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意,你先退下去,你的礼,哀家过会儿再收。”太后边说边走向沈瑛,盯着她的目光像是要将她吞没一般。
“太后……”
“下去!”太后喝斥道。显然,对待如意,她已失去了耐心。
沈瑛侧头,对着如意摇了摇头,暗示他离开。
其实昨儿一夜,她想了很多,也做好了准备。
原本太后就未有交待什么,仅仅传她今日一见而已。往好了想,若太后仁慈,自己只要同她如实交代,原本也是误入的皇宫,她或许还能放了自己出宫。如若太后不信,那大不了便是一死。反正自己也非爹娘亲生,断然怪不到爹娘头上。
如意皱了眉,原本只得离开,却瞥见了殿门口匆匆而来的淑君,狐疑一笑,便停了步子,笑道:“太后,莫要生气。如意的这个礼,您一定得先收了。”
太后显然怒了,但见锦云对她摇头,她便深吸一口气,极力压住了心中那股怒气,回头对着如意说:“好,哀家倒是要看看,是何礼,哀家非得现在收了不可。”
如意笑着走至沈瑛身边,将她自地面拉起。
沈瑛欲挣脱,来回看着如意与太后,心中顿然一凛。
转头瞪着如意,满是疑惑的眼睛似在质问:你想做什么。
如意自然懂她,回头看了眼正向此地而来的淑君,一字一顿缓缓道出:“如意这是给太后送小皇孙来了。沈瑛姑娘肚子里怀的可是皇兄的亲骨肉。”
语出,在场之人似是被定格了一般。
香炉内的檀香蔓延开来,似是放入了过多的香料,整个殿内萦绕着一股浓郁到令人窒息的香味。
沈瑛甩掉如意抓着自己的手,冲他怒道:“你在说什么!”
太后忽而腿下一软,朝后一个踉跄,就要跌倒。
锦云扶住了她,轻拍了拍她的背,安抚道:“太后莫急,待查问清楚再作定夺。”
轻抚了胸口,似是憋着气,太后便在锦云的搀扶下,坐回了原座。
匆匆而来的淑君,侧身福了福,便忙端起茶碗,递给太后,说:“母后,先喝口水。”
茶水入喉,似是回了神,太后长叹一声:“哀家是老了。”
见此,淑君退开几步,弯下身,道:“淑君请母后恕罪,没有及时同您汇报。”淑君低着头,言语中很是诚恳。
“你也知道此事?”太后只觉天旋地转。一向乖巧懂事的淑君,这是怎么了。昨日连同如意在众人面前演戏,她已睁只眼闭只眼,不同她计较,今日,这又是要同如意唱的哪一出。
终是憋不住,喝道:“都给我跪下!”
众人闻声,便都噗通跪地。
“沈瑛。”太后的声音透着寒气,沈瑛闻得后背一阵发寒。事态似乎比她原先想象的要严重的多,偷偷看了看身侧的淑君同如意,沈瑛无奈的闭了眼,他们这是要做什么。
“你当真怀了龙种?”
沈瑛感觉自己的双腿在颤抖,昨儿跪了一夜,膝盖许是磕破了,此刻泛着疼,似是千百根针尖在刺她一般,疼得她摇摇晃晃,即将要跌倒。
“说话!”太后似是没了耐心,容不得沈瑛多作犹豫。
“回,回禀太后。”说话之时,又看了看身侧的两人,内心有两个声音在搏斗。若如实回答,那势必会害了他们,可若按了他们的意思回答,自己根本没有怀孕,又怎可瞒过太后。似乎不论如何回答,自己都未有活路,但既然他们是为了帮自己,那便断不可害了他们,于是心一横,把所有的事都揽在了自己身上。
“是。”
沈瑛眼里的坚定,倒是让太后为之一怔,心里也有了顾虑,莫非,此事是真的。
“好一个县令之女。”太后理了理胸前的翡翠珠子,缓缓道:“那你倒是把你如何怀龙种的过程给哀家说道说道。”
沈瑛感觉自己的额头已经沁出了汗,这,事出突然,且无经验,该如何杜撰呢?
“母后,事情是这样的。”
“淑君你住嘴,哀家让她说。”说话间,太后指着沈瑛,面露寒色。
闭上眼,屏住了呼吸,沈瑛将周边的一切想象成了翠居的花花草草,自己此刻正坐于花丛中,呼吸着清新的花香,感受的舒适的微风。
“那是在一个湖边,湖面飘满了大团大团的荷叶,嫩绿的叶子上沾染了晶莹的水珠。湖边的草叶长得格外茂盛,似是毯子一般柔软。皇上将我推倒在了草丛之中,我的头发披散开来,顺着草叶落入湖中。他轻轻的解开我腰间的绸带,紧接着……”
“够了!”太后一掌拍向桌案,“淫秽不堪!”
沈瑛吓得慌忙睁开眼,才发现自己此刻是在太后的殿中,方才自己说了什么,浑然忘却了,而此时太后的脸已呈猪肝色,才知,自己闯了大祸。
侧目看如意,见他笑着同自己比了个大拇指,再看淑君,似是想笑却极力控制住的样子。
回头悄悄向太后看去,却立马被吓得低下了头。
“好你个沈瑛哪,今日,看哀家不好好教训你,来人哪……”
见此,如意忙出声制止:“太后不可,沈瑛姑娘可怀着您的小皇孙呢。”
“小皇孙?呵,小皇孙,哀家可当不起这个祖母。如此思想龌龊,道德败坏的女子,沈振南真是教女有方啊!今日,哀家先办了你,再来处理他!”
“太后,您可以怎么罚我都成,但是,请您别冤枉了我爹爹,我爹爹为朝廷效力,衷心报国,太后怎可以是非不分呢?”
“是非不分?你居然敢这么跟哀家说话,谁给你的胆子!来人,给哀家好好教训这个丫头。”
“住手!”
刘盈在小喜的陪同下,在侍卫举着棒棍走向沈瑛之时及时出现。
皇上开口,侍卫只得应声退下,沈瑛跳到嗓子口的心终于稳稳落下,他来了,云淡风轻的笑,让她倍觉安心。
“你们都起来吧。”对着地上的人,刘盈吩咐道,上前,拱手道,“儿子给母后请安。”
太后冷哼一声:“你们这是要哀家安的样子吗?”抚着胸口,太后一连吐气,似是在舒缓内心的怒气。
“太后,您这话就不对了,今日如意来是给您道喜的,怎就是惹您不安呢?”
说话间,沈瑛拉了拉他的袖子,欲图让他住嘴。
可如意却反手拉住了她的衣袖:“太后,沈瑛姑娘确实怀孕了,您若不信,大可传太医来验证。”
沈瑛瞪他,似是在抱怨:还嫌不够乱吗?太医一来,可不穿帮了。
屋漏偏逢连夜雨,就在沈瑛瞪着如意的当口,肚子一疼,便觉不对。
太后显然被气得不轻,指着如意,欲说什么,终究还是叹了口气。
“母后,事情来得突然,待日后,儿子再同您细细解释。瑛儿昨日已跪了一夜,就当您已罚过了,您看,她还怀着身孕呢,儿子就先带她回去休息了。”说罢,便要带着沈瑛离开。
细心的锦云发现了沈瑛裙上的隐隐血迹,便附耳同太后低言了几句。
原本已经气得无力再辩驳的太后,忽然神色一凛,喝道:“站住。”
刘盈转身,轻笑道:“母后可还有吩咐?”
“哀家想了想,既然皇上都认了这龙种,哀家又有何不认的道理呢?”
“母后的意思是……”
“哀家的意思是,如若沈瑛姑娘真的怀孕了,那哀家就信她怀了龙种。”
“母后……”
“但是,口说无凭啊,方才如意的话,倒是提醒了哀家,得找人来验一验。”太后余光扫了眼锦云,笑得有些得意。
太后如此一说,刘盈便松了口气,对着小喜吩咐道:“小喜,传太医。”
“诶,这种小事,不必劳烦太医了,哀家身边就有懂医之人。”说罢,转头看向锦云。
锦云心中一惊,太后之意是让自己来为沈瑛姑娘把脉。这,沈瑛姑娘明明没有怀孕,太后可是都看见了的,却为何让自己来揭穿这一事实。
“奴婢只是懂点皮毛而已,太后。”
“是啊,母后,锦云姑姑怎么能同太医比……”
“好了。只是搭个喜脉而已,并非开方子医人,锦云,你只管去。哀家可就信你。”
无奈,锦云只得应声。
沈瑛原本安定的心一下又猛跳起来,怎么办,究竟该怎么办。
刘盈见她闭了眼,便握紧了她的手,侧头附在她耳边低低道:“放心,有我在。”
锦云抬起沈瑛的手臂,叮铃一声,便让她心内一惊。
挑起她的衣袖,赫赫然的两颗银铃铛,令她怔住了。浑身血液逆流一般。
银铃,怎会在她的手上?
锦云抬头,盯着沈瑛的美目蒙上了一层水雾,她是谁?她怎么会有银铃?
“锦云姑姑。”淑君出声唤她。
锦云方才回神,细长的手指搭上沈瑛的手腕。
一时间,空气似是凝结了,周遭的一切变得安静,只闻得众人有力的心跳。
“恭喜皇上,恭喜太后,是喜脉。”
似是久旱而遇的甘霖,似是冰雪融化的暖阳,锦云的一句话,令人释然。
锦云转头,对上了太后质疑的眼神,可她轻轻一笑,纵使太后怀疑又如何,那个名叫沈瑛的姑娘,她定要她平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