雷长风道:“是,爷爷,孩儿理会得。”雷仲殷道:“云儿,你们小心行事,现在出去吧。”雷长风、雷长云二人走出房来,雷长风道:“二弟,我先去看一下你大嫂,免得让她担心。一会儿等家构回来,咱们便去。”雷长云忙道:“大哥,我看还是不要告诉大嫂的为好,大嫂知道咱们要去找柳鸣鹤,肯定要担心的。而且那柳鸣鹤要是走了怎么办?唉,家构这家伙就是没用,要他去办这么一件小事都去了这么久,大哥,他不是以前叫千里追风吗?他要是这么一件小事都办不了,我便将他废了。”雷长风埋怨道:“二弟,不要老是杀啊杀的,天下的事,你一个杀字都能搞定吗?”雷长云眼中放出一种奇异的光来,狠狠道:“有的时候,杀确实能解决本来很难解决的事。”雷长风皱起了眉头,正在此时,家构跨进院来,二人见家构一身衣服,破成一条条,头发散乱,狼狈不堪,不禁暗暗吃惊。
雷长云道:“你跟他动手了?”家构尴尬之极,道:“小的找到了他住的客栈。就在城西北的悦来客栈。”雷长云道:“你轻功号称千里追风,怎么……”雷长风拉了弟弟一把,道:“那还得辛苦你一趟,二弟,咱们现在便去,家构,你带路吧。”三人刚出家门,便遇上了雷长剑。雷长风道:“三弟,你去照顾爷爷,我和你二哥有事走一趟,对你嫂子说一声,我要晚点才能回来。”雷长剑应了一声,道:“大哥,你们去干什么?”雷长云道:“去找柳鸣鹤。”雷长剑忙道:“那我也一块去。”雷长云瞪了他一眼,道:“去干什么?又不是去喝酒。你去了,爷爷不能下床,谁照顾家里?三弟,你可别对大嫂说大哥去找柳鸣鹤去了,免得她担心受怕,大哥可要心疼的。”雷长风笑了笑,没有作声。
雷长剑怏怏别了他们,往雷家西面的宁月水阁而去。宁月水阁是雷长风的新婚妻子宁月所居。宁月本洛阳武林世家宁家之女,两家门当户对,雷仲殷一手操办了这门婚事,非常满意。雷长剑一到宁月水阁,便听得有哗哗的水声响起,雷长剑心道:“大哥真有福气,能娶到大嫂这般雅静的人。”忽然间脑中泛起今日遇到的那个白衣女子的形貌来。雷长剑一想到这儿,便摇了摇头,心道:“别傻想了,她说有缘再见便能见够再见的吗?”可是内心深处却强烈地升起一种感觉来,他一定能与她重逢的。
正想间,水月阁瀑布旁边的一个小亭里响起了一阵悠扬婉转的笛声,是一曲雷家的人都听惯的“汉宫怨”。雷长剑走到亭边,笛声停了,一个女人清柔的声音响起:“三弟,是你。”是大嫂宁月。雷长剑施了一礼,道:“大嫂安好,大嫂吹笛,好兴致啊。”心道:“大嫂不知为何,总是吹这首曲子,其实虽然吹得动听,我看却有些不合时宜。”宁月一笑,眉宇间却深锁着一团愁意。雷长剑不敢走进亭去,道:“大嫂,大哥和二哥有事出去一趟,他说得晚点才能回来,请大嫂放心。”宁月道:“你大哥和你二哥去干什么去了?”长剑不敢隐瞒大嫂,道:“他们去找柳鸣鹤去了。”宁月突然脸色惨白,身子摇晃了一下。雷长剑吃了一惊,叫道:“大嫂!”宁月扶住了亭柱,喃喃道:“我……我叫他……他不可……这可如何是好。”雷长剑道:“大嫂,你放心吧,那柳鸣鹤不会伤害大哥的,我见过那人,他不是那种心胸狭隘、心狠手辣的人。”
宁月道:“不……不是的,三……三弟,我想休息一会儿,你先……先回去吧。”雷长剑道:“是,大嫂你先休息吧,长剑先告退了。”从水月阁出来,雷长剑心里直后悔不该把大哥去找柳鸣鹤的事说出来,让大嫂担忧。不知怎地,他总觉得今日大嫂的举动有点怪怪的。
……
雷家彻底的炸开了锅,雷长云满身是血,带着雷长风的尸体回来了。雷仲殷从床上滚了下来,踉跄着来到孙子的遗体前,一眼就看到雷长风胸口深深的剑伤,不禁老泪纵横,抚尸大恸。雷长剑被眼前大哥的尸体震昏了,出去的时候还是一条鲜活的生命,眨眼间如气泡般消散了,他怎么也不相信泪眼模糊中的大哥,已经变成了一个死人,一个再也不会和他一起欢言笑语,一起行侠江湖的死人。宁月身着素装,花容惨淡,哭不出声来,只是低低地抽泣着。
雷长云肩头上划了一道剑痕,腿上也有一道剑伤,衣衫破碎,全身是血,泣道:“爷爷,孩儿和大哥去见那柳鸣鹤,大哥就是被他一剑刺死的。孩儿拼命抵抗,幸得家构忠心耿耿,奋不顾身,孩儿这才能抱着大哥逃出客栈,在半路上大哥便断气了。”雷长剑大叫一声,牙眦目裂,拔出剑来,狂叫道:“大哥,大哥,我不杀柳鸣鹤为你报仇,誓不为人!”言罢冲了出去。雷仲殷怒喝道:“剑儿,给我滚回来!”雷长云低声道:“爷爷,那柳鸣鹤肯定已经走了,弟弟找不到他的。”雷仲殷突然拔身而起,射出门去,身形一晃,便挡在雷长剑的身前,“啪”的一声,狠狠打了他一个耳光,怒喝道:“你想像你大哥一样吗?”雷长剑一把抱住雷仲殷,哭道:“爷爷,大哥死得好惨啊,咱们不把柳鸣鹤碎尸万段,誓不罢休。”雷仲殷点了点头,想起一天之内祸事连起,巨变叠生,再也抵受不住,眼前一黑,便欲倒下地去。雷长剑大惊,扶住了他,道:“爷爷,您先回房休息吧,大哥的事,孩儿和二哥会处理的。”
雷仲殷摸着孙儿的头,浑浊的眼里再也没有一丝光彩,道:“孩儿,现在你应该长大了,你去布置人手,加强防范,不要让对方有可乘之机。还有,你大哥之死,不可传出任何消息,所有的事,切不可传出雷家大院。办完之后便到爷爷房里来,爷爷有要紧事要让你去做。”雷长剑答道:“是,爷爷。”雷仲殷道:“云儿,你到爷爷房里来一下。”
雷长剑突然觉得自己变得沉重起来,爷爷比剑之败,他虽然感到可惜,却也不是如何如何的痛心。但大哥之死,却让他肝胆俱碎,让他从一个毛头小伙子变成了一个要负起深仇血恨的男子汉,从今以后,他要面对的,不再是以前如潮水般的荣誉的鲜花,而是真正的凶险的江湖。
雷仲殷给了他一封信,要他去雁荡山找一位叫雷仲庭的隐士,无论如何,都要请他出山相助,还嘱咐他万万不可拆开信来偷看。雷长剑没有再多说什么,临走时又去看望了一下大嫂宁月,这一次去时,却没有再听到那曲“汉宫怨”了。雷长剑隔着绣帘听她淡淡地说了几句叮嘱的话,便起身告辞了。雷长剑心道:“大嫂的命真是苦,幸福的日子刚开头,就被仇人断送了。要是她嫁的是平常人家,还可以改嫁,可是,她嫁的是我大哥,是武林世家的大公子,注定要一辈子守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