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四章:洛阳(五)
第二天清晨,阿爽早早起来洗漱完毕,却见木瓜仍赖在床上不起,心中不由得有些不快。上前推了推,那矮胖子却把头一扭,被子一拉继续睡觉。阿爽虽然恼火却也不好发作,索性不理他,独自收拾了一包金银细软出了房门,同早已等候在外的玉儿走出了客栈。
钱贯虽然只是个小小的师爷,但却是葛忠手下的红人,在河南府衙门里可谓炽手可热。人犯家属求他开脱的不少,因此几年下来吃了原告,吃被告,竟也发了大财,不仅置了宅院,顾了仆人,还娶了三房姨太太。府里管家通报门外有人求见时,这厮正和新娶的三姨太做早操呢!
不过,钱师爷还是一个比较敬业的人,无论个人有天大的事,凡是有买卖绝不随意推辞。按他的话讲,再大的事没有比钱的事更重要了,只要有了钱便能有三姨太、四姨太……没了钱连大夫人都是别人的。所以,府上立了规矩,凡是有人求见,不论何时何地一律通报。
此时,钱贯听到门外管家秉报,知道又有人送钱来了,立马推开身边意犹未尽的三姨太,三下两下便把自己从一个人形巨兽收拾得衣冠楚楚,道貌岸然。
不多时,钱师爷便来到前院,远远见客厅中有一妇人正急得团团转,身后立着一个高大的男子,心想是人犯家属来求情无疑了,便打着官腔,大声道:“何人求见,早早秉报所为何事,别耽误了本官的公事!”
本来这师爷一职相当于现在的私人秘书,无品无阶,只不过帮着长官写写画画,出谋划策。不过钱师爷为了抬高身价,在他口中便成了“本官”了。
“求大老爷做主,民女刘玉儿本是尚天的未婚妻子,昨日与他同游白马寺,不想夫君却被人诬告为‘黄巢余党’抓了起来。还望钱老爷开恩,替民妇在葛大人面前开脱,好早日放我夫君回来……”刘玉儿见一个肥头大耳的人正朝这边走来,料想是钱贯无疑,急急忙忙跪倒在地哀求道。
钱贯眼见一个美貌少女跪在地上梨花带雨般哭诉着,心中不由邪念顿起,恨不得立马就来个二度春,不过这念头也就一闪而过。一来见女子身后的少年,虽然此时正卑谦地向他行礼,但冥冥中却有一股英气迎面袭来,使他不禁为之一震;二来钱贯向来把钱放在一切工作的首位,此时玉儿虽美,在他眼里却不及那黄白之物看着更诱人。
“本官最怕人犯家中的妇人来哭诉,直叫人肝肠寸断啊!看你可怜,本应相助,不过这尚天可是乱党重犯,本官怕是无法替他开脱!你还是回吧!”钱贯脸上仍一本正经道,不过眼睛却正瞅阿爽身上挎着的包袱。
“民女以人头担保,夫君绝不是黄巢一党,只因受了肋迫才被黄皓押解着同行的,而那罗文本与尚公子有隙,这才告到官府的。还望大老爷开恩,救救他吧!民妇这里有一点薄礼,还望钱大人笑纳!”玉儿一边说,一边把包袱从肖阿爽手中取来捧给钱贯。
那包袱里面无非不过黄白之物,只见钱师爷此时却早已如见了亲爹般乐得眉开眼笑,一把从玉儿手中接了过来,丝毫不掩饰自己的贪婪,笑道:“既如此,好说好说,你那夫君虽是黄巢余党,不过确有被胁迫这一层,待本官为你在葛大人处开脱,好放他回去与你早日夫妻团聚。你只在家放心探听消息吧!”
见钱贯收了包袱,玉儿并阿爽便觉事情有所转机,正要向钱师爷千恩万谢,却听得一阵急促的脚步声,一个官差模样的人气喘吁吁地跑过来,道:“钱师爷,葛大人叫您敢快过去,有要事相商!”
“什么事如此惊谎啊,没见我正有事嘛!”钱师爷生怕玉儿他们低看了自己,把那包袱抢了回去,仍然不紧不慢地向来人道。
“得了吧,我的钱爷哎,别装了,您就省省吧!赶快跟我走,白马寺出事儿了!”当差的显然不把他放在眼里,抢白道。
白马寺在那时可是半个皇家寺庙。一听说白马寺出事了,钱贯便再也装不下去了,挎了包袱拉了那官差就走,半道上似乎又想起了玉儿他们,回头道:“回吧!回去等信儿!”
玉儿见那钱贯走了,回头看了看阿爽,询问该怎么办。只见此时阿爽神色十分紧张,低声说了声“快走”,便同玉儿一同出了钱府。
一路上玉儿看阿爽神色十分凝重,也没再问为什么,两人急急赶回了客栈。开得房门进来时,见那矮木瓜正哼着小曲,整了一碟花生米、一壶烧刀子,惬意地边吃边喝,只是向玉儿点了点头,问了声 “回来了”,却不理睬肖阿爽。
阿爽一见老木这副德性,便猜着官差说的白马寺的事儿一定和他有关,厉声问道:“矮子,昨晚是不是趁我睡着的时候去了白马寺。”
“我是矮,但我老木却不象你,窝在娘们儿身后做缩头乌龟”老木一点都不示弱,抬头不屑地看了看阿爽,轻蔑地说道。
听他这么一说,阿爽早已明白了七八分。没想到这矮子竟将自己的话当了耳旁风,杀了那罗文,他二人均脱不了关系不说,尚天可也就跳进黄河也洗不清了。
想到此,阿爽不由得心头火起,上前一脚踢翻了木瓜的酒桌,红着眼喝道:“说!是不是去了白马寺!”
“去了又怎样。我老木可不象你拐把子肖阿爽,尚天兄弟在牢里受苦,你却在家睡得香甜!明知道那钱师爷爱财贪色,却把玉儿妹妹往虎口里送!你肖阿爽到底安的什么心!”矮木瓜也不是善茬,从椅子上跳将下来,红着脖子在地上一蹦一蹦地大声数落着。
拐把子本是兄弟两万春楼之行,木瓜嘲笑阿爽下体不甚周正的玩笑话,阿爽也不当真。只是说他心安得不正,阿爽便受不了了,也不顾玉儿在场,照着老木胸口就是一拳,骂道:“五短的矮子,你这下痛快了!尚天兄弟可就别想活着出来了!我叫你杀,叫你杀……”
阿爽这一动手,木瓜自然是打他不过,挨了几拳之后便恼羞成怒,蹦到一边从包袱里“噌”一声便把钢刀抽了出来,哇哇叫道:“奶奶的,我跟你拼了!”
玉儿从他俩一吵便开始哭,只是二位大哥相互对骂,她也不好插嘴,眼见这厮抽了刀,生怕出了人命,也不顾男女有别急忙上前抓住木瓜的手,哭道:“两位兄长,尚天尚在牢中,你们二位先这么不顾兄弟情义,要杀要剐的,他可如何是好啊……”
说到这里玉儿早已哭成一团,肖、穆二人见状方才停手,渐渐冷静下来。此时,矮木瓜挨了肖阿爽的臭骂和铁拳,也慢慢觉得自己的事情做的有些欠妥,小心翼翼地向肖、刘二人问道:“罗文已然被我半夜里悄悄起来宰了,现在咱们该怎么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