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家。
一个里面每个人与每个人都毫无血缘的家族,
一个不受任何国家管束却为每个国家培育国师的家族,
一个没有亲人没有朋友只有使命的家族。
无家,因此得名。
无家里只有两种人,一种是长老,长老便是国师,为一人,
一种是使者,即是国师的使者,为十二人。
无家里面的人都是六岁时加入的。
司空言天在六岁前有一个美好的家庭,也有个好听的名字,但现在他却不记那个名字了,他的家也没了,进入无家时他的家就被小小的自己给亲手毁了。
他进无家第一天就被里面的神灵封为长老,还带有十二个使者为他所用,从此他们十三人‘相依为命’,直到十年后出山。
出山后他恢复了自己以前的名字,来到了韩都。
在韩都他金榜提名,夺的状元,
他头冠加身,跨马游街,
他进宫面圣,官拜三品。
他在韩都堪称奇迹,名望远高太子,因此,名字忌讳和他的身份便成了韩王最大的头痛,也因此,他才随公主去到了龙都。
韩王,一个宁可错杀也不会放过的人,连自己女儿都是如此,何况他司空言天。
也罢,反正他也不在乎官名地位,去那都一样,便依旨去了龙都。
在龙都,他以为也会和之前般无功而返,便也无心寻找,直到那天,他见到那个美若天仙的女子,他才知道他要找要等的人终于出现了。
于是,他连夜召集使者挖心送给那人做了认君礼。
一但认君,至死为君。
这是他的命。
“不,是国师。”司空言天斩钉带铁的说,既然来到了奇林山,就证明她要夺回自己的一切,她是君王,那他自然是国师。
“不。”暮颜君也斩钉带铁的回他:“是镇国将军、文臣太傅、左右相丞或是一介布衣任你选之其一,就是没有国师一职。”
司空言天大惊,疑惑的望着她,不知能说些什么。
暮颜君与他对视半响,打开手中折扇,从坐位上起身:“国师,高高在上也,但其命运,不用我说,你自清楚,敢问司空兄,你可认命?可心甘为君生为君死?再问司空兄,你可想解脱?可想抛下身份?抛下命运?抛下使命?在下带您到此并不是想让您为在下做些什么,只是想取回自己的东西罢了,东西到手是去是留全由兄台。”
“为什么?难道你不知道……”
“不知道没有国师君王便不是君?我知道,正因为知道所以不信,自然不是不信你,而是不信……”
暮颜君抬头看了看天,不再言语下去。
司空言天凄然一笑:“不管信与不信,我的命已注定,无论是不是国师,都愿为您效犬马之劳,但,待您大业成后,请您放下世间的一切,回归正位。”
回归正位?
暮颜君猛握桌上的折扇,几曾何时,也有人和她说过这样的话,结果她得到了家破国亡的结局。
她抬眼看向司空言天,久久没有言语。
“您—还没有回在下的话。”像是知道她为何不语,司空言天再次问道。
“我若不回,你待怎样?”暮颜君收回眼神,投放在把玩的折扇上。
“大路朝天,您我各走一边。”司空言天跨步到路边,面向东边的方向,准备着随时离去。
“你在逼我?”暮颜君语气轻轻的,让人听不出任何情绪来。
“大业完成,您的命就是回归,您也可以不走上这条路,无忧无虑过完此生不也甚好?”
相对于能让她无忧的度过此生,违背天命在他司空言天眼里又算的了什么。
“司空兄,我看你真是忘性大,此生的韩暮颜已死,站在你面前的虽不是一缕游魂,但也并非真的血肉之躯,若没那物件,怕不过十日,我便会魂飞烟去。”
“这……”司空言天这才恍然,是啊,她本体已死,纵是凭着千年前的意念复生,也非是正常的血肉之躯。
“眼下唯有把它取回,才能保住这副肉身,至于你说的,大业完成之后,归途为何,怕是你我都没得选吧?”暮颜君拿起折扇,走至他的身旁,“你我上山吧。”
话完,大步踏去。
此话虽没有正面回复司空言天的话,但也算是默认了。
“是。”司空言天转身,对着她的身后行礼,“凤王陛下。”
暮颜君止步,凤王陛下?
不错,从现在起,她就是凤王。
韩都,首先是你的末日到了。
上得奇林山顶时,已是晚霞之分,而这时辰也正合他们的意。
暮颜君看着这里的一切,心里一阵闷痛。
就是这里,千年前她死在了这里,还有她的孩子和丈夫也都亡命于此。
“这山还是和以前一般荒凉。”她叹气。
“这就是奇林山的独特之处,山间树木不断,谁又能知这顶上却是大路铺地。”
司空言天环视了下四周,这里不但是凤王的亡故之地,也是他最初的修行之地。
“那东西?”
“放心,被我压在了封印下,封印是以我鲜血所下,只能用凤王之血所解。”说着,以指带刃,在她手腕处轻轻划过。
一抹嫣红,在如雪的肌肤上如雨而下。
“一月前,龙都的皇后就是这般惨死的。”看着自己的鲜血一滴滴落与地间,暮颜君面上格外平静,似那血并不是她体内的一般。
“听闻,凤后离去后,龙帝整日以酒浇愁,朝中政务更是都抛至脑后。”司空言天说完直直的看着她。
她与龙帝毕竟相依了数载,所谓的感情应该还是有的吧?
“你是不是在想我对龙帝是否还存有念想?”暮颜君打破他的注视,轻轻摇摆手臂,似是要让血流的更畅快一些,“你知道的,龙帝并非我命中所属,对他,我自然不会再有丝毫情感。”
听后,司空言天苦笑。
是啊,龙帝并非你命中所属,你便把他忘怀,千年前照样有一个人不是你命中所属,所以你也把那人忘到了天边。
“血—尽了。”
暮颜君抬高手腕,最后一滴鲜血已流尽。
司空言天没有言语,把目光投放在地上。
暮颜君也低眼看去,只见,刚刚食过她鲜血的土地里,正有一团红影在慢慢汇聚。
看来是封印解除了。
“木血剑,凤王驾临,你此时不现身认主,还待何时?”
话落,一把红如鲜血的木剑,冲破地间立与两人眼前。
“木血剑,千年时过,你我终是又重逢了。”暮颜君伸开五指,就要把木剑握在手中,却被司空言天出声阻止。
“血剑归位,斩断情念,若起情意,其主必遭反噬,这等后果……你可要想好。”
他知道,她对龙帝能忘便忘,但对那个所属之人,她是做不到的,所以他必须提醒她。
暮颜君停上手上的动作,后果?又是后果?为什么她重生了两世都还是摆脱不了后果?
“司空言天,你应该知晓我与他的事,你就以你国师的身份,说说我和他会是什么下场?”
“您与那人乃有宿世姻缘,只是……又注定不能相依。”
“足矣,有宿世姻缘便够了。”
“你不后悔?”
暮颜君看向他,再看看眼前的木剑,闭上双眼,伸手取剑。
“血剑认主,天下归一,凤王陛下,万岁万岁万万岁。”司空言天单膝着地。
凑凑,黑夜下,数十道人影不知从何方飞身而来,齐齐的跪地高呼:凤王陛下,万岁万岁万万岁。
万岁?多少年了?多少年没听到这两个字了?
她说过,成,凤为君,败,凤亦为君,
她也说过,待她归来之时,定要绝亲灭顾,
现在,就让她一一实现吧。
三年后。
皇都与龙都争战不断,却始终维持不胜不败之中。
韩都刚开始是坐享太平的隔山观虎斗,但两年前的一天却也发起战动,原由江湖叛变。
韩都人马本不好战事,再加上江湖人士个个武艺超群,不到一年变连连节退,韩王愁眉,群臣无策,唯有太子韩暮天请缨会战,
韩暮天自幼熟读兵法,又武艺高强,连续半年与叛军打上平手。
“谷主。”阴森森的山洞里,一黑衣男子单膝跪地,“韩暮天此人不但武艺高强切又用兵如神,再这样对持下去,恐怕……”
那男子没再说下去,抬起头看着坐位上一身穿红袍之人。
“看来只有本座亲自出面了。”说着,坐位上的人长袖一挥,飞身洞外。
“都下去吧,没有朕的命令谁都不可进来打扰朕。”
韩都,夜间,韩王把宫人打发去,一个人在房间里看着悬挂的军事图,一脸愁眉。
“快两年了,这仗什么时候能停?到底是谁在背后操控着这一切?”
“是我。”