淑君的马车并未离开,当沈瑛追上来之时,她正立在马车边,静静的笑看着她。
“你没走?”沈瑛停下步子,说。
“我在等你。”
沈瑛惊讶:“你又怎知我会追来?”
“感觉。”
“若我不来呢?”
“这不是已经来了吗?这局赌,我赢了。”淑君轻笑,“快上来吧,再迟天便要黑了。”
沈瑛迅的钻入了马车,车夫一扬鞭,马儿便奔驰起来。
太阳西下,将半边脸掩藏在了晚霞之中,晕染成同晚霞一色的通红。白日里熙攘的长安城街,此时出来闲逛的都回了家,白日做买卖的也在整理着铺子准备打烊,道路一下空出了许多,马车行得倒是越加通畅了。
忽的,车夫猛然勒住了缰绳,马儿高吁着收蹄,马车骤停,车内的沈瑛与淑君差一点摔倒。
“出了何事?”待车停稳,淑君拉开车帘,问。
车夫忙道:“回娘娘,是前面,忽然冒出一群人斗殴,元姜这才不得不停了车,惊了娘娘,还请恕罪!”
淑君向前看去,沈瑛也透过淑君拉开的车帘望向前方。
确如元姜所言,一众人正在群殴。三个气势凶猛的大汉,领头的留着寸长的卷须,魁梧的身材,一瞧便是个莽夫,身边两个较他稍瘦些,亦是凶神恶煞的模样,正与五六个举着棍棒类似酒楼小厮的汉子对打。一方人多,又有武器,量他魁梧凶猛又岂是他们的对手,不多久便败下阵来。
“下回再敢吃白食,就把你们的手给剁了,也不打听打听我们悦怡楼是什么地方,敢来这儿吃白食,滚!”领头的小厮对着地上被打趴下的三人狠狠道,收回棍棒,领着人回了酒楼。
壮汉吃了亏,脸上的表情异常狰狞,沈瑛正想仔细瞧瞧,淑君猛的将车帘放下,对车夫吩咐道:“元姜,快些离开!”
淑君的反常让沈瑛心内一惊,忙问:“你认识他们?”
淑君点点头,数月前,亦是这个壮汉,被卉儿与小喜好生教训了一番,离开时那副狰狞的面孔让她后怕了许久,怎知这会儿又碰上了,偏偏此番离宫,身边一个护卫都没带,若让他认出了自己,恐怕……
正在淑君担心之余,马车之外响起了壮汉的声音,淑君一个激灵,手竟开始发颤。
“好漂亮的马车啊!”
“三位大哥,小的只是路过,身上也没什么值钱的玩意儿,这些,就这些,全给三位大哥了。”元姜显然听懂了那壮汉话中的勒索之意,也算机灵,将身上值钱的东西一股子全给了那三个无赖。
壮汉瞟他一眼,接过元姜手中的钱财,轻咳道:“算你识相!”
元姜以为就此便能躲过这一劫,正欲挥鞭离开,不想竟在他扬鞭之时,被壮汉一把拎下了马车。
“大哥,小的,小的已将身上值钱的都给大哥了,求大哥放了小的吧。”
“哦?我看这马车不错,将它留下,便可放了你。”
“马车?不、不行,这马车,这马车……呜呜……”
沈瑛掩在车帘之后,外头的对话听得分明,此刻忽的闻不得元姜的声音,只有三个无赖得逞后的放肆大笑声,遂握紧了拳头,露出分明的骨节。
淑君按住了她,示意她不可冲动。
而当外头的笑声越加狂妄之时,沈瑛再忍不住,挑帘跃出。
果不出所料,元姜被壮汉捏住了脖子,此刻脸色已发青,若壮汉再不收手,怕一瞬就要断气。
“住手!”沈瑛对着壮汉喝道。
一见沈瑛,壮汉的双眼提溜放光,忙收了手,元姜得以呼吸顺畅,跌下身,大口的呼吸着。
“我说这么漂亮的马车里装的是什么呢?原来是个俊小姐,这蠢车夫,早说里头是小姐,在下也就不为难他了。我可是很懂得怜香惜玉的……”壮汉边说着边走向沈瑛,靠近她身想伸手时,视线猛地落在她凸起的小腹之上,一愣,忙收手,又换了个口气,继续,“哟,原来是个孕妇!”
沈瑛瞪他一眼,绕开他,走过去将元姜扶起。
元姜的脸色稍有缓和,却仍显苍白,沈瑛扶他坐在了马车之上,询问他可还能驾马车。
壮汉显然一愣,竟还有人敢这么无视自己,还是个挺着大肚子的丫头。
“怎么?方才我的话姑娘没听见,要我再重复一遍是吗?想离开,便把这马车给我留下。”
沈瑛才不怕他,身为长安城县令之女,如何能为虎作伥,对这种无赖低头,便仰起头,笑道:“好大的口气,你们三个好手好脚的,竟在这光天化日之下对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孕妇进行勒索敲诈,真是难为你们做得出来,我作为被勒索的都为你们感到羞耻。”
“活腻了是吗?”壮汉显然被沈瑛的一番话激怒了,扬手便要扇过去。
“住手!”淑君自马车内走出,厉声一喝,那壮汉便向她看去。
清丽脱俗,典雅端庄,好似出尘的仙子降落,壮汉的视线扫遍了她全身,最后定格在了她同沈瑛一致的小腹之上。
“哟,今日老子真是艳福不浅,又来一个大美人儿。只是这丫头,好像打哪儿见过。”壮汉苦思冥想的当儿,一个下属到他耳边嘀咕了几句,眼前骤然放光,瞧得淑君好一阵心慌。
沈瑛靠近她,低声问:“可是他认出你了?”
还未等淑君回答,那壮汉已走向她们,一脸邪恶的笑,说:“我说哪儿见过,姑娘,你可还记得我?怎么今日不见你身边那对冤家?你说,我要是把你给带走了,他们还找不找的到?哈哈哈哈……兄弟们,给我绑起来,带走!”
“你们敢!你们知道我们是谁吗?敢动我们,不要命了?”沈瑛对着正向自己而来的两个无赖怒道。
“哟哟,我好害怕!你看我们敢不敢,带走!”若说方才壮汉的眼中唯有财与色,那么此刻,他的眼中有的仅是恨与狠。
那股子狠劲令人发憷,沈瑛终是理解了方才淑君的惊慌。
挣扎之余,沈瑛对元姜使了个眼色,示意他伺机逃离,此刻壮汉要绑的对象是自己与淑君,断然会松了对元姜的警惕,趁着她挣扎起哄,元姜便可逃走去搬救兵,只要有一人离开,他们便也少了一分危险。
三个大汉对付两名弱女子,那便是简单多了,只一小会儿功夫,沈瑛与淑君便已被五花大绑的扔进了马车。
“大哥,那车夫跑了。会不会是去搬救兵了,若是上回那两个高手……”
壮汉冷哼一声,脸上露出可怖的狰狞:“无碍,任他是天皇老子,到了老子的地盘,也得听老子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