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轰隆隆——”如墨的天空毫无征兆地划过一道闪电,几秒后,雷声姗姗来迟,竟是暴风雨要来的前奏。
还没等人给出反应呢,豆大的雨点劈头盖脸地就砸了下来。
一个算得上陡峭的悬崖下,一位穿着一身看不出来什么材质的素色里衣,披头散发,瞧着只有五六岁,脸上却已然可以看出点颜色来的小姑娘此时似乎正睡得安详。
可只要是有心的,站在三米开外都能发现她头上那道,似乎是被利器所伤的,存在感极强的口子。
似乎是被雷声吓醒了,那个衣着实在不算得体,像是被人刚从床上拎起来的小女孩动了动手指,可也仅仅只是动了动手指而已。
也不知道是还没醒还是被这突如其来的雨给砸蒙了,老半天才见她颦了颦眉,然后,有些迷茫地睁开了眼睛。
周围一片漆黑,好像在下雨。
脸上、身上都湿哒哒的,也不知道是刚刚落下来的雨还是其他的什么。
身下似乎是许多大小不一的石块,我于是有些不适地动了动身子,只这一动便忍不住呲了牙。
浑身酸痛,身上像是被大卡车来回碾过几遍一样。
缓了好半天,我才慢慢摸索着坐了起来。
这一坐就又坐了得有老半天——头上那道几乎有四指宽,一指深的口子我也发现了,以至于我严重怀疑自己现在没办法思考是因为脑子进水了。
“轰隆隆——”突然,一声惊雷,我被吓了一跳,可通过惊雷前刹那的闪电,我却意外看清了自己现在的处境。
我他娘的,大概是坠崖了。
目之所及之处都是石头,各种各样,大大小小的石头。
除此之外,在我的右手边有一条波光粼粼的大河,河面很宽,只闪电划过的时间实在太短,我没能看清这条河的深度。
河再过去就和我的左手边一样,是一座几乎和地面呈至少70度角的悬崖。
崖壁上光溜溜的,几乎看不到什么植被,一眼过去看到的都是整块整块的大石头。
一头雾水地又坐了一会儿,头上的雨却还不见有小的趋势。
豆大的雨点毫无章法地打在我的头上,脸上,各处的伤口上……
由打地面又时不时地刮起来一阵冷风,直把已经淋成了落汤鸡的我吹得连打了几个喷嚏,甚至开始有了打摆子的迹象。
再这么淋下去非重感冒了不可,我心说。
可这周围黑漆漆的,除了石头就是水,连棵大点的树都没有。正着急上火呢,突然,又一道闪电划过天空——
我本来是想找个什么东西挡挡雨的,虽然这么大的雨,我也不知道得什么东西才能挡得住。
没想到借着这道闪电,在自己躺着的这边的峭壁上,我居然意外发现了一条裂缝。
那裂缝也不知是怎么形成的,下头宽上头窄,跟个山洞似的,却完全没有人工修筑的痕迹。
刚刚可能是看的太囫囵吞枣了,居然没发现,我心说,于是立即抬头扫了一眼那裂缝所在的峭壁。
只见那峭壁和周围的峭壁一样,上面都是整块整块的大石头,光溜溜的,几乎看不到什么植被。
裸露的部分也几乎看不到泥土的存在,只不知道是原本就没有还是被这场突如其来的大雨给冲了,不过看上去应该没有泥石流的风险。
事实上,就算有,而且稍微严重一点的话,我心说,我呆在外面反而更危险:里面顶多是被困,在外面直接就是活埋了。
想着我便咬了咬牙从地上爬了起来,一瘸一拐地摸索着朝着自己刚刚看到的那条裂缝的方向走去。
天公作美,一路上,时不时地总有闪电划过天空帮我修正方向。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走走停停的,我终于到了那条裂缝面前。
这时候谷底的风已经很大了,好几次我都被吹得几欲跌倒。于是也顾不得其他了,我一头就钻进了那条深不见底的裂缝里。
身上也不知道怎么了,裂缝里乌漆麻黑的也没法处理;外面又下着大雨,到处都是湿的,又没工具,也没法生火,我于是便只好蜷在缝隙不深处抱紧了自己的手臂——
进是进来了,可不到逼不得已,深处我也是不愿意进去的。
刚刚那段路都是强撑着过来的,这会子松懈下来了便觉得身体透支得厉害,兼之脑袋一直昏昏沉沉的……迷迷糊糊的,我居然也睡着了。
一夜无书。
次日一早,天光大亮。
外面雨已经停了,可山崖中间那条大河里的水几乎涨到了裂缝口……我看着奔腾的河水,再次庆幸自己昨天晚上做出来的,躲进裂缝的决定。
可眼下怎么才能出去呢?
我皱了皱眉,感受到额头被牵扯的痛后忍不住抬手……
不对!
后知后觉看了看自己的这具身子,这身打扮……
我不是在去实习的路上吗?我心说,这是什么情况?
“吴玥?吴玥!醒醒!该起床了!”裂缝上空突然传来了方钰的声音,犹如天籁,我就……
有些心有余悸地睁开眼,心里却立马给那个莫名其妙的噩梦的安了个看似合理的来源,像是慢一点就会有什么可怕的事情发生似的。
肯定是昨天的车坐的太累了,我心说。
又想到今天还要坐两个钟,而且据说路比昨天的还要难走,于是没了分享的欲望,只慢腾腾地爬起来洗了漱。
洗漱好后和大家一起去到了宿舍门口的操场集合,集合完便在各自的随行老师的带领下去食堂吃了早餐,吃完又各自回宿舍收拾了东西到校门口集合上了大巴。
就此,又开始了我们颠沛流离,流离失所的一天。
在经历了两个多钟的颠簸后,我们一行两百多,将近三百人的队伍终于千里行军成功:
在第二天上午的十一点多,将将十一点半的时候,我们精疲力竭地跋涉到了当地文管局的大部队驻扎的地方。
据说以往的实习季一个地方顶多由两个教授,至多不超过三个带队,带也就带个四五十人。
今年这也不知道是怎么了,学校的教授除了实在走不开的都来了:每个教授带两个研究生,十四座的金杯大海狮坐了三辆。
当然比较德高望重的王教授坐的是一辆核载五人的桑塔纳。
另有数以百计的急需增长见识的大三大四生——限座五十八人的大巴,满满当当坐了五辆。
到达驻地的时候,虽然才十一点半不到,可驻地里文管局聘请的当地的妇女们已经把午饭准备好了。
根据她们的说法,这个驻地离当时发现大坑的地方还有将近一个半钟的路程——这里是车能开到的十万大山的最深处,后面的路就只能靠徒步了。
因为一来一回地浪费时间,所以工人们吃饭都是由驻地的人做好了送去,他们在现场吃的,吃完接着干活。
可即使如此也还是进度缓慢,而且据说这还是他们把当地以及附近的好几个村能用的劳动力全征集起来了的结果。
这大概也是当地的文管局那么爽快地答应王教授,允许他带这么多学生来实习的原因吧,我心说。
不过这也无可厚非,各取所需而已——他们因为人手或者预算等问题需要免费的劳动力,而我们因为缺少见识又即将步入社会急需社会实践。
在得知我们今天能到特意留守驻地的,应该至少是个小领导的人的安排下放好了行李,又吃了顿极具广西瑶族特色的热饭后,我们的实习考古生活正式拉开了序幕。
不过因为刚刚经过长途跋涉,教授们的脸色也不算太好,于是大家一致决定先休整一下。
毕竟,磨刀不误砍柴工。
于是,躺在虽然有些简陋但胜在够大的军用帐篷里,我又开始思考人生。
这一次的床终于变成了想象中的大通铺,我却莫名有种心里的大石头落终于了地的感觉——就好像条件不够艰苦就不是考古了一样……
时值仲夏——事实上,因为地处热带,两广地区的蚊蝇一年四季都有。
又因为地处十万大山的腹地,原始的热带雨林遮天蔽日,因而,常隆的蚊蝇蛇虫从来只多不少。
作为一个南方,老家也是山里的人的我对此倒是有先见——包里的爽肤水都换成了六神,甚至我还特地去药店淘回来一大罐据说可以驱虫的药粉,听说还是瑶族人做的草药。
当然事后证明我被骗了,六神也是治标不治本。
老实说这是我最希望三叔进去的一次,可惜的是即使是真的小哥也在远在几千里外的浙江或者福建。
晚上大概七点左右,有人来叫吃饭,这时候的天已经有点凉了,好在我们也有准备就是。
穿上厚衣服出去一看,发掘的大军已经回来了,正在收拾自己呢。
这边我们的教授也已经出了来,以王教授为首,正和另一群人攀谈。
那群人里似乎有两个领头人——作为一个从小在山间田野疯跑长大的孩子,我别的优点没有,就是眼神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