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大家都是成年人了,这种事儿也就在当事人背后传传。
说回现在,因为定的是在学校集合,所以室友们一大早就都赶了过来。
声音好听,性格温柔的那个名叫刘暖的女孩子在给我们分她带过来的小零食;比较咋呼的张晓在和自己的男朋友煲电话粥;方钰在看考古记录片,覃晶去了厕所……
仔细一看却发现少了个从大一就没怎么露过面的,家离学校很近的郑雪,不放心给她弹了个电话还被拒接了,而且是秒拒。
还以为出了什么事儿,火急火燎赶到集合处想要告诉班导,却看到她好好地站在集合口——旁边站着两个虽然不是我的菜,但确实长得还行的男孩子,而且看年龄应该比我们大不了多少。
面面相觑,心里的大石头落地的同时是无奈。
互相对视了几眼,都从彼此的眼里读出了对那个重色轻友的小妖精的鄙夷后,我们纷纷选择远离了她。
眼不见为净。
于是也不叫她了,就想看看她什么时候才能发现我们。
结果就很尴尬——发车前因为那两个男孩子是教授的研究生,也就是助手,坐的是专车;而她只是一个实习生,只能和我们一起坐大巴车她才想起来我们。
也就是说,如果作为正宫的那两个男孩子不死,当了她三年多将近四年的室友的我们永远无法上位。
我们于是报复性的都对她爱答不理。
当然前面是故意的,后面不理她就完全是因为没精力了——到了路程的后半部分我基本上就是谁都不理了。
我们这次去的地方是广西南屏的一个小山村。
有意思的是在南屏的辖下还真有三叔笔下张家古楼所在的那个叫巴乃的村子,里头住的也是瑶族人……
只也不知道张家古楼是不是真的存在——虽然三叔到现在还如此活跃就能说明他写的这些应该都是假的……
但都说眼见为实。
可惜的是我们去的那个村子叫常隆——虽然与巴乃相邻,却也有着三四十公里的距离,开车也要一个多钟,路又难走。
又,现在虽然民族矛盾什么的少了,但因为经济发展,年轻人大多都外出打工去了,留守在家的都是些上了岁数的老人和懵懂无知的孩子:
他们中的大多数人都是不会说普通话的,惊扰地方又没必要(主要我们没这么大面子)。
再一个,我们也不是来玩的。
这次的目的地是广西南屏常隆辖下的一个叫黑石屯的地方。
据说是泥石流的时候塌下去一个大坑,被人发现于是报了上去。
只也不知道常隆这种地处在十万大山腹部,大树遮天蔽日的地方怎么会发生泥石流。
得到消息后当地的文物管理局立即派了人去进行抢救性发掘,现在已经是第二个月了,工作也已经基本步入了正轨。
正巧我们系的王教授在考古行业颇负盛名,又和当地文管局的一个能说得上话的小领导有点交情。
我们又正好该实习了,系里又有好几个教授的学生也该出去见见世面了。
综上所述,我们,大巴,被拉到了常隆。
上午九点多上的车,大巴一路高歌行进了大概三四个小时之后终于停了下来。
这似乎是一个服务站,但是很小。
停车之后,随行的老师开始招呼各自的学生下车吃东西。
我强睁开眼随着人群下了车才发现来的人不是一般的多,里面应该还有不少大四的学长学姐。
勉强吃了点东西之后又被催着上了车……
如果说之前的路还只是不舒服的话,那以这个服务站为分界线,往后大概半个钟以后的路就真的让人想死的心都有了:
本就晕车,又坐的是满客的大巴,偏偏之后的路还越来越崎岖……我甚至都觉得用崎岖来形容它是在侮辱它。
迷迷糊糊的几乎是瘫在座椅上,终于不知道过了多久,在随行的老师都已经没力气帮我们挂塑料袋,更换干净的垃圾桶的时候,大巴停了下来。
外面的天已经擦黑了。
“几点了?”我小小声问自己旁边坐着的带着表的方钰。
方钰费力地睁开眼抬起手看了一眼时间后有气无力地回答我道:“六点五十三,快七点了。”
随行的老师已经下去了,似乎和外面的人在商量什么,只让我们休息下。
晕车这种事儿也是一门玄学:要能吐出来还好,最怕的是吐不出来;而且车匀速开着的时候还好——最怕的就是急刹、急转和突然加速,再就是停着不动。
这种难受不晕车的人很难共情,晕车的人也很难描述……
好在很快我们车的随行老师,一个姓赵的瘦高个男青年老师就上了来——具体名字不清楚,他说了,我忘了。(理不直气也壮哈哈哈哈哈。)
emmm……车停了有大概两三分钟之后,赵老师上了来,说是已经到了今天的住宿地,让我们下车。
这个所谓的住宿地是一所当地的高中宿舍。
经过一天的跋涉,我们已经到了南屏所在的县:这个县叫上思,隶属于防城港市,享有“中国氧都”的美誉。
“中国氧都”之名靠的就是十万大山,而地处十万大山腹地的常隆又曾以“无路”闻名上思——就算后来修了水泥路也因为地处十万大山腹地,十万大山现在又属于国家自然保护区……
一条路修得崎岖不平,跌宕起伏的,经常的情况是一边是沟壑,一边是悬崖,然后又突然来个山路十八弯……其惊险程度简直可以媲美318国道。
且值得注意的是即使是这么,在外人看来可以说是烂的路也在2016年才全面竣工。
在此之前,因为不通车,人们将山里丰富的土特产带到外头依靠的都是手提肩挑马驮。
即使有人愿意进山收购也是来压低价钱的,以至于常隆在2015年还稳戴着贫困县的帽子。
当然这些就都跟我们没关系了,所谓穷则独善其身,我当时看到的也只是我们明天的艰险。
中国人的八大原谅在这儿就很好地发挥了作用,来都来了……
且,作为最底层的工蜂,我们根本没有选择的余地。当一天和尚撞一天钟吧,我于是这样宽慰自己。
出来之前就对在外面跟在学校、在家里住宿的环境肯定没法比有准备,又有白天在车上的那八九个钟作为铺垫,住的还只是八人间的高中宿舍——现实突然比预想的情况要美好的这种欣喜让我几乎雀跃。
晚饭过后赵老师便帮我们分配了宿舍。
这次因为是八人间,所以我们宿舍除了原来的几个人外多了一个齐耳内扣叫钱茹,一个黑直且长发及腰叫徐丽的姑娘。
分配完宿舍已经将近八点半了,老师告诉我们明天还有大概两个钟的路程——接下来的时间我们可以自由活动,宿舍楼外面有小卖部,有需要东西的可以去那里买。
“手机用不了,手上又没现钱的可以找我。”他说:“宿舍十一点半关门熄灯,出去玩的同学注意下时间。还有,大家注意安全……”
不知道为什么,我总觉得他的话里有未尽之意,而且似乎是针对我们谁的,却毫无头绪,又不知道其他宿舍他是不是也是这么嘱咐的。
实在是以前对他根本没印象,更别说了解了,也就无从判断他用那种表情说出那种话是不是不寻常。
也许是因为容易较真却永远无法得到真相——就像现在,我总不可能因为自己的一点儿第六感就过去揪着人家的脖领子问……
又,问了他就会说实话吗?
如果他说他刚刚的话没什么意思,是我想多了我又该如何自处,信是不信?
想着想着我又开始暴躁,开始拒绝承认一切没被铁证的东西,主要表现在:开始嘲笑自己被害妄想症,总觉得生活该是一部由自己领衔主演的惊悚片……
又不断给自己洗脑赵老师只是在例行公事,并没有什么其他的意思。
所有的这些事情结束之后再回过头来去想我才发现那天晚上是个分水岭:
在那个事情还没来得及开始的晚上,我要是追上去,或者只是不全盘否认自己的发现,只是悄悄在心里给自己安个微型警报器——也许整个事件就会有完全不同的走向;
也许也不会,但是总归是个希望。
我原来是不信命的。
但这么多事儿下来我便真的发现似乎冥冥之中确实一直有一个拿着棍子把我往既定的轨道拨的人。
他多少次拨乱反正,利用我的性格缺陷,逻辑漏洞……
我就像是一个聪明反被聪明误的章鱼:因为聪明可以捕食贝类,却也因为聪明被人类捕食。
当然这些都是后话了。
只说那天晚上:作为21世纪的新青年,我们什么时候睡过这么早的觉,累极的我心里叫嚣着,身体却十分诚实地遵循本能躺了下来……
子时将近,外面突然起了大风,漫天飞尘……
月亮也早早地就躲进云层不见了踪影,到处都漆黑一片,一时间倒叫人分不清这黑到底是因为狂风卷到半空的尘土太多了,还是时间太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