转眼间,已有些秋意了。
炙热的太阳也收敛了不少,只有在中午的时间才会有那么一点点的闷热,其他时间还是凉爽的,一早一晚甚至还有一丝凉意,不多加件外套都会冻得直起鸡皮疙瘩。
梦里我又回到了那个小镇,清晰一如当年。
那一年,我们都八九岁吧!我,我的哥哥还有苏童我们三个在孤儿院里生活已有三四年了,那时候刘大爷身体还很硬朗,打起人来拳脚相加的就像一个正值壮年的小伙子。
梦里的孤儿院还是当年的样子,那个铁架秋千安安静静地伫立在那里,两根生了锈的铁链子套在一个破了洞的废弃轮胎上。
每次摇起来它都会发出“吱嘎,吱嘎”的声响,儿时的我们,却不觉得那种声音难以入耳,反而欢快地投入其中,在前后摇荡的同时,学着那种声音“吱嘎,吱嘎”地乱叫着。
靠近院子围栏那有一个小滑梯,外形是一只憨厚可爱的长鼻子小象。长长的鼻子就是滑梯,表面被我们从上到下磨得非常光亮,不知磨破了多少条裤子才能达到这种效果。
小滑梯的旁边有个跷跷板,两头的座位是长颈鹿的形状。两个把手在长颈鹿高高的脖子两侧。
我和哥哥都很喜欢玩这个跷跷板,我们总会在上上下下的时候,问那些和我们一样的孤儿。
“你们猜,我是谁?”
本以为没人能分辨出我们。
可苏童却总是能猜对:“上面的是小东哥,下面的是小北哥……啊,现在上面的是小北哥,下面的是小东哥。”
我就全然没了兴致不想再玩了,每次都猜对,真没劲。
大壮,雨姗还有秦墨他们三个总会到孤儿院附近玩。
当他们看到里面的孩子无忧无虑地玩耍时,应该是很羡慕的吧,要不然,他们为什么总是扒在孤儿院的围栏上久久不肯离去呢!
那里有秋千,有滑梯,还有跷跷板,也许对他们来说,那里就是天堂了吧!
所有的孩子都在里面玩得兴高采烈的,他们三个就显得那么的无助。
那时的他们还不知道“孤儿”是什么意思吧!他们的爸爸妈妈没有告诉过他们嘛?这里的孩子都是没有爸爸妈妈的。
这个世界上有些美好注定与他们无关!他们要是懂得这些,还会羡慕嘛?
接触久了之后,我们就成了最好的朋友,天天黏在一起玩。
我们最喜欢的就是去大壮家的农场了,那个农场离孤儿院很远,每次去我们都得骑很久的自行车。
我驮着苏童,哥哥驮着秦墨,大壮驮着雨姗。
也许,从那时候起,我们之间的故事就悄然无声的开始了吧。
就像那句歌词:
我的心里从此住了一个人
小小模样
小小的我们
那年你搬小小的板凳
为戏入迷我也一路跟
…………
小小的我们从此有了关联,注定了要成就一个个不可思议的平凡或不平凡的故事。
年少如我们,却浑然不知,于人生这场大戏而言,我们不过就是些看客,有人中途加入,有人提前退场。
所谓的一生一世,所谓的永不分离,不过是镜中雪月,仅存在于幻想中罢了!
————
随着老疤频繁的出现,我和他的接触渐渐多了起来,我对他的印象也有所改观,本以为他就是个社会上的无赖混混,可言语中总能感受到他满身的傲气和一身的正骨。
我也反思过自己,是不是对他的第一印象有所偏颇?
应老疤的邀请,在深秋的一个上午,我和老疤去参观了他的物流公司。
途中经过了大学城附近的一条餐饮一条街,在一个面馆前,一个腰间系着白色围裙的老汉拦住了老疤的大奔。
“疤哥,这都快中午了,进屋吃碗面再走吧!”老汉低头客气地对车里的老疤说道。
“这位是?”老汉看着我问向老疤。
“这是小北哥,救过我的命!”
“呦,是那位恩人呐,瞧我这双眼睛真是有眼无珠了,疤哥,今天必须进屋,我弄两小菜,好好感谢一下恩人。”说着,就跑到副驾驶这边,硬生生地把我拽下了车。
面馆内客人不多,大概还没到忙碌的时候。
“恩人先坐着,我去弄两小菜,我这店面不大,也没啥像样的菜,您可别嫌弃!”说完,转身进了后厨。
“老疤,这老板咋对你这么毕恭毕敬的?”我疑惑地看向老疤。
“这片我罩着,头多少年前那些不入流的小混混总来骚扰他们,收他们的保护费,自从我来了之后,这些商户就再也没有这些烦恼了。”老疤骄傲地说道。
“说得好像自己多伟大似的,你就不收他们的保护费了?那你们指什么来钱?”
“我们有自己的公司,合理合法光明正大地挣钱,我老疤才不屑用那些下三滥的手段挣那些肮脏的钱!”老疤挺直了身板,一派正气的样子。
不多时,老汉端上来两碗热汤面,一盘红烧牛肚,一盘油焖茄子,外加两碟小菜。
“恩人,您尝尝,自家的手艺,别嫌弃,就当填个饱。”
我客气地点了点头,就和老疤狼吞虎咽起来。
讲真,味道是真不错,一嘴就能尝出,只有多年的老店才能做出这样的味道来。
饭后,老疤上前买单,老汉左推右推道:“疤哥,你这是做啥?请恩人吃顿便饭,我咋好收钱?可使不得,使不得!”
老疤拗不过他,便也就不再推来推去的了,我们继续开车上路。
公司位于城市的南一路外面,大学城附近,离秦墨所在的江城师范学院还隔得老远,地处偏僻。
进入院内,老疤把车停在一个大仓库门口,远处的几个仓库前有很多穿着蓝色工作服的工作人员在不断地往几个大车里装着货物,大车的侧面唯美地印着四个大字“恒邦物流”。
仓库内是一个很大的办公室,老疤把我让到了沙发上,恭敬地递过来一只烟。
“疤哥,签个字。”一个满头白发的老者递给老疤一份文件。
“老张,这位就是我跟你说过的救了我命的恩人。”老疤娴熟地签了文件,转头对我说,“这是老张,我们公司的财务。”
“呦,原来是疤哥的恩人啊!失敬失敬!我去沏壶好茶,您和疤哥先聊着!”说完拿起文件转身进了里面的房间。
“上个月新到的正山小种,虽不是什么名茶,但味道还算勉强,您尝尝!”老张客气地给我倒上了一杯茶。
“您是疤哥的恩人,就是我们这帮兄弟的恩人!没有疤哥就没有我们这帮好兄弟!您没事常来坐坐,有需要兄弟们的尽管开口,这帮兄弟绝无一个不字!你们聊着,有什么需要的叫我!”老张又给老疤倒上一杯,点头哈腰地退了出去。
“老疤,你叫我来不会就是想让我见识一下你到底有多威风吧!”我抿了一口说道。
“哪能?我就是想让你知道,我老疤行得正站得直,一不伤天害理,二不为非作歹!你总一口一个黑社会黑社会的叫着,我憋得慌!”老疤一副小孩子气。
“真有你的,”我微微一笑,“我要真觉得你是黑社会还能跟你打交道啊?”
“小北哥,你就跟我处,时间长了你就会知道我老疤的为人!”老疤拍拍胸脯。
“受教了,别再费心了!”
“走,跟我上棚顶。”老疤一把拽起我,向门口走去。
仓库的棚顶上,我和老疤站在最高处,四周的景物尽收眼底。
“小北哥,你往那边看,”老疤手指向南边,“这附近的四条街都是我的地盘,原来这里鱼龙混杂,黄赌毒干什么的都有,当初我在这片山头立棍的时候没少打架,我知道了有谁在这片干坏事我就和他们干,直到干服他们为止。现在,我不敢说这里是整个江城最安居乐业的地段也差不多,想要在这片土地上做什么伤天害理的事,那得问问我老疤答不答应?”
我看着老疤,刺眼的阳光照在他的脸上,我仿佛看到的是古代替天行道的侠客。
“我不是坏人!你信不信?”老疤扭头严肃地看着我。
“信!我信!”
“小北哥,你放心,只要有我老疤在,那些欺负老百姓的混混就休想在这胡作非为!”老疤大义凛然地说着,语气坚定无比。
“老疤,你到底有多少故事啊?我真好奇!”我望向远处。
“你想知道以后我慢慢讲给你听!”
——
经过了几个月的接触,老疤自然而然地加入到了我们这个小圈子,尤其跟哥哥和大壮关系处得不错。
对哥哥而言,老疤的故事可是难得的好素材,哥哥说等他的三部曲写完就把老疤的故事写成小说,肯定大受欢迎。
我说:小说的名字就叫做《东北伟哥》,怎么样?
哥哥一脸鄙夷地嘲笑我:好歹你也是我的亲弟弟,这么烂的名字你也想得出来?
我说:怎么就烂了,你看韩小东,韩小北,陈庭伟,这区区四个字就包含了咱们三个人的名字,多牛掰啊!
哥哥听着就乐了,开玩笑似的说:你还别说,是有那么点意思,得,那就叫这个名字吧!
老疤一脸不悦地说:小东哥,咱能换个名字不?怎么听着好像我就硬不起来?以后要我在道上还怎么混?
我跟哥哥就哈哈大笑起来。
大壮说:你还混个屁啊,别做什么大侠了,以后干脆做我的私人保镖好了,就你长得这副凶狠像,脑袋上好像写着生人勿近,给我当保镖再合适不过了。
老疤当时就不乐意了:艹,给我小哥当保镖可以,你算哪根葱?有俩臭钱看给你嘚瑟的!
看着大壮一脸的窘样,我跟哥哥就乐的前仰后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