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淳夫人眼神一下,冷厉起来,声音冷嗤:“本夫人就不劳四皇子操心了,四皇子,好好操心自己吧,好好操心操心如何去大夏伺候好大夏皇上吧!”
聂温瑜拉着聂慎儿便走,慎儿在雪地中跪了许久,膝盖麻木没有知觉,踉跄了两步连爬带滚的跟着聂温瑜走远了。
玉淳夫人站在高阶之上,狠狠的唾弃着聂慎儿和聂温瑜:“什么个破烂玩意儿,本夫人倒想看看你们嚣张到几何?”
刚刚聂温瑜是拿话在伤玉淳夫人,他的意思是祝愿等她诞下了皇子和公主,命运不会比他们好到哪里去,也会沦落到去他国和亲的地步。这南蛮的公主皇子,只要父王需要,都可以被舍弃。
聂温瑜走的急了,就会喘,就会咳,一咳嗽,他苍白的脸,就会带着绯红,身体跟着颤动,手脚也发起抖来。
“接着你就别回母亲那里了,跟我出宫去尚书府,这么冷的天一直跪在外面,手都破了,母亲会担忧!”
聂慎儿哭得像个花脸猫一样,用手背擦了擦眼角:“哥哥,你就不害怕吗?过不了几天你就要离开我和母亲,离开南蛮,你可能会死在路上的!哥哥!”
聂温瑜眼眸漆黑,眼底一片冰凉,声音中也带着冰冷:“君让臣死,臣不得不死,纵然我做了尚书一职,南蛮已经腐朽不堪了,根本就经不起大夏大军入侵!现在想让南蛮活下去的唯一办法就是我去大夏……”
“不可以,你绝对不能去……”
聂温瑜直接打断慎儿的话:“慎儿,你是一个勇敢的孩子,哥哥会保护你的!哥哥会和父王谈条件,让你嫁一个平凡人,远离南蛮朝局,远离皇宫!远离战乱!这是哥哥唯一的愿望。”
“我不需要!”聂慎儿直接拒绝哥哥对她的好意:“大秦氏已经没有多少人,如果你再死了,母亲就没有任何依靠了!我不想让哥哥去,哥哥你知道的,这一去只怕是九死一生,绝对不能去!”
聂温瑜微微一笑,冰凉的手抚摸上慎儿乌黑的额发:“真是瞎操心,中原十国本来就乱的要命,大国吃小国,小国吃部落,死了才是真正的解脱,享福了呢!况且哥哥挺了这么多年,也算是挺到慎儿长大了,哥哥没什么放不下的了。”
“可……”
他拉着慎儿便走,便没有什么可是……
聂温瑜本想让慎儿去他的府邸,可慎儿担心只身一人处在冷宫中的母亲,在宫门口送走重病的哥哥后,她顶着鹅毛大雪急忙往冷宫跑去。
寒冬腊月里,母亲重病卧床不起,冷宫中破败不堪,吃食温饱都是问题,没有父皇的命令,谁也不能带走冷宫里的母亲。
他们母女三人所经历的这一切都与玉淳夫人脱不了干系,玉淳夫人仗着年轻受宠日日在父皇耳边吹枕边风,苛待他们母女三人。
南蛮隶属中原地带中间位置,地大物博,北面是浩瀚无际的大夏属地,西面有虎视眈眈紧邻两国的大魏,东北角是已经被大夏吞并的大齐和周国,现如今中原形式严峻,主要以大夏和大魏两大国为主。
聂慎儿虽生在南蛮国皇室,贵为南蛮国六公主,可南蛮国皇宫内的每一个人都清楚,她这六公主当的还不如一个丫鬟快活。自出生后,母亲失去了父王的宠爱,在阴谋诡计多端的皇宫内,没有皇帝宠爱就等于没有生存下去的权利!母亲为她起名叫慎儿,希望她在皇宫内走的每一步都谨慎万分,一不小心就会粉身碎骨,失去生命。
小时候,慎儿没有母亲在身旁庇佑,她只有和哥哥紧紧相拥,相互庇佑,每当她在公主殿受到其他姐妹欺负时,她只能扑在哥哥的怀里默默流泪,因为父王不允许她去冷宫看望母亲,
每当夜深人静,灯火摇曳时,慎儿会和哥哥夜
半悄悄前入冷宫内,偷偷的看望母亲,母亲会把他们两个搂在怀里,无声的流泪。
母亲说,“温瑜一定要好好照顾慎儿,母亲不在你们身边,你们要快些长大,好好活着!”
每每听到这里,慎儿的双眼盯着母亲衰老的容颜,扑在母亲温暖的怀抱里,低泣不语。
冷宫里除了住着母亲之外,在偏僻的北殿还住着一位刘妃。
翩翩起舞婀娜多姿一身红衣的刘妃是在母亲前脚进冷宫的,未进冷宫前位份已做到了皇贵妃。据说是先皇御赐给父皇的妃子,因是先皇赐婚,刘妃并不得父皇欢喜,在先皇驾崩之后,刘妃便被父皇赶进冷宫,凄惨一生。
刘妃进了冷宫还端着她贵妃的架子,对冷宫的废妃颐指气使,对时常去冷宫看望母亲的聂慎儿更是直言道:“小丫头片子下次见到本宫在不行礼,本宫就叫人打断你那双狗腿!成天往这冷宫里面跑,真是个没身份的狗腿子!”
聂慎儿听到这话,气不打一处来,挨在母亲的面子上,慎儿也懒得跟她计较,慎儿只当她是在冷宫里待久变得痴傻了。
冷宫里什么都缺,什么都少,饭食,棉衣,冬日的碳火少了哪一样都可能熬不过寒冷孤苦的冬天。
聂慎儿急赶慢赶终于赶在天黑日落之前赶到冷宫,她颤巍巍的推开尘封已久的破败木门。冬日慢慢寒夜,连冷宫守门的侍卫都偷溜回去睡觉了。
慎儿望向黑漆漆一片宫殿,没有一盏宫灯是点亮的,她寻找记忆中的石子路小跑起来,周围静悄悄的,什么都听不见,只有她沉重的呼吸声响彻在耳边。
“好你个小丫头片子?今日咋这么晚才来,你是不是想饿死冻死本宫啊,本宫早就看你有造反之心了吧!”女人狠厉呵斥的声音在黑夜中突兀的传来。
即使看不清,光听声音慎儿也知道说话的是谁 ,敢这么对她说话除了北殿的刘妃还能有谁,慎儿望向黑暗中一眼,月光下看不清女人身影,只能嗅到刘妃身上常有的胭脂香,“我今日有事所以来晚了些,前几日我取的碳火还有吗?夜太冷了,我先把火升起来再说吧。”
聂慎儿急忙奔进母亲的屋子,借着窗外诡异的月光,她看见母亲缩在床头打着冷颤,屋内一日未烧炭火,冷的如同冰窖,寒意沁人心脾,冷的打颤。
“母亲…慎儿来看你了,今日我有些事被耽搁了,这才晚了些。”聂慎儿急忙奔至床边伸出冻僵的双手,插进裹着母亲全身的被子里,里面的温度和屋外的温度毫无两异,同样冰冷无疑,慎儿在被中摸索到母亲苍老冻僵的手掌,捂在她双手中,嘴里不断哈出热气企图温暖母亲冻僵的手掌。
屋外立在门口的刘妃看着黑暗里二人毫无用处的动作,嘴里笑出声来,讽刺又诡异:“少在那做无用功了,前几日拿的碳昨天清晨就烧完了,今日本想着你能早些来,谁能想到本宫在门口等一天也没见你身影,害得本宫立在雪地里吹了一天的北风!肚子饿得很唉!”
听见刘妃说等了一天,聂慎儿猛的瞪大眼睛,不可置信的问她:“今日没人给冷宫送饭吗?虽然我知道他们送的饭你会难以下咽,比起肚子饿的难受,起码吃些还是好的,万一哪天真的被耽搁了不来,你和母亲总不能白白饿肚子吧!”
冷宫里住的都是被贬的妃嫔,她们的一日三餐都是有固定的专人运送,虽然伙食不好,但起码不会饿着肚子难以度日,在冷宫内还可以勉强生存。
在聂慎儿不曾来冷宫看望母亲之前,刘妃和母亲都是在冷宫中艰难度日,靠着专人送饭赖以生存,自打慎儿第一次来到冷宫,刘妃便有了心眼,偷偷央求着母亲说服慎儿为她们带一些吃穿用度。
刘妃知道慎儿最听母亲的话,要是她偷偷来找,慎儿绝不会答应 ,从母亲这一突破口,慎儿不得不应,她也是和刘妃定了规矩,她偷偷帮刘妃带东西,只求刘妃能照顾冷宫中身体羸弱的母亲,刘妃性格强势,有她的照顾,冷宫中便再也没有人敢欺负母亲。
刘妃瘪着嘴,声音凄厉无比:“你个小丫头片子以为本宫是傻的吗?有吃的难道本宫会不吃,你以为本宫稀罕你给带的那些山珍海味?到头来还不是都进了你母亲的嘴里,可恨那些杀千刀的死太监连冷宫的饭都贪下,本宫早就一日未尽水米,现在别说是山珍海味,就算粗噎剩菜,本宫只想早早果腹免受饥破之寒。”
冷宫一天只吃两顿,早上粥馒头,晚上馒头粥,莫说冷热了,只求不是馊的就上天开恩,而且每个人到手的份额更是少得可怜!冷宫太监层层克扣,落在冷宫妃嫔的手中,莫说份额了,时常连一顿饱饭都是奢侈。
刘妃扯着漏了洞的棉衣,说:“冷宫是最捞不到油水的地方,太监分到这就等于打入冷宫了!现如今本宫还要受尔等阉人的折磨,真是可悲可叹啊,本宫这辈子都没有任何出头之日!就像笼中的鸟儿一样,这辈子别想出去了!”
聂慎儿看着发癫的刘妃,转过头又瞅瞅床上发抖的母亲,眼中酸涩不适,是她从未曾体会过的感觉,胸口闷热喘不上气,悲愤至心口袭来。
听着母亲的低泣声,聂慎儿猛的串了出门,气势汹汹的丢下一句:“你们等着我,去为你们取银骨炭和山珍海味来!”
聂慎儿搂紧自己的棉衣,窜出冷宫的大门,向着内务府方向跑去。
出了冷宫的地界,路的两侧点起排排宫灯,黑暗里给她照亮前行的路,也增添几分勇气。
夜深人静夜半时分,看守内务府的老太监蹲坐在内务府门口打盹,睡的香甜呼噜声震天响。
聂慎儿想也没想直接一脚踢上去,:“哎呦!?谁啊!不要那个胆子了!居然敢踢咱家!”
这一脚踢得不轻,老太监被踢的倒在地上打个滚,跟老母猪似的拱起身子,:“究竟是哪个不要命的王八羔子敢踢咱家!”
待看清眼前踢自己的是六公主时,老太监傻笑一声,装傻充愣:“哟!这么晚了什么风儿把六公主您吹来了 ?谁惹咱家六公主生气了。”
聂慎儿懒得理他,直接说道:“开门?我是来领刘妃和秦夫人月钱份例还有银骨炭的!”
闻言,老太监眼一抬,继续装傻的说道:“咱家看六公主你是睡糊涂了吧!刘妃?咱家怎么不知道这皇宫中除了玉淳夫人之外还有个刘妃?”说着老太监又问向另一边守门的太监:“你听说过这后宫中除了玉淳夫人外,还有个什么刘妃的?还有个秦夫人的?”
太监轰然大笑的嘲讽说:“咱家见识短浅,从没听说过,莫不是什么疯婆子疯癫了胡说八道的吧!”
听到他们这样羞辱刘妃和自己母亲,聂慎儿很生气,心中对玉淳夫人的恨又加了几分,握紧拳头大声的说道:“你们好大的胆子!连本宫都不放在眼里了,你们这群狗奴才是要造反吗?”
守门的太监白日里要受主管的气,晚上又受聂慎儿的恐吓,心里的怨气气不打一处来,他们聂斜着绿豆眼不服聂慎儿的恐吓,一个从不受宠的公主他们还未放在眼里。
那太监哎呦一声,一把把聂慎儿推倒在地:“一个没受宠的丫头片子也敢在咱家面前叫嚣,敢在咱家这里大放厥词,没人教过你规矩,咱家今天来教教你规矩,不然免得你在这宫中横冲直撞,得罪了不该得罪的贵人!”
聂慎儿跌坐在地上,白日里破了口子的手掌此刻再次崩裂,她手掌杵在冰冷的雪地里,这俩太监对着她就是一堆脚踢:“不懂规矩的小东西,咱家这样教你规矩可都是为了你好,你打扰了咱家的美梦,还想要份例和银骨炭,想着做白日梦呢!你可好生学着些,咱家可是费了不少脚力呢!”
聂慎儿抱住自己额头,蜷缩在雪地里,样子像极了一条小虾米,口中不停的骂着:“你们这群狗奴才仗势欺人,不得好死,都是些没有根的狗杂种!”
“没有根?狗杂种??”那老太监听后怒急攻心,他生平最恨人提他是个阉人,时刻提醒自己没有弟弟,一辈子没法子行男女之事,狠挫了一口唾沫:“呸!这丫头片子说咱家是没根的狗奴才,今天就好好让你尝尝什么是主子!什么叫奴才!”
紧接着更使了力往她身上踢,踢得慎儿认为可能就要死在这时,一个清亮严厉的声音响起:“放肆!,你们这都在做什么呢?皇宫禁严重地,尔等启容放肆!”
许是这边闹得声音太大,惊动了巡夜的侍卫,来人为首的是林将军之子林亚飞侍卫,今夜他在皇宫当值,听见这边有吵闹声音,赶过来查探情况。
见有人来了,老太监停下脚,脸上堆着笑容说道:“哟!什么风儿把您吹来了,奴才正在这教训这偷窃的小贼,谁承想惊动了您嘞!”
林亚飞生的俊朗,身着泛银光的坚挺铠甲,腰间佩戴锋利袖剑,不到二八之年,承了其父林将军之光,已贵为御前带刀羽林卫,负责皇宫内院安全。
此刻听着太监讨好巴结的奉承,林亚飞冷哼一声,他最讨厌皇宫之中阿谀奉承,严声呵护:“皇宫之中何时轮到尔等阉人做主,捉拿贼人自有我们羽林卫来管,下次再敢在皇宫内院动手动脚,仔细了你们的脑袋搬家!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