靠着任青凝包裹里仿佛取之不尽的食物和药品,几个恐怕活不到三天后审判的人都好好地活了下来,全都人都在短短一天不到的时间里恢复了不少精力,死气沉沉的气氛一扫而空。
年轻的几个人已经摩拳擦掌,要大干一场了。,
紧锁的门和晚上送饭的邪教教徒让他们激动的脑子冷静了点。
他们打不过这些怪异的教徒。
起初也不是没有人没反抗过,甚至在宗族势力深厚的几个村子都曾经团结排外地拒绝了传教,把传教的人都打了出去。
之后不久,那些说委婉点是长得很奇特说难听点是有碍观瞻的教徒打了进来,仅仅是几个教徒而已,便将拿着锄头刀具的宗族几十个人都打趴了,打到他们服从为止,不服从便抓去处决。
到现在,已经很难找到这种硬气得敢和邪教直接干架叫板的人了。
毕竟整个誉朝都已经覆灭,现在坐在龙椅上的是圣龙教的教主,是所谓的“天选之子”,建立的是“圣龙天国”,他们身为平民百姓,既不敢和官斗,也不敢和邪教斗。
士气在看到那一桶馊水后骤然降了下来。
他们是斗不过这群邪教的。
送饭的人是白天把任青凝她们送进来的那个耗子精。原本他的地位不是很高,只是教中最普通的教徒,但随着他们圣龙教的“圣龙天国”的版图不断扩大,教徒的密度也显得稀疏起来,每个地区都要分配教徒,随着教中其他教徒都被分派出去后,他这个最不起眼的耗子精也被分配到了一个自己管理的地盘,成了一个小地主。
平日里,这半个镇子都归他管,当然,这里只有他一个妖怪教徒,一些事也是他亲力亲为,比如说抓反贼,审判反贼。
但送饭并不需要他亲力亲为。只是他今日忽然来了兴趣,心里想起了白天在柴房附近发现的,若有若无的神仙粉的气息。
“好好吃啊,这可是你们人生中最后几顿饭了,吃完好上路啊。”
耗子精无情得嘲笑着,过去,他身为一只老鼠,只能偷偷摸摸地在凡人的屋里找对食物时,随时面临着驱逐殴打,那些凡人都恨不得它们耗子死光,还专门养了猫来逮耗子。
它只是一只老鼠时,生活可谓是无比艰辛。
现在看着这群凡人只能吃它以前吃的剩饭剩菜,它心里就无比快意!
众人低着头一副躲闪的样子,怕被发现不对劲。
耗子浑然没发现哪里不对,只觉得这群凡人胆小如鼠,姿态可笑!
“都不吃是吧?”耗子精得意地走过来,随意看向最近的一个瘦弱的小伙子——任青凝。
“你,你个新来的还没尝过这么好吃的东西吧?”他原本想揪着任青凝的头发把人抓起来,但看见那双眼睛后,莫名心虚了一下,改成了抓着衣袖。
任青凝顺势站了起来,一桶恶心馊双的剩饭就提到了她面前。
耗子精大笑:“呵呵呵呵……来,你先吃,先到先得啊!”
众人心里忐忑不安,这个新来的小伙子刚给他了他们食物和药品,还帮他们包扎了伤口,转眼就要被邪教教徒这么对待,实在是欺人太甚!
“吃啊,你现在不吃,接下来几天就等着挨饿吧。”耗子精高高地挑着眉毛,歪鼻斜嘴。
任青凝:“那就不吃吧。”
耗子精调子怪异地“嘿”了一声,“好啊你,敢和我顶嘴……”
说着,耗子精的语气和表情忽然变了,就仿佛是发现了什么宝物,脸上忽然写满了惊喜,鼻子左嗅嗅,右嗅嗅,一脸痴迷。
“你身上有什么东西?你带了什么?”耗子精激动地问任青凝。
“啊,什么东西?”任青凝转了转身,只见一个纸包非常精准地掉进了馊饭桶里。
瞬间那股让耗子精神魂颠倒的气息直冲天灵盖,鲜明的气息指引他低头,看向那个馊水桶。
那纸包里的气息在馊水里迅速散开,和酸臭恶心的剩饭剩菜融为一体。
“啊啊!我的神仙粉!”耗子精夸张悲惨地嚎了一声,伸手去捞馊水里的纸包。
被水浸泡过后的纸包被一抓就烂成了碎屑,彻底融进了馊水里。
耗子精表情青了白,白了青,然后涨成了猪肝色。
“你哪弄来神仙粉!?”耗子精手里还捧着碎纸舍不得松开,一脸肉疼至极。
任青凝语气轻飘飘的,“你说那包粉?大概是在路上买的吧,我也不清楚,一路上遇到的人那么多,我怎么记得哪样东西是在哪弄的。”
耗子精表情非常崩溃扭曲,看得很是渗人,然后,他视死如归般豁了出去,把头埋进了馊水桶里。
“咕噜咕噜……”
急促的吞咽声响起,仿佛是八辈子没吃过饭,伴随着那股饭菜的酸臭气,众人被恶心得要吐不吐,脸色极为难看。
柴房里一时间很是安静,只能听到耗子精趴在馊水桶里的声响, 最后,他还意犹未尽地将桶内里都舔过几遍,依依不舍地从已经没有神仙粉气息的馊水桶里起来。
“呕……”有人忍不住干呕了。
是徐沁意,虽然战乱国破时她受了不少苦,但可从没有吃过这么恶心的东西,有人当着她的面吃得津津有味,她被恶心得肚子翻江倒海,差点没吐出来。
其他人的情况也没比徐沁意好到哪去。
耗子精吃完,还品味了好一会儿,才重新把注意力放在这些人被关押的罪人身上。
只见他身边几米开外都没人了,基本全都缩在一个离他最远的角落里。
变成人后耗子精也有了廉耻心,虽然廉耻心没人那么重,但当着一群凡人面没形象的撅着屁股吃馊水,把脸都埋进去这种事,属实不是他这种高贵的教徒应该做的。
耗子精恼羞成怒,要不是没带武器他,早就上手把他们都毒打一顿了,“一群罪人,罚你们今晚没有饭吃,等着饿死吧!”
然后耗子精的滴溜溜的眼睛转向了任青凝,“你,跟我出来。”
“好啊。”任青凝笑了。
关上柴房门,来到清静无人的小院子里,耗子精警惕地看了看四周,确定只有他们两个后才清了清嗓子,摆出高傲的姿态来。
“刚刚,你那包粉是哪来的?你再好好想想,如果你想不出来,呵呵……”威胁的意味不言而喻。
“我家里是经商的,经常走南闯北购货,因为打仗我和家人走失迷路了,一路和别人做交易走到这,勉强换些粮食活下去,那粉到底怎么来的,我记不太清。”
耗子精看着眼前的任青凝,无疑只是一个普通凡人,神仙粉对他没有效果,他们凡人都感觉不到神仙粉的气息,他的表情也很真实茫然。
耗子精不死心。
任青凝脸上露出适当的好奇,“你要那粉干什么?”
耗子精不耐烦,“你问那么多干什么?关你屁事?”
任青凝含糊其辞,“哦,就是感觉那粉对你很重要的样子,我努力想想或许……”
“或许什么?”耗子精的眼睛瞬间亮了。
“或许能帮你找到那粉的来源。”任青凝道,“我身上的东西都是自己花钱买或者是以物易物换的,真要找,努力想想也不是完全想不起……”
耗子精激动道:“你给我想!给我好好的想!”
任青凝:“我这个人有点毛病,就是在紧张困难的环境下不太能动脑,光顾着害怕和保命去了。”
耗子精觉得自己的脑子从未转得如此之快,“行行行,我给你安排轻松不害怕地方住着。”
“还不行,”任青凝道,“我不习惯。”
耗子精一下就怒了,“你还有什么不习惯,少得寸进尺了!”
任青凝不慌不忙:“我不习惯的是身边没人伺候,跟我一起来的那个是我的小厮,把他也放出来。”
“行行行!”耗子精不耐烦,“给你安到一个院子里总行了。”
任青凝:“还不行。”
耗子精一秒血压又上来了:“哎!老子真是给你脸了是吧?!”
任青凝:“三天后就要审判我们了,我觉得我很难在这几天内从那么多记忆里,找出粉的来源。”
“得了啊!告诉你!别给脸不要脸!”耗子精觉得他再也忍不下去了,干嘛供着这凡人,直接打得他招供不就行了!?
“你要对我上刑?”任青凝一幅死猪不怕开水烫的样子,“那你就是把我打死,我也想不起来那粉的来路,我说了我在紧张的环境里无法思考。”
耗子精忍了又忍,捏紧的拳头才没往任青凝那张风轻云淡的脸上挥过去,主要是他现在刚服用了神仙粉,力量比之前增长了数倍就怕一不小心把人给打死,以后就没这好处了。
“行行行,我把伺候你的奴才也放出来,审判也免了,够了吧?”
耗子精觉得自己要是再听见任青凝说一句不行,他自己就能当场气裂开来。
这次任青凝没有意见地点了点头,“暂时没有别的要求了。”
当晚,耗子精就把徐沁意也放了出来,给她们另外安排了一间干净空旷的厢房。
离开前,徐沁意把一些食物和药品留了下来。
柴房里的众人都不知道这俩新进来的人会遭遇什么,心里很是担心。
搬进新住所后,任青凝以天太晚已经很困了为由,拒绝给耗子精提供粉末来源的信息。
夜深,任青凝和徐沁意没有休息,而是悄无声息地将附近都探查了一遍。
不意外的,她们发现了一大片农田,田地里种着各种可食用的蔬菜和主食,农田旁边立着一排排简陋茅草屋,还有人在守夜。
茅草屋里的条件自然也是无比简陋,没有床和其他家具,只是在地上铺开干草然后再铺一层布,身上聊胜于无的再一块布,一群人就这样挤在地上睡。
初春的天还很冷,里面时不时传来咳嗦声。
守夜的人明显和茅草屋里的人不是一个等级,他们住的是结实的屋子,里面有床有柜子,甚至还能烧炭取暖。一个个膘肥体壮肌肉虬结。
任青凝让徐沁意在不远处候着,她隐入月色中,幻化成了茅草屋里的一名女子,假装起夜,正好遇上守夜的大汉。
“你起来干什么的?”大汉问道。
“小女子想去如厕。”任青凝低着头 一副羞涩无奈样。
“哦,如厕啊……”大汉的语气变得猥琐起来,眼睛在任青凝身上打转,恨不得撩开那碍事的头发,看清楚眼前女子长什么样。
“这么晚了,夜里很危险啊,”大汉一副热心肠的样子,“我陪你去吧,我守着你。”
任青凝:“这样不太好吧,男女有别。”
“呵!”大汉讽笑道,“别忘了你们可都是罪人,来这是赎罪的,你还妄想能被当成良家女子对待吗?别以为我看不出你们这些罪妇的把戏,三更半夜出来,心里能有什么清白的想法。你不是要去解手吗?我跟你一块去,要是敢耍什么小心思,呵呵……”
大汉噼里啪啦说了一堆,手里的大刀肉不客气地指着任青凝,“走。”
任青凝朝着大汉示意的方向走去,大汉看着眼前少女的背影心猿意马,跟在后面走了好一会儿,猛地发现不对。
这些罪人根本没有这么厚实完整又干净的衣服穿!
“站住,你是谁?”
大汉反应过来,然而已经晚了,任青凝回过身,抬头露出一个笑,眼睛清亮有神,“我是谁?你猜呗。”
大汉登时被吓出了一身白毛汗。
任青凝在路边的石块上坐下,“我来是想打听点事。”
“什、什么事?”大汉腿都在发软,然后抗拒起来,“你算什么东西,我乃是圣龙教最忠实的信徒,你要是、要是敢对我不敬,可有你好果子吃的!”
任青凝不想把耐心用在这种事上,“不能好好回答我问题的话,我现在就让你吃点好果子。”
随即,大汉便面容呆滞起来,空洞着一双眼睛。
任青凝开口:“我问你,你们在这是干什么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