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此你已经不可能与叫做男人的动物真诚相待了。
男人与男人之间尤其如此。你首先会遭遇怀疑,比如你的动机不纯,你必然别有所图。这是男人世界最后的逻辑。
——你为什么要在我摔倒在地的时候拉我起来,难道你不是想赢得我的好感从而为你的提职晋升作好铺垫么?
——你为什么说我有一定的才能而不是百分之百的才能呢,这还不足以说明我在你的眼中是百里挑一的呢,这还不足以说时我在你的眼中是有缺憾的么?那么我不明缘由的诸多不顺,根源至此终于浮出水面。
——你为什么说我的女友百里挑一呢,你暗中注意我的女友多久了才得出了这样一个结论?假如你果真没有任何不良之动机,那就是傻,是弱智,可怜的人啊,你应该被送到精神障碍康复医院去,立刻就去。
与strong男人相比,weak女人则属于一种柔性动物。她们要自然得多、朴实得多、简单得多。男人与女人的交往永远不需要设防。你不必为自己的真情流露而忧心忡忡,你不必为自己偶然的过失而畏首畏尾,你可以大声说出自己的感受。因为你面对的是一颗愿意理解你的心。喜欢或者不喜欢、接受或者相反、幸福或者伤悲,她们都用同样的真诚写在脸上,然后回答你的或是甜蜜会心的笑容,或者是淋漓尽致的泪水,或是孤单无助的沉默。
而且她们是那么的从容,那么的美丽,使你刻骨铭心,难以忘怀。
这才是真正的女人。
对于杨家玉,对于耿艳红,提山坡的感觉都是如此。
他觉得自己是爱她们的。她们分别在他的生命之中贸下了自己的烙印,成为他生命之中如此难以忘怀的女性。
然而,如果把他的心从中间剖开,就会发现那里面的爱很沉重。因此他的心无法起飞,他生命之中什么不能缺少的东西缺少了,那便是爱情。他要为此苦苦寻觅下去,也许命运已经注定他的漂泊无休无止,要去经历一万次沧海桑田的磨难,但是他深知自己会循着固有的轨道走下去。
而无论自己走到何方,她们和她们的名字一起,都会长留在他的心中。
提山坡有时把杨家玉想像成了耿艳红,有时候又把耿艳红想像成了杨家玉。她们两个有着某种的共通特质。那便是率真自如。说不出杨家玉那儿更多一点,还是耿艳红那儿更多一点。在心理上他曾一直努力避免将她们两个相提并论,但是近来却经常希望她们两个从此合并为一。
提山坡继续与杨家玉来往。盼她主动跟他谈起那件事。然后他们就会和好如初。他不认为这是什么大不了的事情,充其量是一小段不怎么有趣的插曲,无碍大局。他不是一个过分挑剔的男人。
提山坡随时想告诉杨家玉说你永远都是我的美人儿,他怎么也忘不了她给他的第一印象,那与众不同的高雅气质和那种成熟女性才有的风度、才情和内涵。他曾是那么渴望与她的靠近,渴望她无边的温柔。她身体的每一个部位都散发着与金钱和阶级格格不入的独特魅力。还有她那深黑的底色中隐约有栀子花图案的亚麻裙。那18只花瓣真是美不胜收。从无锡回来之后她也曾多次用过这条韵味别致的裙子,每次都令他如醉如痴。
展现于他面前的杨家玉从来都不啻是一曲静谧的乐章。手指在她光润的肌肤上和平地一路划过,常常忽发奇想,假如这时候自己的呼吸戛然停止,血液不再流淌,也无怨无悔。
我发现了一个秘密。
是什么秘密?
你那么喜欢栀子花儿。
你说得没错,栀子花儿是我最爱的花儿,我们的弄堂里到处是这种花儿,花开时白白的一片,香透了整个夏天,到晚上牵了母亲的手出来散步,感觉那香气浓得像水,就像要把人给托起来。栀子花儿有许多种,最香的是18只花瓣的那一种,它的生命力最强、香气最经久,人们喜欢摘一朵、两朵放在床边、案头,还有别在衣服扣子上面的。现在回忆起来,好像还能闻到我那儿时的花香呢。
我觉得,你就像一朵美丽的栀子花儿。
说这话的时候,提山坡并未曾见过一朵真正的栀子花儿,未曾亲眼领略过它的芳香,但他相信这种花儿的美丽,正如相信杨家玉的美丽。
因为这是来自心灵的声音,这声音是不能拒绝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