未访行至曼海之外的荒渺之墟,四周白雾缥缈,睁大眼睛去瞧,唯有天色灰暗,屏住呼吸去听,周围寂静的耳鸣。
他想要以瞬移离开此处,确实无法凝结能量球,唯一的一点法力就用在防止他不被巨大压强挤成一滩水上了。不能飞行,无法以透视眼观测前方道路,莫名恐慌席卷而来。
但他好歹也是在与人厮杀中成长的,喜怒不形于色,纵使心中再大的惊涛骇浪,脸上愣是看不出丁点儿畏惧之感。
他弯弓着身子,由于凝结不起法力,便是作的格斗握拳之姿。还好即便不用透视千里眼,他也有5.0的好视力,能看清周围两三米的事物。
地市花岗岩之类坚硬物质,很是坚硬坑洼,周围的雾气在做着缓慢柔和地自由扩散,但每一次的波动都给了未访一次巨大的攻击,开始的时候还能像普通人那样行走,后来就像是在逆着暴风前行,都最后仿佛是在背着巨石,举步维艰。
未访不知道自己走了多久,当他感觉浑身一松的时候,他才发现周围已不再是白雾弥漫,了无生机的荒渺之墟了。
虽然还是那般灰蒙蒙的天空,脚下还是那堪比花岗岩的石头,但没了白雾的阻挡,已然能看见有绿植攀附在这片“花岗岩的祖先”上,还有一条河在蜿蜒前行,唯一能看见的高大一点的植物便是那河边的大树了,未访估计着应该比仙宫最大的那颗桃胡树还要高大,都围绕着河床生长……
试了一下运行法力,还是不得劲儿,只能继续当个普通人徒步探索了。
信步走到河边,才发现那树是黑色躯干,叶子通红且宽大,但地上掉落的叶子又都是黑色,无一片是红色的,未访有些疑惑。
之前在仙宫藏书阁看过不少书籍,记得有一本《上古传闻》记载:高空之上有神明,大海之下有亡灵。说的就是凡间之人,得道升仙成正果,无道之人成亡灵,亡灵随忘川,忘川如深海,深入海中海,终成亡灵果。
这,该是那海中海的亡灵树吧。未访心想。这么多的亡灵树,人世间到底有多少枉死之人?
树叶无风而动,簌簌作响,似是亡灵伸冤,似是凡人抱不平。人往高处走,水往低处流,未访觉得,这些无权无势无能力的亡灵就是那水,本在人间看太阳,却无奈流入大海,沉入海底,终归穿过海底,成为了海中海的亡灵叶,终……不见天日。
未访爬到一颗树上去,这树除却颜色,长得还是看得过去的,也没什么臭味,只是有些许的腥味,但他能接受。
他坐在树干上,透过繁茂的红叶,能看见八九米之外的河流,也不知这海中海的忘川还叫不叫忘川,河面没有涟漪,扔点东西进去也只是漂浮在河面,没有一点儿浪花要出现的意思。
由于光线不怎么好,也看不清河水清澈或浑浊,但未访观望那河床附近的“花岗岩的祖先”,有明显的被腐蚀的痕迹,而且那周围都没有树叶,也没有绿植,很可疑,便没有贸然前去查看。
他本想扯几片树叶扔进去的,无奈这树叶有尖刺……又是一大疑点,明明地上的黑色叶子没有刺。
想抠树皮,哪知这树皮堪比“花岗岩的祖先”……最终决定扔簪子,龙骨簪,质地光滑微沉,拿着很是上手,他好不容易整到的,虽然舍不得,但他浑身上下也没什么其他物件儿了,发带是秋凉送的,不能扔。
这一扔倒是让他发现了不得了的事儿,海中忘川(姑且这么称呼海中海的忘川吧)有活物!
龙骨簪在河上没飘多久,河面便有了响动,然后龙骨簪消失,一个长相奇怪的玩意儿出现在了河畔……
未访依旧坐在树干上,还翘着二郎腿,背靠主干。他看着那玩意儿由一大坨黑不溜秋逐渐幻化成一个人行模样。散落在地上的水是清澈透明的……
那人向他望来,幽蓝色的眼睛,深邃的令人胆颤:“活灵?”
未访倒是不惊诧他能瞬移道自己面前,还能以平淡的语气:“迷路了。”
那人一愣,也在他面前坐了下来:“不得不说,你迷路迷得很有水准。”
未访觉得这树是真的大,连旁枝都能做两个人还没有要断的趋势,不愧是能与“花岗岩的祖先”一比的它。
看着面前这个盘腿而坐的墨发男子:“一向如此。”
那人捋了捋自己的额前长发:“那簪子你从哪儿得来的?”
未访换了条腿跷着:“偶然。”
那人拿出龙骨簪把玩:“那你偶然的也很有水准。”
未访看着那簪子,心在滴血,面上却云淡风轻:“过奖。”
那人也像是不在乎着簪子来历:“小崽子,不知天高地厚。”
未访心想,天高地厚也跟我没有半毛钱关系,但基本礼貌还是要有的:“前辈教训的是。”
那人愣是没在未访脸上看出丁点儿‘你说得对,错的是我’的表情:“你知不知道,来了这里,没有我你就永远也出不去?”
未访心想,你觉得我傻还是你笨,这么简单的问题我会不明白:“前辈有什么本事?”
那人看着小崽子一脸的‘你是个什么玩意儿’就来气:“我好歹驻守海中海上万年,虽是海兽,但也是个神位,你小子瞧不起谁了?!”
未访心想,神跟仙的区别在哪,都说‘快活似神仙’,那是神好还是仙好呢?
海神兽看着小崽子不说话,还以为他是怕了,想要弥补过错:“咳,本神兽也不是那般可怕之人,只要你将这龙骨来历告诉与我,我便不会将你如何。”
未访回神,看着海神兽的表情,听着它‘胡子翘上天’的语气,然后冷漠道:“神有什么了不起的,我还是仙呢。”
海神兽看白痴的眼神瞥了他一眼:“说你没水准都是太高了你。”
未访:“……”
海神兽:“开荒至今,神位逐渐陨落,仙班却如雨后春笋……呵呵,你以为是为什么?”
未访:“神不如仙?”
海神兽暴躁:“屁!”
未访心想,长得斯斯文文,出口冒脏吓我一跳。
海神兽深呼一口气:“你进来此处过程如何?”
未访:“无法动用法力前行,开始还能正常步行,最后步履维艰。”
海神兽嫌弃:“菜鸡。此通道只要位列神址,进出来去自如……”
未访感到了那意味深长的眼神明晃晃的写着着‘我在嘲讽你,但你无法反驳’,对此表示:“……”
海神兽还没嘲讽够:“在此处你也无法动用法力吧,可是只要位列神址,此处就是修炼的绝佳之地。”
未访觉得他在自夸,但没有证据:“前辈有话不妨直说。”
海神兽换了个姿势坐着,像是骄傲的获奖者:“神位难得,不是仙班能比得的。神位是一种责任,一种担当,一种信仰,而仙不过是空有其名罢了,打着神址的濠头骗取凡间的信仰之力,以此来获取自己的无耻利益。”
未访觉得有些太过绝对了:“倒也不都是这样。”
海神兽:“我有说是全部吗?但现在的仙能干什么?天天飘在彩云头,在人界上空一日游,就是福泽四荒了?!本神兽当初下九幽,灭业火的时候,可是半条命都没了的,现在让他们去北海封印一个妖王,就推东阻西的……”
未访觉得海神兽的暴脾气又来了:“消气。”
海神兽:“你跟我说神不如仙?!我告诉你,只要我们神址中的神都想灭了仙界,任何一位神都能凭一己之力灭了仙界,不过是不想招这烦心事儿罢了。”
未访:“所以呢?”讲这么大堆话,到底是为了什么呢。
海神兽:“咳咳,就是想告诉你,如果你不告诉着龙骨簪的来历,我就不会让你走出海中海,毕竟你只是个仙,打不过我。”
未访:“……就这?!”我就不告诉你,你能咋地。
海神兽:“就这。”百分百把握未访能开口说出簪子来历的表情。
未访深呼一口气:“小仙不知。”
………………
海神兽一挥手直接把未访拍到‘花岗岩的祖先’上了:“小崽子,你耍我呢!”
即便被拍到地上趴着,未访也淡然的站起身来,忍住五脏六腑移位的疼痛,云淡风轻的整理凌乱的衣衫:“没耍你。”
海神兽跳到地面,站在未访面前:“你说你不知道它哪儿来的,那我问你,它是怎么到你手里的?”
未访觉得海神兽的眼神能把他瞅穿:“之前跟人打架,遇到个要劫财的劫色的泥鳅,法力还很高,也称自己是个神,要我识趣点儿,然后我就把他打了一顿。”
海神兽似乎有些急不可耐:“然后呢?”
未访瞟了一眼自己肩上的爪子,抓的真TM疼,深吸一口气:“乎~然后就被打趴了,我趁着它脱衣服的时候拿着它的剑把它尾巴削了一刀,结果一不小心把骨头也削了下来,想着不能浪费,便去收风山寻人把它作了簪子……”
海神兽的爪子还没松,倒是更加的紧了:“那,那条泥鳅呢?”
未访实在忍不住他的爪子了:“你先放开。”
海神兽一愣,太过激动了:“不好意思,你继续。”连忙放下爪子,后退了……半厘米?
未访觉得这兽有毒:“你跟它什么关系?认识?”
海神兽又成了人模狗样:“本神兽问你话呢,你问我干什么?”
内心盘旋一番,打不过,也逃不了,得了:“被我砍了尾巴,然后就跑了,哪知道是个怕疼的,边跑边哭……”还哭的贼大声,生怕别人不知道它被人伤了,当时的未访看见这波操作,对那变态玩意儿只有以下几点要说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