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望着窗外的树影发呆,嘉鱼看出我的不悦,早已打听清楚那女子的来历,原来她是醉仙楼的头牌妙菱,生的花容月貌,倾国倾城,更难得的是她头脑聪颖,知情达意,温文尔雅,许多达官显贵都拜倒在她石榴裙下,暝王这般纵情声色之人,与她相识,想来也不是什么怪事。亏我在回来的路上还为自己对暝王的算计而心生愧疚,想来同他这般的皇族,这几间铺面也算不得什么,不过是高兴时可以随时打赏的玩意儿罢了,此番也好,我内心也释然了,接下来便是找个合适的机会同他说和离之事了。
和离之后我自知我再也无法嫁给旁人了,毕竟曾是皇家的媳妇,虽是不受宠的皇子的妻子,也从未进宫拜见过父皇母后,但是也关乎皇家的颜面,我若改嫁,皇家颜面扫地,届时我父亲舅舅外公皆会为我所累,仕途不保。真当此时,我会开一间酒楼,赚些银两,吃尽天下美食,带上嘉鱼四处游玩,寄情山水,想来这一生不依附于男人,定也能过的潇洒快活。思及此,我露出了发自内心的微笑,嘉鱼见我并不气恼,也放下了心。
时间过的飞快,转眼便已进入寒冬腊月,我依稀记得成亲之日还有些闷热,而今日就算穿着玫红锦缎镶兔毛小袄仍感觉寒冷,还好屋中生了银骨碳,屋外寒风萧瑟,屋内仍温暖祥和。这些日子,我盘算着酒楼的事情,心里也渐渐有了眉目,王爷给我的酒楼我只愿收租,如果单独让我经营恐怕的难以掌握全局,这间酒楼能在京都城激烈的竞争环境下开了几十年必定有自己的独到之处,否则早已关门打烊。近日我频频去往酒楼查看,就是为了学习其中的门道,以便我以后开一间自己的酒楼,有一间安身立命之所,也有一桩消磨时间的事情可做。酒楼地点就选在京郊东边不甚繁华处,以免碰到熟人见面尴尬,京城的达官贵人鲜少去京郊,正好我只需每日赚取小利糊口即可。
王爷自从上次闭门思过的事情发生后,便已不大前往我的院子,我也乐得逍遥自在,每日看看书,种种花,一天很快便过去,只是王府来往的人较之前多了一些,有各色各样的人,有些似乎是谋士,不知王爷在盘算什么,我也懒得过问。他既不愿告诉我,自有不愿告知我的理由。
终于在今年的第一场雪后,迎来了小年,我知这一日王爷休假,定能得闲在家,我端坐在桌前,让嘉鱼请王爷前来,我要亲自同他说我思量已久的事情,做出这个决定并不容易,我已经做好了迎接他雷霆之怒的准备。
随着门帘掀开,一阵冷风直冲向我的脸颊,我突然清醒了许多,心境也平和许多,终究是要说的,无论早晚,而今我只想早点结束这段孽缘。
王爷在我对面坐下,保持着一贯的冷清,直截了当地问道:“找我究竟何事?”我平静地抬起头,望着他刀削般冷峻的面庞,缓缓开口道:“我们和离吧。”此话一出,我明显看到他的难以置信,他呆愣片刻,忽然站起身来,一把掐住我的脖子,将我死死抵着墙角,我看出了他眼底喷薄的怒气,我直直地盯着他,毫无畏惧。他突然泄了气,一把将我扔在地上,我大口呼吸着新鲜空气,我自知这条小命算是保住了。他徐徐开口:“是什么原因?你可知与我和离后,在京都城甚至整个天下,无人胆敢娶你,难道你准备出家?”我平复了一下心情,回道:“王爷,人生苦短,我还这样年轻,并不想青灯古佛,了却残生,你并不爱我,我只求你放我离去,给我自由。”我看他的表情似乎出现了松动,接着道:“你本是皇后的养子,皇后将你作为皇储培养,后来皇后生下亲子,你就被打压,那日我母亲的寿辰你本不打算去,但是欣赏我爹对你的忠心耿耿,于是纡尊降贵去我家贺寿,在宴席上,你发现我母亲有结亲的意思,而恰好我生的不算丑陋,彼时你为了韬光养晦,隐蔽锋芒,就想娶个小官的女儿做王妃,以避免受到皇后太子一党打压,但是你通过观察,发现我虽表面温顺有礼,实则对你敷衍了事,并不是真正的尊敬爱重,你怕我成为这场婚姻的变数,于是索性将生米煮成熟饭,逼我就范,我说的是也不是?”见我一语中的,王爷也不再挣扎,“你说的不错,我是有这个想法,但你可知京城多少女儿家,做梦都想嫁与我,即便是我妾室的位置,她们也能争的头破血流,我虽使了手段,但你贵为我的王妃,即便我今朝龙游浅水,但你无论去到何处,别人都会对你毕恭毕敬,这便是嫁与我的好处。”我忍俊不禁,“可惜我并不是你口中的那种女人,我只愿寻得一心一意待我的人,如果寻不到,我便只愿孑然一身,求王爷成全我,”我径直给他跪下,希望能得他成全。他缓缓坐下,沉默良久,终于在我膝盖发麻之时,说了一句“便遂你的意吧。”说罢起身离去,我长舒一口气,这场争斗,我赢了。
待他走后,我也走出门去,空中又飘起了雪花,我仰起头,感受着雪花砸在脸上那冰凉的触感,我知道这一刻,我终于成功地摆脱了我眼下的困境,未来,一定是自由而灿烂的。
王爷的做事效率很快,他给我的几间铺面他并未收回,只是给了我和离书,等嘉鱼收拾好我的行李,我便乘着马车径直前往我早已盘下的酒楼。
我擅自做主同王爷和离,事先并未同我父亲母亲商量,我不知他们会作何反应,因此直接去酒楼那边,免得与他们争吵引发不快,只希望他们能原谅我的肆意妄为,人生一世,我只想好好地活一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