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是来监督罪人干活的……”
在大汉的回答里,任青凝了解到了情况,果然和她想得差不多,住在简陋茅草屋里的人就是所谓的罪人,几乎每半个月就有罪人被派到各地干活。
罪人不止要种地,还有甘很多其他的活,比如说建房挖河,养鸡养猪,各种脏活累活都要干。
因为是肮脏罪人,所以他们没有资格休息,没有资格享受,每天天一亮就要干活,晚上天黑都不一定能睡觉,就这样日复一日地干下去,直到洗清罪孽为止。
至于怎样才算洗清了罪孽,净化了心灵?那就要由当地的护法说了算,每年年底会再有一次审判,专门审判这些受了罚的罪人,表现好的话就可以回归平民身份。
任青凝向这个大汉问清楚了他们附近村子每个需要罪人干活的地址,又问了许多,问到大汉都回答不上来时,才把人放走。
任青凝和徐沁意在这等待审判的几天,将周围“劳改”场所都摸透了,得到了不少有用的信息。
徐沁意不太明白地看着任青凝这一番举动,任青凝虽然每个农庄,鸡场都进去查看了,但并没有下一步举动,仿佛真的只是了解情况,而不打算插手改变什么似得。
但徐沁意没有多问,她心里就是有种很踏实安心的感觉,她知道任青凝这么做肯定有她自己的用意。
转眼之间到了审判的那天。
任青凝还没有“想起”粉末的来源,耗子精急得团团转,按照规定,这一天要把所有罪人带去镇上审判,比他还要大几级的镇护法亲自来审问,他一个耗子精根本没办法把人扣下。
只能眼睁睁看着任青凝被带走,押付审判台。
借着小护法的身份,耗子精来到审判台上任青凝的身边,小声地提醒道,只要任青凝以后想起粉末的来源,并且只告诉他一个人,他可以给任青凝安排去待遇更好的地方干活,不用她干粗活累活。
任青凝早就想好了自己去哪里,说了自己的想法,她想去制糖厂。
“成。”耗子精稍微一琢磨觉得可以,糖厂是新开的,因为他们教中的大妖怪也想和以前的凡人权贵享受,于是安排开了不少厂子,什么养鸡场,养猪养牛场,还有制糖厂。
糖在这个生产力不算发达的时代也算是一种奢侈品,普通人家根本消费不起。
现在那些大妖怪们都要吃,便斥人力物力去制糖。
在任青凝的要求下,和她同一批关一个柴房的人都和她一起去了制糖厂。
这个时代的制糖技术也还比较落后,是用甘蔗制糖,正好这个季节还在甘蔗的成熟期。
城郊不远处,一片望不到边的甘蔗地,甘蔗地旁边建着制糖的厂子,一群粗布麻衣的“罪人”在田间挥汗如雨地干活,收割甘蔗,捆扎,搬到厂子里……
耗子精亲自押着这一批罪人进来,厂主是个走一步肉抖三抖的男人,看见穿着教徒制服的人过来,马上满脸堆积上了谄媚的笑容,客套拍马屁的话张口就来,无比输两千。
任青凝和徐沁意这两个特殊人士,在耗子精对我授意下被安排到比较好的住处,单间小院子,还有个厨房,都快赶上厂主的待遇了。
厂主毫无怨言,甚至巴结都来不及,这俩一看就是关系户,很有可能是那位教徒家的亲戚,因为某种原因被降了罪,所以派到这里给开后门。
教徒和信徒的地位差距悬殊,厂主一点都不敢怠慢这两位“罪人”,哪敢安排脏活累活给她们干。
任青凝和徐沁意便无所事事般在甘蔗地里闲逛。
这个糖厂刚起步没多久,制糖经验和技术全部来自一个牙齿快掉光的小老头,制出的糖质量可想而知。
厂主也愁得很,就这些糖哪敢供给他们的帝微星君,哪敢给教中的教徒们享用。
任青凝看了几眼,开口提了几嘴,诸如:“我觉得这里应该这样弄比较好。”
“这个其实不用这样榨太干净,反而户有很多残渣……”
被东一句西一句的外行指点,老头儿憋不住脾气发作,“你是哪来的门外汉,光会指指点点的,要不你来!”
“好啊,”任青凝眉头一挑,“我来救我来。”
任青凝说来就真来,把老头和一旁的制糖工全挤到了一边,换了种方式从头开始。
老头一开始很是不屑,他可是最忠诚的信徒,在厂里的地位仅次于厂主,和这些不敬星君被罚进来的罪人可不一样,就这个毛都没长齐的小子会制糖?
可别笑掉了别人大牙。
可是越看,老头越感到不对,这小子的这架势是认真的吗?不是胡闹吗?
老头忍不住出声呵止,吩咐人把这胡来的小子拽下去。
厂主跟在一旁,看着任青凝动作,虽然他心里也不对任青凝制糖抱有期望,但这人毕竟是护法大人要他关照的人,就算任青凝要胡闹,他也得闭着眼支持,还要拍马屁。
于是老头气愤地被厂主拦下了,就这么看着任青凝一举一动。
所有人都是看笑话的眼神,任青琉不慌不忙,动作有条不紊,慢慢的有种气氛在四周流淌。
他们都不由得看得入神了,制糖制了这么多天,看到后面已经大致能看懂任青凝的行为,就等着最后几步了。
任青凝却没有继续下去,而是放下搅拌的工具,扭了扭手腕,“剩下的就交给你们了,首先……”
任青凝把制糖方法口述了一遍,说得简单而有条理,他们愣愣地听着,俱是一脸懵逼,一副被震撼到的样子。
任青凝把改良过的制糖方式告诉他们后就离开了,留下呆滞无言的众人。
徐沁意忍不住问,“小青,原来你还会制糖啊。”
“会一点,我以前和我师父学的,”任青凝顺便提了一下,“我的武功也师父教的。”
徐沁意惊叹,“哇,尊师好厉害,你医术也是跟尊师学的吗?”
“是啊,”任青凝说道,“他是个行走江湖的神秘浪子,会很多杂七杂八的技术,我都不知道他的真实身份。”
一通说下来,徐沁意已经崇拜星星眼,要不是现在不方便,她恨不得求着任青凝告诉她那位神通广大的师父在哪,她也想拜入师门。
任青凝并没有炫耀什么的意思,只是日后随着相处,她不可能藏得丝毫不漏,永远都是个普通人,现在先给身边人铺垫一下吧。
一天过去了,第二天任青凝是在厂主的惊喜声醒来的。
“任公子!任公子!您醒了吗?”
任青凝踏出门,就看见了颠着肉来的厂主,他喜形于色,笑得一张脸都快找不到眼睛了。
“什么事啊?”任青凝问。
“成功了,按您的方式制糖成功了!”
厂主高兴得语无伦次,天知道他一觉醒来看见那些干净清甜的糖后有多么欢喜,就像做梦一样,几天前他还为提高糖的质量愁得饭都吃不下,睡一觉就像做梦一样直接解决了这个问题。
这些糖,闻起来香气清甜,看着色泽漂亮醇厚就像是玉一样的质感,绕是他过得富贵日子里也没见过这种无论是成色还是口感都这么出色的蔗糖。
护法大人哪是给自己亲戚开后门来的,分明是给他这个厂主送救兵来的!
厂主本想拉着任青凝去看那些制好的新糖,任青凝没什么兴趣,比起看糖他更想吃饭,和徐沁意来到了糖厂的食堂。
在这个糖厂“劳改”,他们早上吃饭的时间还是有的。
通过对比,矮个子里拔高个,这个糖厂可以说是附近所有劳改所里最待遇最好的地方,至少这里能让人吃饱。
因为是糖厂,圣龙教拨款大方,连集体宿舍都比别的好很多。对员工也有要求,不能带病,身上不能脏乱,所以随之待遇也好了起来。
至少生病了是可以得到治疗的,每天有有足够的时间可以洗漱,也没有人会挥着鞭子催效率。
还有个原因就是,这个胖乎乎的厂主不是资本家周扒皮那款的,他本来家世就很丰厚世代为商,家里不缺财,他从小物质生活富足,对金钱没有特别大的渴望。而且他虽然名义上是厂主,本质上还是在给圣龙教打工,拿不到多少好处。
所以厂主也不会为了利益刻意苛待这些“罪人”。
早餐不算丰富,也不算清贫,粗粮咸菜,人人都能吃饱。
任青凝吃了几口就吃不惯,虽然她穿越开局比较穷苦,但实际上也没受什么苦,甚至平均餐餐都能吃到肉。
厂主看完糖兴奋过后找来了食堂,看见任青凝面前几乎没动过的早饭,一下子就急了。“任公子,您怎么能吃这些东西呢?”
任青凝做了简短的评价,“很难吃。”
“唉,都怪我没能早点跟厨子说清楚,我跟任公子您赔罪,您等一会儿,我马上给您安排新的伙食!”
“等等,”任青凝叫住他说,“我有个新的提议。”
“哦,您说。”经过任青凝那奇妙的制糖手法,厂主对已经“提议”二字有了莫大的兴趣。
任青凝拿出了自己现代大学生的水平,非常科学地跟厂主论述了一遍,饮食对人工作效率的影响。
厂主不明觉厉,被绕得脑袋晕乎,听完任青凝这篇深奥的长篇大论后,他勉强听出了一个意思,那就是,干活的人吃得太差,会影响干活的效率,得提升伙食水平。
提升伙食就意味着要花钱,整个制糖厂几十个人,绝大部分都是被分过来的罪人,给他们改善伙食,要让他们吃好喝好?
厂主下意识地想拒绝,但任青凝的话在他脑海里不断地回想,“一个有力气的大汉肯定比一个瘦弱的小子干的活多。”
“女人虽然不适合干粗活,但她们比男人心细,男女应该按能力分工协作……”
“我跟你算一笔账,我看一天一个大汉要吃的食物有这么多,一个女人要吃的食物有这么多,算作成本……然后干得活是这些,目前糖的价格是,转化的价值就是这个数……用价值减去成本……”
任青凝给厂主算了几笔帐,思路非常清晰明确,厂主听得一个头两个大,一会儿觉得任青凝说得很有道理,一会儿又万分困惑这个数是怎么得出来的,在他还在掰着手指算数时,任青凝就像是不用思考的间隙般非常顺畅地说了下去。
厂主根本跟不上任青凝的思路。
“等等,您等等……”厂主懵逼地把账房先生唤来了,身为商人,他天生对利益有个敏感的知觉,哪怕任青凝的提议听起来非常离谱,他还是试图考虑考虑。
账房先生是个二十岁到三十岁的男子,模样清秀,并没有刻板印象中商人的铜臭气,反而散发着书生的气质。
任青凝和这位账房先生又复述了一遍,他一只手指飞快地打着算盘,一手在纸上记着数,偶尔任青凝嘴里冒出他听不懂的词,他便开口问清楚。
二人很顺利地捋清楚了思路和涉及的问题。
账房先生的表情也从起初的平淡,到后面的激动,和任青凝的交流给他不少思路启发,原来还可以这么表达,原来还这种计算方式。
他不由得和任青凝说了许多,话题越聊越开,厂主在一旁听得双眼无神,他已经听不懂他们在说什么东西了,简直不像人话。
任青凝觉得很稀奇,古代人的思想和现代人有壁,但眼前这位仁兄不一样,他拥有很强的好奇心和接受能力,哪怕是十分现代的概念,给他稍微解释几句,他便能很快地理解,并且接受。
任青凝回过神来时,她已经和他说到了求圆形面积的知识,他就像是一块不断汲取知识的海绵,精力无比充沛。
说完这一知识,任青凝喝了几口水润润嗓子,就此打住。
账房先生也稍微收了收态,对任青凝表达了感谢,还委婉地表示想和任青凝继续交流知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