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做这件事之前,为什么没有提前告知我?”俊男的脸上浮现出一丝不悦的神情,并带有些许的不安。他的眉头呈“M”形状,用一种略显责备的语气问道。
“放心,此事决不会牵连到你。之所以没说,就是顾忌你过于担忧。可实在迫于无奈,因为这件事对我而言很重要。请原谅我的冒昧!”菊川相信只要他稍加解释,这个往昔最要好的朋友不会过于深究的。
事情也正如菊川所想。俊男坐在沙发上,沉默了片刻,不多时表情渐渐趋于平常。“我十分理解你,遇到这种事情相信谁也无法冷静,可是事先不与我商量,总让人觉得有些欠妥。”
“抱歉。”菊川微微侧身,点头致意。
“好啦,下一步如何打算?”俊男望向菊川,并用眼神向厨房方向示意。
“等他醒来再说吧。刚刚那一棍子下去,下手的确有点重了。”菊川低头看了一下表针,距离事发已经接近一个钟头。
“不会出什么意外吧?”俊男露出担忧的神情。
“那倒不会。虽然这一棍不仅仅是让他昏迷,还掺杂了私人恩怨,可是他活着对我来说更加重要。”菊川笑了笑。
“还是去看看他吧。”俊男起身,放下已经见底的乌龙茶杯盏,向厨房走去。不多时探出头来,向客厅里的菊川说道:“你过来吧。”
菊川这才起身。此时的小泉已经缓缓地睁开了眼,手脚被紧紧地缚着,嘴巴也被手帕塞住,发丝稀少的他清楚可见脑后有一块黑红的已干的淤血,那正是菊川下手的地方。他双眼迷离地看着眼前的两个人,身体剧烈地扭动着,并发出含混不清的声音,想必他早已把菊川骂得体无完肤。
菊川将手帕抽出,小泉立即像开闸的洪水一般叫喊起来:“救命!救命——你们两个混蛋!”
菊川也不慌,顺手拿了把刀放在小泉的颈下,这比呵斥他住嘴有效得多。聒噪的声音很快戛然而止。小泉先是从开始的激动,转为恐慌,然后慢慢平复下来,冷笑道:“想杀我?”目前他脸上的神情与菊川在他办公室质问他时毫无异样。
这使原本胜利心作祟的菊川变得气愤。他本想让一股压迫感迫使小泉感到愧疚,放下以往的架子真诚坦白,不料他却可以如此从容不迫,甚至比以往更加有恃无恐。菊川随即想到小泉在办公室说过的话,当时他只以为是逃避罪恶的说辞罢了,可是他越来越觉得小泉似乎确有他的把柄在手里。
“有几个问题,你最好如实交代。”
“我交代什么?”小泉依旧是那么跋扈的神情。
刚说完,菊川一个巴掌已经落到了他的脸上。“我问什么,你就老实回答什么!”
小泉终于没有作声,瞪大了眼睛望着菊川。
“在你的床头,怎么会有和这个女人的合影?”菊川拿出顺手带来的相框,摆在他眼前。
“这是我的原配夫人,为什么不能合影?”小泉先是愣了片刻,但随即用再平常不过的口吻答道。
“什么?美纪是你的夫人?”菊川顿觉头皮发麻。事实上,美纪十分清楚菊川的工作单位,怎会不知道他屈居在小泉手下做事。可是这件事,从未听她提及过一次。
“几年前的事情了,现在我与她没有任何关系。”
菊川的大脑在飞速运转,整理紊乱的信息碎片。在他看来,这其中一定有许多他所不知的线索。事情应该远没有他预想得那么简单。
“你的女儿,是与美纪所生?”
“嗯。”
“她有去过她母亲的店里看望过她吗?”
“她从京都回来没有多久的时间。但是去看过两次。”
菊川点点头。随口又问了一句:“你们离婚后就没有再找过,想着复合什么的吗?”
小泉怔住了,一时间不知道怎么回答。想了一下,回道:“没有。对不起,这是我们的事情,你无权干涉与过问。”
“那我的夫人我有权过问了吧?我知道,我夫人在居酒屋的时候你常常光顾,而从她离开居酒屋,到进入一家新的公司,也是你的功劳,我说得对吗?”
小泉低下头看向地板,没有说话。
“你们之间的丑事我不想多问什么,我只觉得恶心。这件事后面再说。我来问你,那天在你的办公室,你说我是凶手,还有证据和证词,是什么意思?”
“很简单。你杀了人!”
“胡说什么?我杀了谁?”
“希子的祖父母。”小泉的嘴角微微上扬。
“你可真会给我扣帽子。实话告诉你吧,这件案子还未查明真相,凶手也正在巡捕中。如果你能为你说的话负责,那么我们警视厅见!”
“我当然能负责,希子就是人证。”
“她?她是什么时候被你收买了?”菊川恶狠狠地问道。
“不是收买。你是不是她的仇人,她自己心里清楚,无需我收买。”小泉的语气愈发强硬与膨胀。
菊川正欲发怒,这时他突然回想起自己刚从青森回来见到小泉后的交谈场景。他努力回忆着,隐隐记得当时小泉似乎急于打听美介子,以及他在青森几日以来的状况。
难道他对希子家的灭门之案知道些什么?或者此事与他有些许关联?
不可能的!菊川在心中很快驳翻了这一论证。当时雨来得突然,况且自己也是不经意间撞进了希子的家门,所有的一切只能是天意,并非人为安排。
剩下的唯一可能只有——小泉私下找过希子,并不知用何种手段说服了她。
其实在菊川看来,希子对他依旧有着深仇大恨。虽然他并不是直接凶手,可谁又能保证那个蒙面人不是依靠他间接寻觅而来的呢?
综上分析,菊川得出结论:小泉想占有仓井,不惜一切代价买通人证,强安罪名,欲使自己身败名裂。
真相皆已明朗。菊川既愤慨不已,又有一种说不出的通畅之感。他相信,小泉理应受到法律的仲裁。
既然小泉称他有人证,菊川也不落下风。他让俊南记录下当晚自己的口述,以及与小泉之间的谈话。要知道,俊男可是新闻社的资深采编,倘若明日新闻一出,那么小泉即将身败名裂,一无所有。
菊川满意地望着满脸狼狈的小泉,不觉间扬起了嘴角的微笑。他仿佛已经成为了今晚的胜者。数秒之后,他站起身走向客厅的座机,拨通了警视厅的电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