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幽的笛声似是被注入了魔力一般,指引着沈瑛一路向它靠近。
越是接近,她越是放缓了脚步。
一直以来,她以为,这曲只能用作琴曲来演奏,只有琴音才能将那高低起伏的音律,清脆的鸟鸣,叮咚的泉水声发挥到极致。今日,这首笛子吹奏的《百鸟鸣翠》倒是令她大开眼界,也甚为惊喜。
一曲奏罢,沈瑛便忍不住拍手称赞:“好曲,好曲,妙。”
刘盈回头的一瞬,沈瑛已然呆住了。
清明若水的双眸,云淡风轻的笑颜,那不是自己魂牵梦萦的吕公子么?
刘盈也甚是惊讶,竟会在此地遇见她。
“吕公子,真的是你么?”沈瑛有些不敢置信道。
刘盈笑着向她走去,道:“如此景色旖旎之处能与姑娘相遇,莫说姑娘,在下也正疑惑,究竟是现实还是梦境。”
闻言,沈瑛对着自己腰际猛然一掐,疼痛神经的反射让她捂着腰间倒抽凉气,脸上却是欣喜的笑。
刘盈见状大惊,自己方才之言不过是同她开个玩笑,想不到她竟可爱至此。
“太好了,吕公子,瑛儿终于见到你了。”
“姑娘是在找我?”
忽然意识到自己的口误,沈瑛慌忙住了嘴,背过身,尽力找寻合适的说辞将方才一时激动便脱口的容易被吕公子误解的话给圆回去。
可不能被他发现自己为了见他而乔装成绸缎庄打工的丫头。
“姑娘?”
“是这样的……”沈瑛转身,满脸堆笑,以掩饰自己的心虚,“今日我代我娘到你们绸缎庄去挑布料,正想借着这个机会,好好感谢你上次帮我之事,没想到……”
沈瑛的眼前浮现出方才那名挑衅她轻薄她的男子,鼻尖不免发出一声轻哼。
“没想到,没碰上公子你,却遇到个无赖。”
“无赖?”刘盈甚是好奇,吕珺佑一向严谨,绸缎庄又怎会容许有无赖。
“可不是。怕是公子你也让那家伙的容貌所蒙蔽了,竟还封他做管事的。凭借一副漂亮皮囊,今日能对素未谋面的沈瑛如此轻浮无礼,那素日里绸缎庄的姑娘不都落得他手了?”言辞间,沈瑛对其甚是不屑。
刘盈似是听出了七八分所以然来,想必,沈瑛是将他误会成那绸缎庄的吕公子了。而她所言那个有着漂亮皮囊的无赖,怕就是真正的绸缎庄吕公子。
想至此,刘盈淡淡一笑,心中不免对沈瑛有丝愧疚,正欲开口解释: “其实,我并非……”
“公子,公子,我们回来啦……”
不远处,卉儿的呼喊打断了刘盈将出的话。
沈瑛扭头看向声音的来源处,一名灰白色锦衣的年轻男子正挥舞着双臂朝着自己飞奔而来,令她好奇的是,分明是个男子,却怎会发出女子特有的尖细喊声。
再看向他的身后,是那个熟悉的青色身影,而最后头还有一名面容清秀的紫衣男子。
“吕公子,他们……”
“我的同伴。”刘盈轻笑,将方才的话咽回。
解释了又如何,何不就让她这么误会着吧,反正今日之后,怕是也难有再见的机会了。
卉儿喘着粗气横在沈瑛与刘盈之间,瞥了眼沈瑛,再看刘盈,道:“公子,这位姑娘……”
“你好,我叫沈瑛,是吕公子的……”犹豫了半刻,细若蚊声道:“朋友。”余光小心翼翼的看向刘盈,见他微微颔首对自己一笑,便松了气,挺直了腰板,斩钉截铁重又道:“是吕公子的朋友。”
“吕公子?”卉儿看向刘盈,在他向她使眼色的瞬间又将头转向沈瑛,自下而上打量了一番,接着,似是恍然大悟道:“原来如此,原来如此。”
沈瑛有些疑惑,眼前这位公子的举止行为甚是奇怪,尽显女子的妖娆之气,莫不是……女扮男装?
心下有了猜疑,越瞧他便越肯定。
“不知公子如何称呼?”
“我叫卉儿……”发现不对,卉儿忙干咳几声,压低了声腺,甩甩衣袖,故作正经道,“慧尔,聪慧的慧,温文尔雅的尔。”
闻言,沈瑛捂嘴偷笑,刘盈轻咳了几声,好控制忍不住要发笑的冲动。
“我说某些人哪,明明就已经穿帮露馅儿了,还在那儿装,这不存心惹人发笑嘛,这一路有你啊,当真是乐趣无穷。”
“死小喜,你再寻我开心,看我不饶你。”说着正要打过去。
淑君实在是看不下去了,这才出来几个时辰,两人已打架多次,忙出声喝止道:“好啦,卉儿,别闹了。”
许是淑君的语气有些强硬,见卉儿扁扁嘴,瞥了眼小喜,不服气道:“明明是他要跟我闹。”
话毕便甩袖朝湖边跑去。
“卉儿……”淑君正要追去,却被刘盈一把拦住了去路。
“解铃还须系铃人,卉儿的心事,你还看不透么?”说完意味深长的看了眼小喜。
被这么一瞧,小喜骤的涨红了脸,忙奔向湖边。
淑君有些愕然,自己居然忽略了,而他又是何时发现的。
感觉到气氛有些怪异,沈瑛忙打岔道:“原来两位姑娘都是女扮男装呀,难怪沈瑛瞧着两位公子都分外清秀呢。”
“你是……”
黄衣少女,淑君越瞧越觉得眼熟,却怎么也想不起在哪里见过她。
“我叫沈瑛,我是吕公子的朋友。”说话间,沈瑛看着刘盈,唇畔噙着羞涩的笑,眼里满是浓浓的喜悦。
沈瑛看着刘盈的眼神,分明都是倾慕,同是女子的淑君,自然看得真切。只是,她说她是吕公子的朋友,吕公子,她口中的吕公子是指绸缎庄的吕公子么?她又怎会知道他们一行人会认识吕公子呢?绸缎庄,淑君才猛然记起。
“方才吕府那名女工……”
沈瑛闻言一惊,女工,莫不是这姑娘认识自己?
扭头,对着淑君使劲眨眼。
聪慧的淑君自是明了,对她淡淡一笑:“的名字也带有个‘瑛’字,不过不及姑娘俊俏,姑娘人如其名,胜过美玉。公子觉得,淑君讲得对不对?”话毕,向刘盈看去。
淑君的一席话让沈瑛大为所惊,心下对她的蕙质兰心更是夸赞不已。如此聪慧而又美貌的女子,怕就是吕公子的红颜吧,两人莫说举手投足间的契合,单就外貌眼神都是如此相似。
“姑娘过奖了,沈瑛哪及姑娘的万分之一呀。姑娘同吕公子,当真是郎才女貌的一对儿。沈瑛好生羡慕。”
笑颜逐开,心底却莫名一阵酸楚。
清风和着淡淡的草香,将沈瑛的一番话带入刘盈的耳中,望着面前这位含笑聘婷的女子,刘盈忽觉心头一紧,想开口解释,却又不知从何而说。
淑君有些不解,她同吕公子,方才也才初见,何来一对儿之说。
三人各怀心事,静静的驻立半饷,谁也未开口,仿若被定格了一般。
天际有鸟儿振翅而飞,划过一道道优美的圆弧。
草间微风过处,叶儿轻轻摇摆。
湖面碧水金光,粼粼熠熠。
春日之景,在这无垠的田间绽放无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