也是为了自己好。
而且不能出门就不用干活,多好!那时候的“我”甚至还这样安慰自己。
直到一天晚上,雷声大作,暴雨如注……
“我”蜷着身子蹲在床和墙的夹角处,神色茫然地看着窗外因为闪电时不时划过而印在泛黄的白色窗纸上的,张牙舞爪,万分诡异的树的影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