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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节 同行

破空之声突兀响起,殷泱面色一寒,尚未动作,腰间便被冰冷刺骨的气息冻出一块寒冰。所幸偷袭之人力道对他而言实在太弱,那锋芒划破他的衣衫,只是在皮肤上轻轻一滑便自滚到一边。

殷泱吃了一惊,虽然并未受伤,但来人兵器之上的阴寒劲气却是性喜温热的他最是厌恶的。身形一闪,人已在数丈开外。却见眼前空荡荡,并无一人。

正自心中惊诧,那阴寒劲气又自腰间疾刺而至。他顿时恍然,手中稍稍用力,已将肩上的余越儿抛在一旁。

余越儿在空中翻身,稳稳站在远处,看向殷泱的目光中带着彻骨的阴寒。她此时体内另一副魂魄苏醒,早无了原先的娇柔之气。她面色冷峻,甚至连刚刚红艳的樱唇都如同结了一层寒霜,眉梢上更是点点寒霜,从里到外都透发着令人难以靠近的冰冷。

“余姑娘,小生实在是情不自禁,并非有意冒犯,还请见谅。”殷泱见并非是行歌几人追来,心中稍定,躬身揖手。“余姑娘既然不愿意,那在下也不便勉强。这便告辞。”

他已经破了先前藏身的幻境,虽然尽力隐藏了自己的气息。但他知道自己若不及时脱身,便逃不过那食龙貂的鼻子。他此时心神早乱,知道在这城中多待一时便多一份危险,也顾不得细想这余越儿是如何解开他的禁制,不在言语转身便走。

身后余越儿冷哼一声,不待殷泱走远,身形化作一道流光,手中噬灵双刺刺破空气,疾刺殷泱背心。一时间四下如同寒霜突降,密密的霜雪自余越儿脚下向外铺展,所过之处,唯余莽莽。噬灵刺上更是寒气凛然,刺前的空气发出咯咯的响声,却是那残余的水汽也被冻成冰渣。

两人尚有一丈有余,殷泱的后背便自结了一层寒霜。他突地转身,手中折扇打开,上面原本红色的砂子都已消失,白净的扇面之上只留下龙飞凤舞的一幅山水,其上高山耸立草树苍翠,山旁大河茫茫,如一条通天白练,大河的正中,却有一精致的八角小亭,在惊涛骇浪之中好不悠闲。

飞速突进的余越儿目光一遇那扇中山水,顿时便如被巨力吸引,身不由己的朝画面撞去,又像是那扇面上所画的滔滔江水迎面而来,转眼便将她覆在其中。

殷泱啪的一声合上折扇,看着那站在身前安安静静,面目犹然挣扎不休的余越儿,心中大是不忍。想了想,他终于咬牙将折扇抛在空中,手中印诀诸般变幻,便见那折扇在空中打开缓缓变大,终而悬浮在身前不动。殷泱纵身跃上折扇,恋恋不舍的看了一眼被困幻境中的余越儿,长叹了一口气,然后化成一道流光消失在远方。

余越儿被那扑面而来的河水一激,如同从黑暗中醒了过来,刚才冰冷的神色尽皆退去,如同脱下一张面具一般。她在水下狠狠的打了个冷颤,不知自己为何会身处波涛之中。未及多想,已觉气息将尽胸中闷痛。她将噬灵刺咬在口中,脚下一个蹬踏,人已箭射而上,从大浪中探出身来。幸而她生在南地,水性却是一等一的好,这河中虽然波涛汹涌,却也难不住她。她喘匀了气,找准河心八角亭的方向奋力游过去。

那小亭在大浪之中熠熠生辉,正是这滔天河流之中唯一的安身之所。

她小心翼翼得登上小亭,果见四下高有丈许的大浪奔涌而来,却都避开这座凉亭,甚至从中开裂,各自绕行而过。身上衣衫湿透,却正好骄阳斜射,灿烂的阳光从一旁泻在庭中,将她抱拢其中。

阳光?她记得自己最后清醒的时间应是天色将晚,哪里会有这样灼热的阳光?不用多想,她便知道自己被困在了幻阵之中。好在这施阵之人似乎不愿置她于死地,于绝境处留了生机。

怕是那个叫做殷泱的公子吧。她靠在凉亭的柱子上,让白热的阳光暖干自己身上的衣衫。她对幻阵一无所知,除了静观其变别无他法。

也不知过了多久,身上的衣衫早已经干透,甚至她都险些要被那暖热的阳光照射险些睡了过去,却突然觉得四周的巨浪拍击之声似乎小了许多。她睁开双眼,见那丈许大浪依然如是,浩浩荡荡好不吓人,惟独声音却是真的小得多了。

她偏过头侧耳倾听,突然听得似乎那浪涛之声低缓沉重,竟似变成了一个人的声音。那声音说道:“幻由心生,亦由心灭。不取于相,如如不动。”

正是慧生的声音。

她静下心来,闭起双眼,将身旁所有的感觉都摒弃在外,如同是坠入最深处的黑暗,那里最终什么也没有,只剩她自己与一面镜子。镜子之中也有一个自己,只是面目生寒,似是不会笑一般。

她冲镜子中的自己笑了笑,然后奋力的将思绪拉离。

耳旁早没有了震天的河水,忽然到来的安静让她心安。她睁开双眼,眼前是行歌焦躁扭曲的脸。

-

戌时三刻。无月,有风。

余越儿看着远处照顾遥戈的慧生,笑了笑。行歌见她一笑如同百花齐放,顿时觉得被响雷击在了后颈,浑身酥麻,脸上现出一副色授魂与的讨嫌模样。

余越儿觉察到身侧目光,回头看到行歌痴呆的模样,忍不住又笑。她微微朝行歌躬了躬身,笑道:“这些日子多谢你与慧生照料,真是感激不尽。”

行歌依旧发愣,满眼都是余越儿绽放的笑脸。肩上上蹿下跳的劫生似乎看不过去,一爪拍在他脸上。行歌吃痛,收回魂来,面上涌起一片赤红。支吾了半天,才磕磕绊绊的说道:“余姑娘言中了,这一路上互相照应,说不得谁照料谁。余姑娘能从悲恸之中收回心神,我便安心了。以后路途遥远……”

“我都明白了,你不必再多劝了。来瀚海的路上听你说了一路,都快要记下了。你身上衣服怎么又是这副破烂模样?”

“寻你寻了一天,又遇着乱起八糟的破事……便是如此了。”

余越儿笑了笑,走向一旁石凳坐下身来,又伸手示意行歌坐下。

行歌愣了半晌,终于面带狂喜,连忙跑上前去,隔了一人多,期期艾艾的坐下来,痴痴的瞧着余越儿的侧脸。

余越儿也不在意,说道:“早些时候在城里遇着一位卖炸糕的先生,他告诉我说,死了的人死了,活着的人却还得活下去……我不知道这话中的道理,却也想明白我爹娘泉下有知,也会怨我颓顿。所以,我想明白了,已经没事了,你不必再替我担心。”

行歌在一旁使劲的点着头,说道:“其实说来,你家人被害也有我的不是……若是我没有去你家中,那影魅便不致与你翻脸将你抓去,乱军也不会得了机会……”

余越儿笑了笑,摇了摇头。

“我跟随那影魅学艺十载,最是知道他的秉性。他不过是借我来试验他的天残心法,一旦成功了或是失败了,我和余家庄在他看来便都是无用的东西了,便是乱军不来,他自己都要亲手毁掉。”

行歌还待要争辩,余越儿却不理会,接着说下去。

“我没有怪过你。这一路上我心绪繁杂,只是因为爹娘惨死。我知道你瞧不起我爹的秉性,觉得他为富不仁,是个不折不扣的守财奴。可是这世上有几人是生来便秉性恶毒的?我爹小时候只是余家庄的小乞丐,吃的百家饭穿的百家衣。那时候战乱还未像现在这样厉害,村里的叔伯们各自挤出一点吃食,好不容易才让我爹活了下来。待终于长大了,我爹便出去做生意,你别看他老了似乎软弱没有能耐,年轻的时候却不惜命,在外面闯荡了十来年,终于衣锦还乡,还娶了远近最漂亮的姑娘,后来便生下了我。

“然后战火烧了过来。燕山以南转眼间出现了数不尽的饥民,我爹爹他不是忘本的人,便自开仓赈济从北国逃来的饥民。我记得那段日子,我家中也剩不了多少粮食,我也吃不饱饭。终于有一天我离魂症发作,从一座假山上摔下来,险些断了气。爹爹请郎中看了,知道是离魂之症,便是整日不动,这一生都不知道能否安平过下来。于是他像是突然转了性,从此将余府的大门紧闭,只要不是庄内的人,一律不施舍粮食。他是小时饿怕了,生怕他死后没人照顾我,便想留下足够我一声吃用的家财……”

行歌愣在一旁,仔细的回想那个一脸横肉的胖子,却不知道那臃肿的肉团之下也有一颗如此纤细的心。

余越儿讲完又笑了笑:“唠唠叨叨的讲了大半天,真是讨人嫌。”

行歌连连摇头,忙道:“不会不会……你说的对……”

余越儿却又转过脸去,许久也不说话。行歌在一旁看着,渐渐的又入了迷。

半晌之后,余越儿突然幽幽的说道:“你是这世上唯一还在乎我生死的人了,不管怎样,我都要谢谢你。眼下我无家可归,你若是不嫌弃我,能不能让我跟你一起游历?我想了想,外面的世界我都还没瞧过……”

后面的声音越来越小,行歌却是一动不动,如同一块石头杵在一旁。

半晌,劫生自行歌怀中爬出,照着他一张痴呆的脸又是一爪拍过,行歌惨叫一声,蹦起来,喊天呼地的大吵大闹。

一旁余越儿掩口笑着,看到眼前大声呼痛的男孩脸上带着幸福的狂喜。

第四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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