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是先前睡的不安稳,后来这一觉直接睡到了日上三竿,还是小满轻叩门扉将她唤醒的。
“进来吧!”楚倾辞直起身子,半眯双眼,打着哈欠。
听到里面传来轻唤,小满方推门而入“我的女郎,怎么现在才醒,今日不是还要去酒楼对账吗?惊蛰已经在外面等了两刻时了。”
“昨日太热,睡的不踏实”
梳洗完毕,吃完早饭,小满伺候她带上帷帽,这才坐马车去了酒楼。
都城有三大酒楼,分别曰:范楼、酒仙居、靖水楼。范楼是第一大酒楼,也是三者开的时间最长,以风雅自居,逢年过节总是达官显贵呼朋唤友的好地方。酒仙居听名字就知道,他家着重在酒,别管是漠北的烈酒、西域的葡萄酒还是醇香的清酒,他家总是有的,甚至有些酒会进贡皇宫。
她对账的酒楼是最后者—靖水楼。当年她开酒楼时,为避免与前两大酒楼靠的太近,竞争激烈,便挑了镜湖畔的一处建筑,临水而居,取名靖水楼。有近水楼台先得月之意。
靖水楼虽不如前两大酒楼繁华奢靡,因着装修清幽、菜品新奇,却是文人雅士品茶寻韵之所。尤其春季二三月,殿试在即,更是众多学子首选的居住地。
马车到了酒楼,因着今日起晚,现下正是客多之时。楚倾辞随后门等待多时的掌柜上了二楼厢房。
掌柜唤小二拿来冰鉴,奉上茶水,毕恭毕敬的将账本放在桌前“请东家过目。”
楚倾辞翻着桌上的账本与前些天送来的账本无异,示意掌柜说下去。
“今月流水总账为一万五千两白银,扣除上月所欠供销商户的九百两以及这个月成本费用三千两白银,净收入一万一千一百两白银。”
“还不错,取些银钱待今晚收工时发下去。”
掌柜闻言欣喜到:“奴替他们在这谢过东家。”
“另外我上个月要的海菜可买来了?”
“听东家吩咐夏季天热,少买多购,且用盐渍裹着,数量未买太多,但已经吩咐下去,店中一旦卖完,就会有人送来新鲜的。”掌柜皱起眉头道。
楚倾辞见掌柜欲言又止,忍不住提醒:“有什么直说就是。”
“上月来咱店里的客人有不少点海鱼的,但店里没有,大都失望而归,昨儿奴让人随海菜送来了不少。”掌柜紧张道。
闻言楚倾辞不悦道:“你上任时店里便有规矩,夏至到立秋时,店里不可上海鱼。不说海鱼运输困难,就光都城距海域少说八百里地,海鱼运来都城少说四五日,且如今天气酷热,到了差不多也是馊的,若是进到食客肚子里,你是想吃官司吗?”
掌柜弯腰作揖到:“东家教训的是,奴这就着人扔掉。”
“念你初次犯,扣两成月例,若有再犯,别处谋生。”楚倾辞端起面前的茶水喝了几口,声音清冷道。
对完账又随掌柜进了后厨,家中有一贪嘴小妹,楚倾辞平时闲来无事就爱做些吃食,三年前将军府倾倒,她不得不接手家中产业,没想到倒也有用武之地。
她做的无忧糕、橙糕、槐叶冷陶倒是成了帮她吸引顾客的小食。尤其是那一碗槐叶冷陶,都城中头一份。
指导了大厨几份她新钻研的凉菜,吩咐他们夏季的菜多些鲜香刮辣,少些油腻多脂,让他自己斟酌撤下几份平时少有人问津的菜肴。
——
安排得体后,日头偏西,时间已过午时,便在酒楼用饭,恰好尝尝大厨做的新式凉菜。。
推开二楼厢房的窗,一楼开厅只剩三三两两还未用完饭的食者,他们高谈阔论间,声音落到了楚倾辞的耳中。
“当今圣洪福,大衍之年寻得民间遗落的皇子。”
“这下当今朝中就有三位皇子了,可怜三皇子因这寻来的二皇子退居成三皇子。”
“谁当太子掌天下还说不定呢!自古立嫡立长,当今圣上皇后之位虚空,没有嫡长子这一说,怎么看将来皇位定是大皇子的。”
“兄长所言甚是有理,不过怎么看,皇位都落不到如今的二皇子手中,一新寻得的皇子如何和另两位相比。”
“慎言,当心隔墙有耳。”
当隔墙耳朵的楚倾辞感概道:“这些酸皱皱的文人,总是喝高之后,豪言壮语,难道不怕祸从口出。”
“女郎说的是呢!皇城司若想纠这些个文人的错,咱靖水楼便是首当其冲的证人。”惊蛰边吃边道,她家女郎钻研的凉菜真是好吃,这种燥热之时吃,真是享受。
话音还未落,楚倾辞便直愣愣的盯着惊蛰,都城谁人不知皇城司仗着圣上宠爱,土匪做派,若她这酒楼被他们搜一圈下来,怕是一个月都要白干了。
惊蛰许是意识到说错话了,边讨好着给女郎夹菜边转移话题道:“女郎你陪老太太去寺中礼佛的这三个月,都城可是要变天了。”
“还能有什么消息,不就是新寻回个二皇子。”关于这个二皇子的消息真是少的可怜,皇宫捂得密不透风。就连她也只晓得名叫皇甫湜。三个月前刚寻回便外派上任,门外人看不懂,门内的人精可明白这是圣上在给他铺路,将来这太子之位花落谁家,还不一定。
“是新上任的皇城使陆大人,要说这陆大人背景可真是硬,他是陆老侯爷陆岱坤的嫡孙,还有传言说他是二皇子流落民间时的二弟。”惊蛰轻声说道,仿佛怕第三个人听到似的,
若是这样子的话,新寻回的二皇子倒真是不可琢磨,恐怕其中大有深意。
“你讲话声音就不能大些吗?”楚倾辞倒是乐了,她还是第一次见惊蛰畏畏缩缩的样子,平时一副天不怕地不怕的模样。
“女郎,现如今的皇城司不同以往,圣上授予特权,他们上达天听,不受朝中官员约束。且新上任的陆大人更是冷酷无情,可以说朝中除了圣上就没有他不敢管的人、不敢查的案,上任区区三个月,就办了不少官员,圣上夸他不畏权势。且他们耳目通天,稍有不慎,死无葬身之地,前两日当街拔掉一人舌头,只因他背后嚼陆大人舌根。”惊蛰说完紧张的看一眼周围“女郎,这种能止小儿啼哭的人咱还是不要聊了。”
楚倾辞听闻皱了皱眉头,这种狠厉之人往后确实要避开,不过她挺好奇这陆老侯爷嫡孙叫什么,先前也未听人提起过。
“陆湛”
闻言楚倾辞夹在筷子中的肉掉到了餐桌上,身后升起一股恶寒。
“哪个湛字?”她有种预感就是她想的那个人。
“不清楚”惊蛰不想去探查有关陆大人的事,这要不小心,下个被拔掉舌头的人就是她了。
楚倾辞心中有事,再无胃口,收拾一番,乘马车归家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