岳平阳连夜出发,赶往市区。
据狐女妙灵指点,在市区某个别墅区地下有一所废埋的陈年酒窖,下边埋藏数缸老酒,窖龄约在五百年左右。妙灵也是从药王口里得知,到周边看过,故而能画出大致方位。
之所以说那里危险,是因为酒窖下边很有可能由怪物看守,而通向酒窖的路径,竟是一个枯井。至于守窖的怪物,应该修行有年,甚至相当厉害,并不好对付。
岳平阳本来是想让金丝雀精尘风留下陪伴古青月的,但古青月又接到了余津天的电话,并想跟他商议入住部队农场后院的事,需要连夜赶向那里。
而金丝雀精尘风并不想跟着古青月,想随着岳平阳一同去市区。
岳平阳沉吟片刻,答应了尘风。一者,部队农场那边是古千音指示的地点,古青月去了那里反而会更加安全;二者,此番到市区探访酒窖,十有八九危险重重,自己虽然有灵气修为,又可以缩骨变身,但毕竟不如鸟雀身形小巧,有了尘风,探察起来省时省力。
路上,为确保尘风不中途使坏,便将丹丸火侯偏差的事情告知于她,让她明白眼前的处境,好与自己同心合力。
鸟雀闻听原委之后,出乎意料地平静,并没有惊诧,也没有怀疑岳平阳使坏,反道:“有先生带领,想必不会太过艰难!”
两人行至半途,尘风嫌速度太慢,提出要化出原形,载着岳平阳前行。
岳平阳不答应,毕竟尘风是个女人,驼着自己很不雅观,嘴上却说道:“省些力气吧,用你的时候还多着呢!如果你觉着太慢,可以先行飞去,我随后就到!”
尘风不依,两人结伴,边说话边疾行。岳平阳发现,精怪同人并无二致,尤其是雌性精怪,也有世间女人习气,爱热闹,爱八卦,叽叽喳喳。岳平阳也会说些人间笑话,竟能将她逗得开怀大笑,一如世间没有头脑的女生。
一个小时后,两人来到市区。岳平阳照图所示,来到了一片别墅区前。
说是别墅,其实是个会所,占地足有五六百亩。远远可见会所之中灯火辉煌,人来车往,楼台轩榭连续不绝,会所的后面则是各类球场和花园。
岳平阳与尘风围着别墅转了一圈,决定跃墙而入。墙上虽然安装了铁丝网,又装有监控实施,但对于岳平阳而言却是小意思。来到一处树木茂密的地段,他让尘风化出原形,挡住摄像头,自己则踏墙借力翻入院中。
落脚之处相对偏僻,岳平阳与尘风稍微休息一下,先将方向、方位搞准,而后商议何去何从。
妙灵所画的图着重指示区域所在,又加之她来时甚是匆忙,并不十分确定,只道酒窖的方位在西南角。可通过现地察看,这个西南角的概念甚是模乎。
这个会所会为两个大的区域,以楼台建筑为中心,前后都有一片空地,空地之中又划分为若干个功能区,故而便有了若干个“西南角”,怎么确定酒窖方位,便成了麻烦事。
确定方法只有三个:一个是靠着对异类事物的敏锐感知,感应守窖精怪的气息;二是靠灵气探测,包括寻找地下空穴所在;三就是找人打听,察看院中的枯井所在。
但操作起来,后两个方案不太靠谱,酒窖既然是几百年前的废窖,入地一定很深,再加之地下多有管道铺设,很难探测准确。找人打听,更难实行,既是废井,一般人肯定很难知道,问也白问,还会暴露行踪。
至于第一套方案,似乎也不太管用。岳平阳倒是感知到了几处异常气息:一处位于池塘中,经由鸟精辨认,发现那里是一个溺死鬼,鬼气甚淡,估计已死了很长时间,差不多很快就要轮回了。
第二处位于一所老树之下,阴气渐浓,怨气很强,但飘忽不定,不能凝气成形,仔细感应,乃是一个两年上吊自杀的女鬼。大约是被道士或者和尚作法整治过,魄气有所削减。岳平阳不想多事,也迅速离开。
第三处则在一片草上的枯树旁边,那里的气息较为驳杂,既有老树成怪的精魅之气,又有一片混浊阴郁的鬼气,还有一种说不上的压抑之气,岳平阳猜测这里原先很可能是坟地,后来被平整,老坟之中的残存的鬼气释放,故而才有如此气息。
岳平阳没有法术,纵然有所感知,不能召魂也无法问鬼,盘桓一刻即离开。
除此之外,并未能感知到地下的精怪之气。
尘风主动请缨,要求化出原形四下里察看一番。岳平阳点头答应。
尘风刚刚化成雀子,立刻就被树上一只稍大的青鸟唤了去。岳平阳故作不知,静坐倾听。
“尘风,情况如何?”大鸟问道。
“回主人,神鼎我已见过,也目睹了神鼎炼丹,确实非同小可!”尘风回答道。
“噢!丹呢?”
“在我身上!正要献给主人!”尘风鸟极善卖乘。
“神鼎现在何处?”大鸟又问。
“在他身上!”尘风鸟说道,“只是启鼎炼丹极其费事,还需要一套咒语,甚是冗长。还有许多仪式,也需细细研磨!以在下愚见,还是再等等为妥!”
岳平阳闻言不由好笑,看来,自己装神弄鬼确实起到了效果。巽鼎和古氏家谱他并未带走,而是放在了院中那棵被火魔烧焦的树中,以木气隐藏起来了。他身上带的,只不过是一只普通的黑色茶杯。
大鸟沉吟片刻,“为什么我感受不到神鼎的气息?也感到不到他身上的修为?”
“回主人,那只鼎的神气被他掩盖过了。炼丹之时遇到了火魔来袭,被他打败。依我看来,他的功力不可小觑,况且对神鼎之掌握也达到了出神入化之境!”尘风继续解释道。
岳平阳暗自冷笑,奶奶的,如果老子真达到了出神入化,还用等到现在?不过,用心研习过神鼎之后,功力确有长进,尤其是对灵气的把控,确实迈上了一个新台阶。掐诀之后,便可以将自身的修为气息绝大部分都锁住,敛于体内,外人或者精怪很难感觉得到。
“好吧,你要紧紧地盯住他,尽快学会那套咒语,还有启鼎炼丹的仪式,学成之后,再将那鼎拿走!”
“是!”尘风回答道。
“还有,据我所感,此处不宜久留,有股魔气挥之不散,其修为功力绝在我之上,你需要步步小心,莫要冒失!”
“是!尘风谨记!”
大鸟振翅飞去,尘风目遂它走远,愤闷地哼了一声,也随即飞去探查酒窖下落。
岳平阳能感到尘风的情绪变化,稍感欣慰。她对主人并不满意,甚至有意地隐瞒了事实真相,这证明完全有可能对她们进行分化离间。
但这种欣慰感很快就被担心所替代,事实上,这种善变更令人琢磨不透她的真实目的,必须时时保持警惕,不能有一丝的马虎和闪失。
远处的灯光球场,还有人声喧哗。更远处的亭台上之上,还有不少人聚会,音乐声和欢歌笑语一缕缕传来。
岳平阳点上支烟,准备好好享受一下,但突然觉得孤独起来。
他又想到了南商雨,掏出了手机,想给古青田打个电话,问问他的行踪。
手机刚掏出来,即从不远传来了说笑声。一男一女结伴而来,谈兴甚浓。
这里更像一个花园,地处僻静,竹影丛丛,若是白天里倒不失为一处散心之处,但现在这个时候,便不适宜人来了。既然有心过来,便可能是热恋中人。
岳平阳向后躲了躲,坐到了一片竹林下的长椅上。
一男一女挽臂而来,男人约有四十多岁,西装格履,脑袋半凸,大腹便便,非官即富。跟着的女人岁数不大,身材苗条,浓妆艳抹,笑意盈盈。
两人走到无人处,越显轻浮,男人的手不老实,女人的胸也不低调,摸摸啃啃,毫无顾忌。
看这架式,不是好鸟。不是偷情即是野合!
岳平阳本不想再瞧,但注视之下,发现那女人很眼熟,猛地想起,这个女孩子他是见过的,正是余津秀的同学。当时这位女同学被鬼缠附着,她在车上曾问过怎么上吊更舒服。
现在看来,她很可能已经去过关帝庙了,缠身的女鬼已被驱除,所以才有了这么好的兴致。
正在岳平阳思虑之时,那女孩似乎感到了岳平阳的存在,猛然回头看向他这里,这一眼,竟然让岳平阳遍体生寒。
岳平阳几乎是打了一个哆嗦,怎么可能,自己什么世面没见过,怎么会被她看得害怕了?
那女孩猛地站住了身形,一动不动地看着岳平阳,盯了足足有三分钟。
“小段,怎么了?”男人问道。
“没什么,就是有些害怕!”女孩说道。
岳平阳心里骂道:“害怕个蛋,难道还害怕我认出来,告诉你老师不成?太装嫩了!”
岳平阳倒是怕她认出来,赶紧低下头去,假装打瞌睡。那男人此刻英勇起来,亮起手机上的手电,腾腾腾地跑了七八步,这才晃见竹丛下坐着的岳平阳,抬手照了几照,“你干什么的?”
“工作人员!”岳平阳答道。
“工作人员?哪个部门的,我看看你的证件!”中年男子一身的酒气。
“你麻拉个逼,老子在这儿碍你个蛋事?滚!”岳平阳本来是想示弱的,看这王八蛋一副狗眼看人低的架式,真恨不得就地踹翻。
面对岳平阳陡然射出的杀气,那男人很是害怕,但又顾及着面子,立刻掏出手机,大声道:“你们来人看看,会馆里有社会闲散人员,对,到小竹林这儿!”
那女孩回过神来,嗲嗲地咕道:“走了,别找事啦!”
“你等着吧!有人收拾你!”中年男子气呼呼地转过身去,同那女人招了下手,“真他妈不知好歹!”
岳平阳静立片刻,身上寒意犹未消除。偏那女孩回头再看,身上寒意再度卷起,结结实实打了个机灵。
这事怪了!岳平阳总觉得什么地方不对劲,自己无论如何没理由怕这个女孩,按着正常逻辑,以自己的修为,更不应该对这种垃圾男人发火。
怒气是由恐惧转化而来的,自己为什么要恐惧他?
不对,有问题。问题就出在那个女孩身上,她不是一般人,这里灯光昏暗,自己又躲在黑乎乎的竹林下边,距离足能拉开二三十米,一般人的目力根本达不到。那个女孩是如何发现自己的?
岳平阳又点上一支烟,低头的时候,突然发现路上留了一长串湿漉漉的脚印。这脚印是那女孩留下的,但水色很是特殊,许久不干。
有风吹来,一股酒味飘起。岳平阳延出灵气,在脚印上抹了一把,轻嗅一下,竟是一股醇香的酒气。
岳平阳还在思虑之时,远处已然有几缕雪亮的灯光打来,想必是保安们来了。
他不想与之争锋,急忙转身,顺着竹林间的蜿蜒小道,奔向最热闹的会馆大楼处。这帮保安的注意力在这片僻静区域,越往热闹的地方走越安全。
等岳平阳跨过一道小桥,走到会馆大楼一侧的停车场时,猛然眼前一黑,他竟然看到了古青田和南商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