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宁府临江而建由北至东被江水环绕,而西南面则依靠着茅山,取名为茅是缘由于山中盛竹,竹苞松茂,由一条通往东北的运河分为两边,北面是青舍密密的学府,亭台相济,屋宇麻麻的青楼与之楼阁相望,早知这边书生朗朗,晚时那边弦歌不绝。
车轮在管道上卷湿润的泥土,若有若无的香气虚无缥缈朦胧于竹林深处的白雾中。
半卷起的白色帘,小沐正指着竹子顶端惊叹:“少爷!少爷你快看,好大一直鹅,你看他脖子好长好白,爬的好高!”
在她胳膊肘下边有一张小脸下巴贴着窗槛,无动于衷道:“那不是鹅,那叫斑鸠。”
小沐嘿嘿一笑,有些不好意思道:“小王爷就是小王爷,不像奴婢什么也不懂。”
小妮子兴致高昂祈康却提不起劲,因为就在昨天他费尽心思忙活了半天,结果最终只能承认以自己能力做不到无中生电,几日努力全部白费,更可怕是自己发现在这个什么都没有的年代,自己居然什么都做不到,这对自信心打击沉重。
小妮子来劲,不想自己影响到她心情,随口问道:“你没读过书吗?”
小沐确实怀疑自己是不是逾规越矩,心里面告诫自己不可得意忘形,恭敬回答道:“奴婢只读过女训,女戒,女德。”
祈康没有听过,问:“这些都是什么书。”
小沐手指戳了弧线柔美的脸颊,努力思考一番道:“书上说女子无才便是德。”
祈康不耻:“胡编乱造。”
小沐连忙制止他大放厥词,双手合十虔诚道:“王爷还小,有怪莫怪。”
做完对祈康解释:“这可是圣人羊祜先生篆书,小王爷你不要乱讲。”后面一句小心报应她是不敢说的。
祈康抱着手,背靠垫子,不以为然:“你伟大的祈康王爷还说过男女平等呢!”
奴婢小沐低着眉,闭着美目,立着纤秀食指说:
“嘘,嘘,不要再说啦。”
祈康见她可爱忍不住摸了摸她额头,只是他九岁年纪,不用想画面不会很唯美。
“那是信他还是信我?”
小沐东张西望放下帘子,紧张兮兮凑到祈康耳边用手盖住小声道:“小沐当然信小王爷。”
祈康被逗乐:“傻丫头!”
小沐捋起落在肩上长发,可能是已经渐渐适应了王爷变化,明明被训斥,心里面却甜滋滋。
梦溪书院其实叫梦溪园,顾名思义便是竹园里的学堂,中间立着石碑刻上兴国倡民四字。
五位穿着白襕衫的青年打量着祈康,叫张文远的清瘦男子道:“你真是祈康郡王?”
小沐不服气道:“放肆,不能对王爷无理。”
张文远摇着扇子,晃着脑说:“学术无国界,学术无尊卑,学院之内不用行礼。”
“哼!”
小沐知道说他不过,扬起洁白的颈项,不跟他说话。
张文远用手拽了拽旁边黑大汉衣角,悄悄道:“哎!哎!郝汉,快看美人!”
旁边黑大汉抱着手将头撇到一边,不搭理他。
祈康伸出手温和道:“你们好。”
几人没想到高高在上的郡王会自降身份向自己示好,反应过来连忙抱扇道:“久仰王爷大名。”
祈康不动声色收回手,模仿他们抱拳说:“叫我祈康便好,不知各位如何称呼。”
五人连说不敢,各自报了姓名,除了那日四人张文远,马郝汉,陈泳潮,吕丁,还有一位留着国子胡的男子年纪稍大,叫沈琦,是梦溪书院打杂。
众人交谈,他们新颖祈康这个稀奇王爷,祈康却也需要从他们口中了解这个世界更多事情,见时候差不多,便一齐进了课堂。
溪梦园加上祈康也就五位学生一位先生外加一个打杂,一节课上了两个时辰把祈康折磨不轻,而小沐早已靠在门边周公梦游,下课后没有坐马车回去,约他们一起去福记茶楼喝茶,一群人兴奋不已,毕竟是王爷主动邀约面子十足,众人答应却说要去河对岸的春满楼,不能掉了王爷身份。
一路上张文远滔滔不绝,能感觉是个人来熟的性子,而其他人则还有些警惕,落后着二人两个身位。
曾焦阳问道:“今日受教,我还未知道咱们先生名字?”
张文远有些惊讶,捋起大圆领袖,双手抱着山炳,敬仰模样道:“你不知道咱们先生?他可是国士六段张辅成!”
祈康摇了摇头,如实道:“不知道。”
张文远心想这个王爷好像什么都不知道,但可能就是因为他一直生活在王府,所以没有接触过外面,不免有些同情,用扇子拍了拍手解释:“王爷你且听我说啊,首先要从雅集说起,每一年呢官府都会选定地点,由各学院学生到场切磋,由当地文豪评选出前三甲到京城国子监参加吏部组织举办的科举,而其中万众脱颖而出的前三甲将会进入孔庙,进入孔庙便算准国士,孔庙会对他未来所事,为人品格,酌古参今进行评估给予批黄,像我们先生批黄便是兴国倡民,国士六段,曾官至八丞,在先生上面也没几个人了。”
祈康点了点头,略加思索后刨根问底道:“那先生之上还有谁?”
张文远摊开手,腆着脸皮道:“我哪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