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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二章

安葬了亲家赵德贵,吴兴旺就开始紧锣密鼓的筹备儿子的婚事,因为当地有个习俗,如果家里有长辈过世,儿女的婚事要么当年就办,要么三年过后才办,而小花已经有了身孕,根本不能久等。此外,虽然说两个孩子早就住在了一起,但是一场正式公开的婚礼是必须要办的,否则村里人很难从心里认同这桩婚姻,甚至会笑话和瞧不起吴兴旺这家人。所以吴兴旺两口子跟赵乐和赵乐妈商量后决定尽快将两个年轻人的婚事给办了。

说实话,要按赌气,赵乐妈现在无论如何也不能同意女儿的婚事,尤其是因此把一家之主气病后丢了性命,她心里这道坎怎么也跨不过去,她原想借此机会一定得好好整治一下不顾别人家死活的吴兴旺两口子。可是女儿不争气,早已经跟人家儿子睡在一起了,而且还怀上了孩子,如今,她爸已经不在了,再把女儿逼出个三长两短来自己还怎么活呀,况且,脾气那么刚烈倔强的赵德贵在临死之前不是也想通宽恕她们了吗?

再说赵乐,他在省城合肥就把事情想通透了。虽然吴小眼人长相不怎么理想,但凭他的勤快和机智,将来妹妹小花跟他过日子应该也不会太差,况且他跟吴小眼的关系也不一般,谅他今后也不敢欺负妹妹。

因此,当吴兴旺两口子跟他和母亲提出要给两个年轻人操办婚事时,赵家几乎没有为难他们就缄默的点头答应了,并且只要了少量的彩礼作为小花的陪嫁所用,也就是说确保贫困的赵家嫁一回女儿既不能倒贴也不能落下什么钱财。自此,赵吴两家便名副其实的结成了亲家,并且从吴小眼这边讲还七拐八拐与吴兴华也沾上了亲戚。

然而,在吴兴华心里并没有把这层关系当回事,似乎这层既定的关系并不存在一样,因为吴姓人那么多,河西这边几乎都是,而真正能装进他心里的并没有多少人。吴兴华是一个地地道道的利益主义者,并且很在意利益的大与小,凡是懂得维系和推进关系的人在他心中都有不同程序的排列,每次他会都以接受东西的多与少来对待和处置事情。就拿计划生育这个事情来说吧,对待那些超生户他始终采取的是内通外瞒的双面策略,并且成功的利用这种双面策略轻松地榨取了洼里村超生户不少的血汗钱。也就是说,每当上面的计生风声太紧时,他便挨家挨户悄悄地通知他们把家里值钱的东西挪到邻居家里暂时藏几天,然后再叫人跑到后山上躲避一天,总之人不能被当场被抓到。过后他再在计生干部面前尽力地将大事说小,小事再化了,能瞒多少就瞒多少,实在瞒不住了就象征性的罚点钱也就把计生干部们打发了。事后他再逐户通知这些人家拿罚款,家境稍微好的,手再大方一些的自然就拿得多些,这些人家日后便能得到他更多的关照,反之日后他关照得就很少。总之,不管拿多拿少,这些超生户每次都是以感恩戴德的心情将家里仅有的积蓄拿出来交到他手上,因为他们认为罚这点钱不仅能保住家里的财产,还能有再生一胎的机会,而这一胎往往就是他们盼望已久的男孩,相比之下,孰重孰轻每家人的心里都有数。

当然,也有一分钱罚款不用拿就能得到吴兴华关照的超生户,不过前提是这家女人必须长得有韵味有姿色,在洼里村这个地方,又有几个长相入眼的女人能逃得过他吴兴华的魔爪呢?

吴小眼婶娘吴兴旺亲弟媳妇就符合这个条件,她家就享受到了一分钱罚款都没不交的待遇。虽然说吴兴旺与弟弟吴兴发是一娘所生,但姻缘不同,吴兴旺由于懂得烧石灰窑的技术在洼里村也算是个有特长的人,所以他早早就把邻村的姑娘李桂兰娶进了门。而弟弟吴兴发就没有那个好运气了,他只是一个老实巴交的庄稼汉,笨嘴笨舌相貌也平平,因此,直到三十五岁父母才用高额聘礼从山外一户更穷的王姓家娶回比他小近十岁但心眼不太全面的姑娘王翠英。翠英姑娘长得很赞,看着养眼,不知底细的男人见了都会流哈喇子。王翠英嫁过来后连着两胎都是女孩,村计生专干就找上门来,毫不留情的通知说:“两女户必须主动去乡卫生院结扎,否则政府就要强行抓人了!”

老实人吴兴发急得没办法,就找哥哥吴兴旺给他出主意,吴兴旺想了半天说:“你去找兴华哥吧,他是支书,他一定有办法。”

吴兴发跟吴兴华是没出五服的本家堂兄弟,吴兴华又是村支书,听说他之前就帮过许多超生户度过了难关,这回是本家兄弟求到他,应该也没啥问题吧?于是,吴兴发提着两瓶白酒和两瓶糖水梨罐头,当晚悄悄去了吴兴华家。吴兴发刚进门吴兴华就对他到来的心思猜到了八九成,但他却装着什么都不知道的问:“兴发呀,这么晚来有事吗?”

吴兴发不敢正眼去瞅这个威严的堂哥,目光飘忽不定的回道:“哥,我家的情况你是知道的,他们今天来通知我去结扎,可我……还想要个男孩呢。”

吴兴华态度陡然一转,一副上刚上线的官腔:“哎呀兴发,这可是头疼的事啊?”

可吴兴发却实打实的说:“咱们这可是山高皇帝远,你就是皇帝,这儿的啥事不都是哥你说了算吗?要不也罚我点钱吧。”

别看吴兴发平时笨嘴笨舌的,今晚说话一点也不笨,他实话里蕴含着崇拜,吴兴华听着怪入耳的。但吴兴华仍然正言道:“胡说!我们洼里村也是在党的领导下,岂能由着你们想生多少就生多少?”

吴兴发立马就把苦脸一挂,无奈的说:“那可怎么办呀哥,你总不能看着我这房就这样断了烟火吧?”

吴兴华知道吴兴发不抽烟,便独自点燃一根烟,边抽边说:“唉,你的心思我理解,不知你家翠英对这个事情是怎么想的。”

“她能怎么想?跟我一个想法呗。”

“那抽空叫她来找我,我要跟她好好谈谈,如果她也是死心塌地要个男孩,我也不能不管你们是吧?”

吴兴发在得到吴兴华这句亲情味很浓的仗义之话后,他最担心的就是心眼不全的老婆王翠英当着吴兴华的面能不能把话说完整,能不能把他们要生男孩的意愿表达得坚决而又彻底,所以,当晚他就在被窝里不厌其烦的交代翠英见到支书哥哥后,不仅要表决心,还要做出祈求的可伶相,只有争取他的同情才能真正得到他的庇护和照顾。可是,诚实的吴兴发那里能想到,比王翠英大二十多岁的堂哥吴兴华竟然是匹六亲不认的狼,不仅贪财还非常贪色,鲜嫩的翠英这一去就像只羊羔一样落进吴兴华那贪欲的狼口里,并且一占就是许多年,成为他在洼里村所占女人中最长久的一个。

王翠英失身过后也哭闹过一阵,但被吴兴华连哄带骗再加上恐吓,结果不哭也不闹了,她回到家还强装笑颜跟丈夫吴兴发说:“兴华哥他答应了,同意我们生了男孩后再去节育。”

“他没说罚多少钱吗?”吴兴发问。

“他说我们家困难,就不用交罚款了。”王翠英回。

吴兴发感激的说话都接连不上了,“那我……也得给他买些好烟好酒送过去,这人情太重了。”

吴兴华接过堂弟吴兴发送来烟和酒后警示说:“如果有人问起这事你就说交了罚款,千万别说一分钱罚款都没交,听见没有?”

吴兴发感恩的连连点头,说:“知道了哥,我一定按你说的办!”

自此,两女户吴兴发真的一分钟罚款没有交就安全的过渡到老婆王翠英怀上了第三胎。吴兴华就明着跟吴兴发说:“叫翠英跟我到乡卫生院去一趟,我安排熟人给她做个B超,是男孩就留下来,如果是女孩你们俩赶紧抽空去做掉。”

吴兴华这个具有远见目光的建议夫妻俩当然举双手赞同,第二天翠英就坐上吴兴华的摩托车去了肖家岗街道。吴兴华带着翠英来到肖家岗后的第一件事就是去街道旅社开了个房间,进了门吴兴华就迫不及待的将王翠英拉上床。两个人酣畅淋漓的办完事过后,吴兴华这才去乡卫生院找关系偷偷给翠英做了B超。等过一会功夫,那个熟人便悄悄的将B超单递到吴兴华手中,她小声的笑着说:“吴支书,是带把的。”

这个结果对吴兴发两口子来说可谓天大的喜事,但是这个睡着都被笑醒的喜悦之事,只能在极有限的几个人范围内公开,却不能让村里其它人知道,更不能与乡亲们分享,因为,人心隔肚皮,一不小心就有心眼坏的小人将他举报了,真到那个时候,谁都无力挽回。

就这样,肚子一天天大起来的翠英东躲躲西藏藏,终于熬到了十月分娩。给孩子做满月的时候,就有心细人惊讶的发现,这个孩子的长相怎么看都有些地方像吴兴华。但是这毕竟是吴兴发的老婆翠英生下的孩子,谁都不敢说不是吴兴发的儿子,吴兴发已经有儿子了,这是不争的事实。不过,这个惊天秘密对洼里村有些人来说也算不上什么秘密了,因为吴兴发三胎被罚款的时候,吴兴华垫付的那些钱最终还是被小梅妈知道了,结果,他们在家吵嘴时一不小心又被人听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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