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哟嘿!哟嘿!借过~借过~”
还未踏入客栈便能听到里面杂记吆喝,走进店内,小二肩上抹布脏油光发亮,手里提着铁皮水壶更像被踩了一脚的易拉罐,店里面乱哄哄热闹成一团,低头能看到厚厚泥土,抬头能发现白灰。
祈康有种亲身走进电视剧里面的新颖感,若现在让他去做那些片场的场景指导,他甚至能装模做样告诉他们,太新啦,太新啦!
小沐在曾焦阳后面,常年居住王府她几时来过这种地方,出于女生天生爱干净,下意识便捂住鼻子扇了扇,皱了皱秀眉想要开口请小王爷回去。
但豺狼店小二早已经发现二人衣着,双手捻了捻肩上抹布,“客官里边请。”半推半就地便将曾焦阳恭敬带了进去。
小沐见小王爷进去了,不乐意也只能悻悻跟随。
“二位爷,我们这白水任喝还有上等好茶,若您喜欢红茶,我们有正山小种、金骏眉、滇红工夫若您喜欢绿茶还有滇青、川青、毛尖、毛峰,当然镇店招牌还是纯正西湖龙井茶,除此之外各类甜点烧卖,应有尽有价格童叟无欺呀!”店小二在前方唱着熟烂于胸的词,得意自己能力高超,给掌柜拉了个大油水。
祈康欣赏着古式建筑边看边说:“麻烦你找个安静的位置,在给我们两倒碗白水。”
“好嘞爷,您随便找个位置坐,小的去给您找水去。”声音降落越来越低,任谁都看出他不待见了。
小沐蹙了蹙嘴,不甚乐意,祈康却乐的自在,找了个安静位置。
小沐则在小王爷坐下的第一时间从袖子里取出手帕擦了擦桌子,抬起一看,手帕上的桃花变成了黑菊,担忧道:“小王爷,这地方既喧闹又荡晦,您大病初愈,需要回府好好保养才是。”
祈康乐呵呵摆摆手,拍了拍旁边凳子说道:“无妨,无妨,你也来坐。”他倒没有感觉不妥,比起工作时再地底下听挖掘机炮机石头声音跟满是粉尘的工作面,这点喧闹算什么,加上现在天色还早,若是随小沐回去,不又要闷在鸟笼里直到天黑。
小沐见小王爷不愿,不敢再恣意多言,更不敢放肆与主子同坐,不情不愿站在后边,感觉鼻子都有些发痒。
大概半柱香时间,那小二才拿着两个木碗,提着破易拉罐桩水壶过来,斟了小半碗,依旧推荐:“二位爷还要点什么,小店今日有特色菜品,价格优惠。”
祈康客气拒绝,端起碗喝了口水表示足够。
“好勒爷!”小二在心里骂了二人一句,“谢谢客官,五文钱。”
“你们不是说白水不要钱么?”小沐忍不住在后边说道。
店小二摸了摸八字小胡子两只小眼笑到一起,说道:“客官这水是不要钱,但小店规矩开台要五文钱,小的也不知道您二位要地儿坐呀不是。”
祈康点了点头表示赞同,小沐这才不情不愿掏出五文钱,嘴上还不忘啐道:“狡诈市侩。”
“哎,谢谢姑娘。”
小二接过铜板,全然当对方是在夸赞自己,甩了甩黑灰抹布,招待其他客人去了。
祈康拿了另一碗向小沐招呼道:“行了一路,你也喝口水吧。”
婢女小沐咽了咽口水,些许是被气到,好像真有点渴了,一看那缺小口的木碗上好像还漂浮着什么不知名的物体,悻悻的收回手说:“奴婢不渴。”
在一看小王爷那一碗已经去了少半,心中想小王爷好像变了个人,似乎比起一个王爷更像是一个过惯苦日子的平民老百姓。
眼睛看久了,耳朵适应喧闹声后渐渐地能听到同样角落另一桌一群人传来的交谈声。
似是刻意演示神秘,有人压低声调道:“哎,哎,你们有没有收到消息,最近可能会有大动静。”
另有人道:“文远兄是说什么大动静,江宁府远离北境,五十年内不闻兵事,最近更是风平浪静,可不像是有大动静的模样。”
那人又说:“我当然不是说咱们江宁府,我说内边。”
转头看去,这群人身着统一的白襕衫,白色长袍,圆领大袖,而说话之人是个清瘦圆脸男子,此时正手拿扇柄,指向远方。
“文远兄是说北方?”另一个人也压低声音猜道。
其中粗眉瞪目的高大汉已经站起身来骂呵:“这该死的胡人是不是又越关了。”
“不是我话没说完呢?郝汉兄急什么。”刚开始说话人用扇子拍了拍汉子示意他坐下不慌不忙地喝口茶,继续说道:“我说的北,不是北狄的北,而是北京的北。”
“文远兄是说京城?”有人应声,但后边两个字声调也随之降低。
不直觉一群人头也绕着桌子垂下。但曾焦阳靠的近,有心依然能听到。
“我的叔父是刘氏布行的掌柜,近日我发现他很少回家。”被换作文远兄的人继续说道。
有人搭腔分析:“冬供将至,杨氏布行为江南路皇供之一,此时忙碌,也是常事。”
“便在于此。”那人继续说“今年皇供需要蚕丝绸缎一样不增,唯独白缟比往年足足多要了五倍。”
此话一出,一群人陷入震惊,众人瞪大双眼互相对视一轮,沉默后还是那粗眉毛壮了壮胆压低声开口:“白缟为奔丧所用,文远兄是说京城里面……”
“私自议论皇事,可是要判谋逆之罪。”
一个声音打断了他们说话,这才发现原来他们身边已经站着一位身着青襟,头戴儒冠,眼角微皱,身材高大的唇胡中年男子。
众人闻言止声,抬头看中年男子,松了口气,起身拱首抱拳行礼:“先生好。”
中年男子和蔼,却也不忘教导:“你们啊真是初出牛犊,有些话能在学院说但不能随便说的。”
张文远帮中年男子倒上茶,敬像他解释道:“大家都是连襟,不会乱传。”
中年男子背对着祈康坐下,接过茶小撮一口,边说边往后边向使眼色:“可谓隔墙有耳。”一群人顺着那边看去,发现了他身上所穿的橙黄绸衣,默契的闭上嘴,嘬起茶来。
见没得听了,祈康对小沐招呼一声:“咱们走吧。”
婢女小沐早已不耐烦,喜出望外道:“是,王爷。”
待二人身影完全消失在门槛外,一群学生才松了口气,文远摸着胸口,问道:“那就是咱们江宁府的祈康王爷?”
原本一直没说话的学生回答:“除了他江宁府也没有其他王爷了。”
“但我怎么听说祈康王爷是痴愚?”文远顺口说出。
中年男子摇了摇头,有些失望得咳了两声。
众学生知道失言,站起又是拱身行礼:“谨记岳仲先生教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