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账房的老刘说,四小姐还没找回来,夫人急得卧在床上起不来。”
“四小姐出生时就带着病根,一直娇养在闺中,谁能想到头一回出门就遇到了这种事,唉,平日里四小姐对我们这些下人也十分客气,性子也温柔。”
“是啊是啊,我家小九在四小姐房中当值,偶尔还给我带些零食,起先她也不说,我还以为是她贪吃偷拿的,后来才知道是四小姐赏赐下来的。”
“说到这里,曾经我给夫人送布匹的时候,曾远远见过四小姐,那模样真如天仙一般,比三小姐是美上一个层次。”
“我也听过刘账房说过,这四小姐是有倾国倾城之资,只是没亲眼瞧见过,实在是好奇得紧。”
白府负责采办的领事一边闲谈着,一边领着几个小厮往外院走,阿行躲在暗处,等他们走远了才悄悄离开。
阿行一直跟着许言丞镇守南镜,常年住在营帐里,对这深宅大院的结构实在不了解,愣是转了好几圈都没找到白尚书的书房。
阿行转到了白府的后花园,白府的后花园说大也不大,说小也不小,只是假山居多,又藏着许多暗道。阿行在花园里走了几圈,都没绕出去,他着实有些累了,现在虽然天黑,但天上月明星稀,花园中有一处不算大的人工湖,湖上有凉亭,借着月光还能看到在池中游玩的锦鲤。
萤火虫在空中飞舞,闪着绿色的光芒,他坐在假山上,抬手擦了擦汗水,自言自语道:“这是鬼打墙吗,怎么就是找不对路。”
“小姐,慢些走。”
“阿娘因为堇川担忧过度,连饭食都吃不下去,人不吃饭怎么行,我得去劝劝。”
这灵动的声音带着明显的怒气,似乎对口中这个叫堇川的人充满了怨气。
阿行一个翻身,躲在假山后面,听着离他越来越近的脚步声,他猜这应该是白家的三小姐,跟着她应该就能找到他要找的人。
于是,阿行一路听着三小姐对自己妹妹的不满到了一座院子前。他心中也是真的佩服这位三小姐,想必一定读了不少书,竟是一个词都不带重复,把自己的亲妹妹诋毁得一无是处。
“阿娘。”
人还没进去,声音早已漫布整个庭院,庭院灯火很足,院中的小厨房还飘着炊烟,仆人的身影来来往往,忙着各自的事情,阿行一时找不到合适的机会进去。
“三小姐。”
伺候在白夫人身边的老妇人满脸的忧愁,手上还拿着一碗用稀有的海鲜炖的粥品。
白夫人戴着护额,脸色苍白依靠在床沿上,她双眼通红,嘴唇也有些干裂,应该是伤心过度导致身体缺水。
“阿娘,那南宸王神通广大,必然会护堇川安全,你在这里担忧也是白费力气,还不如把身子照顾好。”
“青沅,那是你妹妹,亲妹妹啊,自小…………自小连这大院都没出过,为娘怎能不担心………”
说着,白夫人又哭了起来,豆大的泪水从眼角落到青色的绣花被上,泪水蔓延出的痕迹,湿润了那绽放在布匹上的花朵。
一旁的妇人急忙过去擦拭着她的泪水,哽咽说道:“妇人,四小姐命贵,一定会相安无事。”
白青沅气呼呼的把粥放在桌上,然后坐下,恼怒得说道:“爹爹和二哥不都带着人去找了吗,就差没把整个京城翻得底朝天了。”
一说,白夫人哭得更凶,弄得她心里也有些毛糙,开始担心起来,虽说她一直嫉妒堇川比她得宠,可终归是一个爹娘生的孩子,她也不想自己的妹妹真的出事。
手上的帕子被揉成了一团,白青沅那双灵动的眉眼也染上一丝焦躁不安。
院外的阿行听着房里传来的哭声,觉得自己再不现身,恐怕又要多添几个病人。
院里的仆人基本都在小厨房,阿行瞅准机会,快速潜入院里,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从草坛上的窗户里翻了进去。可他没想到,这扇窗户后面,坐着白家的三小姐,于是伴随阿行开窗户的声音、板凳掉落的声音、和两人双双倒地的声音,一副暧昧画面呈现在眼前。
“咚,咚,咚。”
“啊~”
一声尖叫划破夜空,阿行身下女孩吓得花容失色。
柳叶眉,葡萄眼,小巧精致的鼻子,和那粉嫩的小嘴,还有白皙又细腻的皮肤,不得不说,这是阿行有史以来见过最娇嫩的女人。
接着,啪的一声,一巴掌打在阿行的脸上,又是一股奇妙的力量,把他推到一边,阿行一脸茫然的看着从地上弹起的女孩,心中在思考,这么娇弱的女孩哪里来那么大的力气。
“你是谁?”
白夫人身边的老妇人把白夫人挡在身后,很显然,他的到来着实吓坏了这群女人。
老妇人朝着外面喊:“来人啊……”
阿行迅速反应,跪在地上,说道:“我是南宸王的贴身侍卫,王爷命我来找白大人,但由于实在不熟悉府中结构,实在找不到白大人,白夫人实在对不住,冒犯了。”
白青沅在一边急促的呼吸着,贴身侍女死死搂住她,生怕她受到伤害。
白夫人是最先反应过来的,急忙问道:“是不是我家堇川有消息了…”
阿行从怀中掏出一封信,双手呈在自己头上,郑重的说道:“王爷来时,告诉我千万不能让人知道我来了白府,夫人,请查阅这封王爷的亲笔信,自然明白。”
老妇人接过他的信递给白夫人,白夫人颤巍巍的打开信,正阅读时,门外传来一阵敲门声。
“夫人,夫人,出了何事?”
仆人的声音显得很惊慌,白夫人手一举,老妇人便知道什么意思,沉重冷静的说道:“无事,窗外跳进来一只猫,吓着三小姐了,猫已经邀走了,退下吧。”
“是。”
白夫人紧紧将手中的信抱在怀中,担忧的神色终于放下了许多,她一边哭一边笑,说道:“谢天谢地。”
缓和了一下,白夫人才恢复以往那当家主母的干练,吩咐道:“沈妈妈,叫人去把老爷和二公子叫回来,就说我因为伤心过度晕过去了。”
“是夫人。”
沈妈妈从小跟着白夫人,看她的神色就知道这事情不简单,小心的把门开了一道缝隙,看外面没人才开门出去。
白夫人说道:“王爷信中说,堇川此时养在城外一处隐蔽的地方,却没说具体的位置,我这当娘的知道女儿没事,但心中仍不安心,还是想接她回来。”
阿行揉了揉自己的脸颊,回道:“夫人,王爷回来时并未对属下说太多,王爷说今日亥时会到府上亲自拜访,夫人还请安心下来。”
白夫人点了点头,对着在一旁还没从惊吓中回过来的主仆二人,说道:“秋云,先把小姐送回去吧。”
秋云小声回了一句:“是,夫人。”
青沅没有说什么,只是看了一眼跪在地上的阿行,然后便在秋云的搀扶下离开。
白夫人一脸慈祥,阿行看着她的脸,虽说脸上有岁月的痕迹,却毫不掩饰那带着韵味的美。
白夫人从床上下来,阿行担心她会因为身体虚弱跌倒,但又想着自己是男子,不好上前搀扶。
好在白夫人平时身体康健,虽是受了刺激,身体也没有弱到需要别人支撑的地步。
她走到阿行面前,把他从地上扶起来,说道:“实在多谢,若不是王爷送来书信,我恐怕要担忧过度。”
沈妈妈此时也回来了,看了一眼白夫人,担心的说道:“夫人,你怎么起来了。”
白夫人笑了笑,说:“听到堇川没事的消息,我顿时有了力气。”
突然,空气中传来一声响,沈妈妈和白夫人同时看着阿行,阿行尴尬的挠了挠头,说道:“我在府上转了好几圈,有些饿了。”
白夫人笑出来声,说道:“沈妈妈,快给这孩子端些吃食来。”
那语气温柔又宠溺,阿行突然想起小时候,他的阿娘,站在那黄昏下,背着自己的妹妹,笑着对他说道:“阿行,回家吃饭了。”
阿行咧着大嘴,憨厚的笑着说:“多谢夫人款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