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是谁?”
三四岁的公主姬钰像只小粉糯米团子,乖巧地坐在太子希夷的臂弯里,搂着他的脖子,呆愣愣地问着身前作揖的少年。
少年穿着一身素色的布衣,与这末春里莺莺燕燕的皇宫显得格格不入。但同月色般清冷的气质倒颇有令人生畏的意思。
那人闭口不语,低着头不与公主和太子对视。
太子希夷叹了口气
"子衿,这里没有外人,别这么生分。我真不习惯你这样。“
元安闻言站直了身子,视线却是先瞟向了太子希夷怀中的人。
”唉明明是子衿你说想看看我妹妹,还装的像是我逼你一样。“太子希夷颇无奈。
元安一顿,轻咳一声,别看视线,低低嘟囔一句:".....是你先说你妹妹像小狗一样可爱.....我只是喜欢小狗....”
公主姬钰心思便也不在这俩人身上了,憨憨地看着身后的蝴蝶。
太子希夷抖了抖臂弯,示意妹妹看过来。
“阿钰,这是元安,是哥哥在书院旗鼓相当的同窗,他会像哥哥一样对你很好的。”太子希夷说着,拍了拍公主的脑瓜子,随后又低了低眉眼,用只有兄妹两之间才听得到的低低的声音说,
”以后要是哥哥不在...有什么困难就找元安哥哥。“
也不知道她能不能听明白。
元安微微颔首算是打过招呼了。
”是吧子衿,阿钰很安静很可爱吧?“太子希夷炫耀似的笑了笑。
元安是觉得有点无奈,却只是低低一笑,点了点头,
”....小狗啊......“
白粉蝴蝶飞舞的身影被元安挡住,姬钰便垂头靠在希夷肩膀闭眼休息了。
元安和太子希夷也不过只是八九岁的孩子,他们也不明白为什么公主姬钰总是这么安静,也许只是反应迟钝罢了。
冷水湿漉漉的,从发丝、衣角淌下。
梦到小时候的事情了...亦真亦幻。毕竟过去了这么多年,能梦得如此清晰也是一大幸事吧。
“啪!”
脸上猛的一阵火辣,头上的发饰也因为被扇耳光叮当作响,左耳的粉玉耳饰掉在地上,也不知道是否完好。
“贱人!既然醒了还不睁眼!”
耳朵嗡嗡响。
“王大人请下去吧,本王亲自审问。”
“是。”
一轻一重的脚步声远去,那“王大人”似乎有腿疾。
但却有另一阵毛骨悚然得寒意逼近。
“呵呵。燕国公主?哦不,是低贱的亡国奴。”一只手狠狠地捏住我的下颚,
“睁眼,姬钰。“力道又是加大三分。
我倒也是想睁眼,可每次一睁开,冷水涩涩地割着眼珠子,刺得生疼。
”呵呵,倒是生了一副好皮囊,可惜皮下都恶臭得流脓水了。“
这人在摇曳的烛光下,像雾一样不真切,忽明忽暗。只有那双漆黑的眸子,载不下几多恨....
”哼。“他冷哼一声,松开了手,转身拿放在一旁的佩剑,”你倒是看起来没有该死的燕王和太子希夷那般精明,但你们燕国人不都挺能演戏吗。“
语罢,出鞘。
星辰占宝剑,雷雨化龙梭。
即使浑身的血污也挡不住彻骨的寒光。这是越国的名剑,将离。
那眼前这人,便是越王己戊。
他用手指指腹轻轻擦拭着剑身,缓缓道:”你可知道本王是谁了吧。十年前可是你那疯子爹送了老越王十四剑,把他的头绑在腰间的。“越王说得很平静,似乎只是在讲述别人身上的旧事,”亏你疯子爹念老越王曾经帮助过他,留本王怀孕的母妃一条活路,结果呢?呵呵,你亲爱的兄长燕太子,长得像人却尽做畜生的事。“越王己戊云淡风轻。
”你们可没想到本王还活着吧。不仅如此,当年活下来的旧越子民...对你们的所作所为可是怀恨在心啊...“
己戊竟还低低笑了几声。
明明把剑握的那么紧,明明想立刻将我削烂剁泥。
十年前的燕越一战我也只是听闻,燕国那时还举国欢庆,但看来从越国角度来看不能仅仅用惨来形容过了。
越王己戊微微伏下身子,替我将散落的耳发别到耳后,他冰冷的吐息令我一阵寒栗。
”小公主,你说,要是没有本王的庇护,把你丢到越国去,本王的爱子爱民们会怎样对你?嗯?“己戊漆黑的眸子悠悠转向我,”我们漂亮的小公主该是个识相货吧?说吧,太子在哪里?“
呼吸间,剑锋直指咽喉。
”进去两寸,你的血会喷溅而出。怎么样,说些什么吧?“终于越王己戊难以掩饰心中的憎恶与恨意,也许更多的还有兴奋和快意,他的声音颤抖。
牢房里阴暗又潮湿,细细一嗅还有难以描述的气味。两只手被铁链绑在刑架上,手腕已经血肉模糊很久了以至于我感受不到疼痛了。被泼的冷水还顺着发丝裙摆滴滴答答。
秋末了啊,现在倒是很想念在火光中被牵着逃亡的时候了,至少希夷的手还滚烫。
”呵呵。。真当本王不敢动手吗....看来你还不清楚你现在什么处境啊公主。“越王的怒火一压再压,那剑却是毫不留情的刺进了肩膀。
我听到皮肤像绸缎一样裂开的声音。浸出血来。
”痛.....“
细如蚊虫,沙哑如老叟。
”痛?“
越王一顿,猛地抽出剑扔在地上,抄起手边的刑鞭用力挥打下来。
啪啪几声,清脆得像雷电折断树苗。
我连疼痛都没反应过来,身上一袭红衣被血浸染得发黑。随后,火烧般的痛楚才开始向周身蔓延。
”哈哈哈!痛?你说痛?你这下贱的燕国奴凭什么说痛!?“越王己戊面目狰狞起来,眼中的仇恨熊熊燃烧,”本王的父王被刺了十四剑可是一声没吭!本王的母妃肚子里的孩子可是那么安静地死去了!你个贱人凭什么说痛!“
越王己戊又抽完了几鞭子,待他脚步声远去,我才又稍稍睁了眼。
烛光摇影,父王送我的粉玉耳饰在刚刚的混乱中被越王踩的稀碎。
秋末的寒蝉可知何时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