更多的时候是在心灵的指引下向往和接受着杨家玉,而不是耿艳红。耿艳红乘着她的歌声离他远去,像天空中随风而逝的一抹白色的云霞。杨家玉是一只寻觅蓬莱仙境的海鸥。他们同路了。他决定就这么一直跟着感觉走下去,走到底,走到地老天荒才好。没有什么力量可以使他留住自己的脚步。
他认为杨家玉就是自己生命之中那个与他相互吸引的女人,这一点已经越来越清楚了。躺在杨家玉的身边,他就会感到由内而外的轻松、感到舒畅、感到快慰,他就有了回家的感觉。这感觉丝毫不复杂,颇似一个黄昏时分找到妈妈或妈妈找回家的顽童,心里头暖融融、美滋滋,还有那么一点儿喜洋洋,就这么简单,并因此可靠。
那么,就等着杨家玉把她的心事也跟他讲一讲了。国王的公主爱上了一个乞儿,当然乞儿也爱上了公主。这是故事的第一章。接下来的一章里,公主应该让乞儿大体上知道一下她自己的来历。因为乞儿首先是一个男人。这只是对于一个男人的自尊的认可。这种认可是必须的,男人就是这样的animal。
可以设想,说不定还没等她把话说完,他就会像过去一样揽她入怀了,对了,像a sheep和a wolf。他总是如此迫不及待。
杨家玉说我像一只饥饿的羊而你像一匹饥饿的狼。
哦,她的唇线性感极了。真的好想吻吻她,她身体的每一个部位,从嘴巴开始。
但是杨家玉始终对他守口如瓶。日子很短却很漫长。这使人惊慌。
如果太阳有一天失去了它本来的颜色,树木会不会惊慌呢。如果海风四面八方而来,渔船会不会惊慌呢。这些事情提山坡可说不好,但是他的脑子里却经常成打地出现这样一些杂七杂八的意象。他的脑子确实有些乱。他需要好好静一静。
静下来的时候开始思考他与杨家玉之间究竟出了什么差错。以前耿艳红在他身边的时候,这样的问题他也曾考虑过。考虑的结果非常不明朗。这也跟耿艳红在一起的时候出现的结果不谋而合。这是令人奇怪的,因为提山坡不愿意将杨家玉与耿艳红两人相提并论。即令承认她们在某些方面有些相同之处,但本质上应该说是截然不同的两种人。换句话说,提山坡认为杨家玉更有女人味儿。
假如可以从头再来,至少在他这儿,耿艳红是没有什么优势可言的,因为他所需要的不是一个歌手或者只知道歌唱的怪物,或者一个名人什么的,而是一个纯粹的女人,会不会歌唱并不重要,重要的是她除了要身为女人,还要具有女人味儿。
这也正是提山坡对杨家玉不能割舍的原因。他无法忍受让杨家玉投入另外一个男人的怀抱的想法。对于他而言,包括杨家玉现在的独身,包括耿艳红的离家赴京,包括无锡之行,都只能解释成一种必然。而他与杨家玉的相逢则是一种缘。只要杨家玉愿意,他的心中就不会有别人的位置。
但问题是杨家玉首先不希望与他长久下去了,她好像变了一个人,女人的感情彻底为女人的理智所取代。或者在她那儿从来就是理智大于感情的。那么她究竟为什么要这样做,她好像一直都是在冷静地、按部就班地自导自演着一出三幕悲喜剧,其一是引他入彀,堕入情网;其二是预测前途,黯淡无光;其三是大厦将倾,曲终人散。
提山坡无可奈何。杨家玉似乎无意准备解释什么。
渐渐地,提山坡不怎么在她那儿过夜了。
看杨家玉时,她的眼光里同样不见了往日的激情,那里面有的是困惑,还有浅浅的失望和女人式的哀怨。
如果她是一本书,提山坡再次体会到了它的艰涩难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