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之前之所以犹豫就是怕他让我们生火——我们冷一点儿没关系,顶多感冒难受几天,可这是在山里,而且是深山,还是国家自然保护区,风又大……
一个不小心就真的是牢底坐穿了。
说不定进去之后上面听说我们学的专业还会把我们的劳动改造安排成考古挖掘。
只不过之前的着重点在考古,进去之后就单纯的是为了挖掘而挖掘了。
于是,大家伙儿再次面面相觑,就在这时,封闭良久的帐篷终于打开了。
首先出来的是王教授,接着就是那个下午和王教授攀谈过的,一身黑色对襟中山装的老伯,紧接着就是那个短衫打扮,看不出来年纪的罗锅。
我于是有些好奇地看了那个罗锅一眼,心里想的却是:他是没有家吗?啊不是,这么晚了,他不回家吗?
不知道为什么,我总觉得那个罗锅大爷在盯着我们这边的谁,可是他分明从始至终连头都没抬过。
这边,以王教授为首的我们学校的教授正和穿中山装的老伯以及罗锅的大爷进行最后的,例行公事的寒暄呢;那边杨教授还在怂恿我们,甚至试图亲自上手。
中山装老伯一眼就发现了在法律的边缘来回试探的杨教授。快速和王教授说了几句什么后,他几步到了杨教授,也就是我们跟前。
可惜的是这时候我们的随行老师也叫了集合,说是王教授有话说。
那天晚上的训话有三个重点:
一、这次的实习机会是他好不容易为我们争取来的,希望我们好好珍惜;
二、因为这次来的人实在太多,所以每天都会有一部分人被留在驻地保障后勤;
三、这里是少数民族的聚集地,现在虽然是新时代了,但都说穷山恶水出刁民……
总之就是别惹事儿,否则别说他了,国家出面都不一定保得住我们。
哦还有最重要的一点,户外严禁生火。
王教授说这个的时候眼睛还有意无意地往我们堆自己捡的枯枝的地方瞟了一眼。
教授我说我们是被威胁的你信吗?
王教授说完又让各自的教授带回训话,毕竟明天就要真刀实枪,荷枪实弹地上战场了。
负责我们的是一个副教授,据说三十不到,黄金单身汉——不过只和覃晶差不多高。
忘了说了,覃晶一米七五。
而且原来也没有教过我们,所以我对他也不算了解。
很加好感的是他倒不啰嗦,训话的时候也只让我们放平心态。
“该学的在学校的时候你们的老师都已经全部教给你们了,”他说:“注意事项刚刚王教授也讲了,我就不啰嗦了。接下来的实战我也相信你们都没有问题。
所以,你们现在要做的就只是好好休息,养精蓄锐,以更好的状态迎接即将到来的明天。”一番话说的寒风里的我们热血沸腾的。
当下也没有其他事儿了,一众人草草地洗漱完后便都进了睡袋。
外头月色朦胧,月光从树与树,树叶与树叶的间隙间倾洒而下……
可能是因为这里的植被还算不上密吧,我心说,月光才能透进来。
当然也有可能这儿是被迫驻扎在这里的当地文管局的人历经千难万险,好不容易才选出来的,植被的覆盖率相对而言稍微没有那么高,地势也还算比较平坦的地方。
帐篷里并不安静——因为是大通铺,所以随处可见两个贴得十分近的,正在窃窃私语的脑袋。
年轻人总是有着无限的活力,这不,仅仅一个下午,大家就都恢复地差不多了。
帐篷的中间是一个取暖用的大火盆,盆里烈火炎炎。
盆的正上方,那个老伯让人送过来的说是杨教授刚刚采的草正在做高温桑拿。
据送过来的人说这草叫灵香草,又叫零陵香,烘干之后特别香;重要的是还可以防虫驱蚊,甚至蛇兽不近身——效果堪比小哥。
送这草来的是一个和我们年龄相仿的女孩子,而且应该也看过三叔的书,证据是:
她说这草可以防虫驱蚊,让蛇兽不敢近身的时候我们一群盗米都在说这是我们离小哥最近的一次,她听到这话后居然露出来秒懂的笑。
“你手机有信号吗?”
正盯着帐篷中间,火盆上头的那小截草发呆的我耳边突然响起了郑雪,也就是我的那个从大一开始就没怎么露过面却占了我们六分之一宿舍,昨天还重色轻友挂我们电话,还无视我们的室友的声音。
我下意识地伸手就要掏兜,才想起来因为这两天晕车没心思玩,兜里揣着又不方便,我的手机早被我装进了包里。
“应该也没有吧,”见她都已经把手机举到了半空,我于是回她,又劝她道:“你昨天不是已经给你爸妈报过平安了嘛,就一天没事的,实在不行的话我明天陪你去问问老师,这边应该有拉电话线。”
“悄咪咪的在说什么呢?”这边郑雪还没来得及回话呢,旁边的张晓已经闻风凑了过来。
“你手机有信号吗?”郑雪于是回头问凑热闹的张晓。
张晓的手机也不在身上,心里却明白这深山老林的,再好的移动都会变成移不动,于是不答反问,故意调笑郑雪道:“怎么,加到你那两个研究生哥哥的微信了?”
郑雪不知道是因为被说中心事还是不习惯在这么多人的场合下被调笑,脸臊得通红,赌气把脸转向了我。
我闻言也笑,附和道:“可不是,晚安都还没说呢!”又佯怒道:“这什么破地方,信号都没有,坏了我妹子的姻缘你赔得起嘛!”
然后,不出所料的,我挨揍了,这直接导致那天晚上我又做了一个噩梦。
不过这个噩梦和以往我做的任何一个噩梦都不一样。
怎么说呢,以往做噩梦的时候我都是有自主意识,可以控制自己的行为的,像是一个险境的亲历者。
可在这个噩梦里,我的自主意识消失了,我不能左右任何人的行为,那感觉,就像是在看一场无关紧要的恐怖电影。
如果只是这样倒没什么,令我恐惧的是梦里这部电影的主角用的脸,明明白白就是我的!而且不知道为什么,梦里的我十分确信这部电影的主角是自己。
这种感觉,怎么说呢,像进入了自己的回忆。
可现实里我确定这些事儿在我身上是没有发生过的,也不可能发生,除非是我买的孟婆汤的会员到期了。
电视和小说倒是能编出来这样的剧情,可我最近一段时间也没看这类型的作品啊。
梦的开始,“我”回到了小时候。
我小时候其实是留守儿童,但是在梦里,“我爸妈”一直陪在“我”身边,然后“我”居然也不觉得奇怪。
还有,现实里我是有一个大我一岁多的哥哥的——但是在梦里,“我”们家,乃至整个村子都只有“我”和“我爸妈”三个人。
突然画风一转,“我”又穿上了古装。
还没来得及观察周围的环境呢,一个不知道从哪冒出来的小男孩突然就拉起“我”的手要跑。
“我”被吓坏了,手里不知为何却突然出现了一把镰刀。
于是,“我”一边拿刀指着那个小男孩一边大声呼救。
可偌大的山谷静悄悄的,一个人都没有。
小男孩见“我”挣扎地太厉害也不敢强拉——只假装投降要走,又绕后用胳膊肘猛地压了一下“我”背上背着的那个大大的,装着满满一筐猪草的竹筐。
ps:直到这时我才搞清楚“我”这是在干嘛。
哦!“我”割猪草去了!
可现实里我家从来没有养过猪,“我”去割的哪门子猪草?
还有这衣服,算了!
梦里的“我”因为背上背着一个大到几乎能装下自己的筐,筐里满满当当的又都是猪草,又没注意——因而被人压了一下后一下子就被压得单膝跪在了地上。
“你先听我说!那对夫妻根本不是你的父母!你被骗了!”刚想起身反击的“我”听到自己身后的小男孩这样说道。
小男孩前面的话话音刚落,后面的话还没来得及出口呢,山下某处突然传上来一个女人的声音。
“三妮!你在哪呢!”那个声音问。
不知道为什么,梦里的“我”似乎认识这个声音的主人,而且看样子还很熟,闻声张嘴就要回应。
关键时刻还是那个压“我”筐的小男孩一把捂住了“我”的嘴。
这边,小男孩一手捂住了“我”要回应那道声音的嘴,一手握住了“我”拿着镰刀的手,一条腿压在了“我”背上的竹筐上,然后,附在“我”耳边厉声道:
“记住了!别跟他们说你见过我,等时机合适了我会想办法救你出去的!”
说完松开“我”撒腿就跑,不一会儿便没了踪影。
我就……
一脸懵逼。
起初还以为他是哪路得道的高僧的化身,看出来我被困在噩梦里了呢,现在看来应该只是个剧情人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